第37章
第37章
早上沈南知起床的時候,窗外的天氣并不算好,為防止遺忘,沈南知提前往包裏裝了一把傘。
餐桌上留着李芸上班前做的早飯,沈南知洗漱完了便坐在餐桌前一點點吃着,有些冷了,但沈南知懶得複熱。
昨天林舒走的時候看起來有點生氣,脾氣那樣好的人都被她惹生氣了。
沈南知,你真是蠢貨。
沈南知有點不想赴下午的約,正好外面天氣不好,只要下午下雨了就可以不用去了。
沈南知期盼着,最終到沈南知必須出門的時間點,依舊沒有下雨。
不是生活在一遍遍折騰你所沒學會的,而是每一次你都在沒學會的地方犯錯。
沈南知到達陶藝店的時候,林舒正坐在門口的位置等她,沈南知深吸了一口氣,笑着喊他,“阿予。”
“嗯。”
看起來還在生氣。
林舒從店員手裏接過了兩件圍裙,“擡手。”
沈南知一時沒反應過來。
直到林舒把圍裙挂在了她脖子上,她才應了一聲,“哦。”
林舒給她系好圍裙,又給她理好頭發,“現在又這麽聽話了。”
沈南知想說話,卻正對上林舒黑沉沉的眼睛,那雙眼睛那樣專注地看着她,随時捕捉着她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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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覺得自己能夠處理好自己的情緒。”
“所以就放任自己一直情緒低落,還不告訴我。”
“沒有一直,而且你也有自己的生活啊。”
林舒眉頭微擰,“沈南知,愛并不是一種交換,而更像是是交織。你的愛是獨立的,我的愛也是,這并不代表二者互不相關,就像絲織品的經緯線一樣,缺失的每一根線都會造成成品的殘缺。我的生活從來都需要你,無論開心還是苦悶,你的情緒對我來說從來不是一種打擾。我講清楚了嗎?”
林舒将自己的手覆蓋在了沈南知的手上,他的體溫穿過指間的縫隙,落在沈南知的心上,“你可以嘗試着去信任我嗎?”
沈南知輕輕回握了一下林舒的手。
林舒終于又笑了起來,他總是比她更擅長解決問題,也比她更有勇氣。
“想做什麽?”
沈南知望向展覽櫃裏陳列的陶藝作品,“杯子吧。”
“好。”
兩人面對面坐着,開始處理自己手中的陶土,除了偶爾搭幾句話,看看對方外,就這樣度過過了一個尋常的下午。
燒制的工作是由店裏的工作人員統一進行的,兩人的作品只能改日再來取。
林舒去遞交陶土作品的時候,店員對他說道,“你女朋友的審美真好,這個杯子燒出來一定會很好看。”
“謝謝。”林舒看向坐在凳子上等待他的女孩,“确實她的一切都很好。”
店員再說了一句祝福的話,然後腳步飛快地端着一堆陶藝作品往後院去了。
“晚上想吃什麽?”
“清淡點的吧。”
“我之前吃過附近一家的清蒸魚還不錯,去吃嗎?”
“好。”
假期裏的行人比往常多些,林舒走在外側,沈南知走在裏側。街上的行道樹開始掉葉子了。沈南知的視線随着落葉流轉,“秋天了啊。”
“可以貼秋膘了。”林舒側頭看她,毫無預兆地拉起她的手,奔跑在這漸濃的秋意裏,落葉像是下墜的煙花,踩碎的聲響如同慶賀。
沈南知還來不及被時節影響情緒,便被林舒拽回了人間。
抵達飯店的時候,兩人都有點氣喘。
林舒一下一下地拍着沈南知的背給她順氣,“這家飯店的生意有些好,我忘記預約了,怕沒有位置了,抱歉。”
“來這裏吃飯本就是臨時起意,沒必要說抱歉。”
餐館的生意确實很不錯,林舒沒有放開牽着沈南知的手。
“二位,歡迎光臨,請問有預約嗎?”
“8990,兩位,謝謝。”
“好的,107包廂,往這邊走。”店員為二人指明了路線。
“好的,謝謝。”
林舒牽着她的手走在前面,“我媽媽很喜歡這家飯店的幾道菜,後面和老板熟絡了,和店員說手機尾號,會有折扣。”
“阿予,我知道的。”
林舒停止了說話,微垂着頭看她,光線影影綽綽,在沈南知身上劃出或明或暗的分割線。
沈南知松開手,從背後抱了抱他,随即又環住了他的小臂,和林舒并肩而立。
“我知道的。”
林舒聽着她說話的聲音,感受着她手心的溫度,沒有再繼續之前的話題。
“菜來了,小心燙,麻煩讓讓。”背後傳來了店員的喊聲。
林舒将沈南知拉到身側。
“抱歉。”兩道不同的聲音響起,卻又意外得合拍。
沒有人回應,人們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繼續往前走了一段路,到了預訂的包廂,點完菜,兩人便在座位上安靜地等待上菜。
雖然沒有交談,但顯然他們都習慣靜默,
倒沒有人會覺得尴尬或不自在,不用刻意去找話題,也不用調動微冷的氣氛。只是待在一起,就已很好。
菜品上的不算快,但勝在味道很好,所以值得等待。
吃過晚飯,兩人在馬路上走着,路燈将影子拉得很長。
“阿予,你小時候有沒有玩過踩影子的游戲,踩住別人的影子,就算抓住他。”
林舒一個跨步,站在了沈南知的影子裏,“那現在,我抓住你了。”
風吹動他的衣角,讓沈南知想起第一次見他的那個秋天,她以為只是一場僥幸的擦肩。而現在他站在她的秋天裏,比過了秋天的每一道落日。
沈南知伸出手,牽住了她的下一個四季。
“我也抓住了。”
時間再次流動,二人再次分別,然後開始期待下一次見面。
沈南知回到家在玄關處換鞋的時候,李芸的聲音在空間裏響起來,“知知啊,明天我要外出采風,這段時間應該都不在家裏,你自己照顧好自己啊。”
“你一個人嗎?”
“不是。”
“行,注意安全就好。”
沈南知走進客廳,認真地對李芸說“有人同行,有人照應是好事,但也不要太相信他人,凡事自己最重要。”
“我是大人,我知道,你照顧好自己就行。”
“不用擔心我。”
李芸看起來已經在收拾行李,沈南知怕在外面會妨礙她,便轉身回房間了。
沈南知原以為幸福的人會比不幸的人天真,但實際上不總是這樣,再大膽一點說大多數時候都不是這樣。
後者相比前者時常會缺少一種直面生活的勇氣,遇到自己無法解決的問題,會習慣性地選擇逃避,而不是嘗試去解決。他已經被生活痛擊了無數次,他已經為自己準備好了一層殼,遇到挫折就會下意識的躲進去。
若是別人問起,“為什麽不嘗試去解決?”
他便會領人去看那些還未結痂的傷口,往往這時提問者便會安慰幾句以表同情,然後轉身離開,非親非故自然不會多管閑事。
說一句自嘲式的“你看,誰會管你”,就可以安然地縮回逃避這層殼裏。
他不願承認這是在逃避,只稱其為生活所迫下的無可奈何。
可一日沒有走出這殼的勇氣,便會受這殼限制一生,就像黑心商販售賣的畫了油彩的小烏龜,終其一生都會被痛苦齧咬。
真正使人強大的不是苦難的磨砺,而是面對不幸的勇氣,你生命中所有的奇跡都來自于你一次次直面苦難的不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