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有毒我也吃
有毒我也吃
泉梅大半夜被仙鶴吵醒,吓得冷汗都出來了,怕不是師父有什麽急事找他,他從仙鶴口中接過字條,展開來。一瞬間,火冒三丈,氣得跺了好幾下腳,恨不能給地上踩出一個坑來。
仙鶴笑着用翅膀撫了撫他的背,“小公主別生氣,怎麽了呀?”
泉梅從小是和師父手下的這些神獸仙寵一起長大的,公主是他們取來打趣他的外號,私下無人的時候,就會叫着玩。
泉梅一屁股坐到小九将軍的尾巴上,小九将軍懶得把頭從雲端上伸下來,這小小的白澤宮,可裝不下他,化成人形下去又太麻煩,但小公子生氣了又不能不哄,于是伸下來一根觸須,讓泉梅抱着。
泉梅把字條展開給仙鶴看,“鈴铛煩死了!他說什麽夢話呢!什麽叫‘你還活着嗎?如果活着的話去幫我看看藍煙和小芝活着嗎?’”
低低的笑聲從雲端傳來,小九将軍打了個哈欠,道:“仙尊夫人是不是做噩夢了,小公子別生氣,快快回了讓仙鶴帶回去,然後回去繼續睡覺吧。”
泉梅氣得後半夜都沒睡着。
鈴铛在收到那張“你有病吧”的字條後,反而安心下來,事情了了困意湧上心頭,他睡得反而比先前更沉了。
兩人在這裏待了半月,等到兩人回去的時候,屋裏早就已經沒了楚钰的身影。
泉梅打着哈欠躺在秋千上看書,鈴铛覺得奇怪,秋千為什麽沒有繩索,走進一看,才發現那是龍尾巴,他擡頭向上望去,完全看不見龍的頭在哪裏。
他垂下頭,看着面前的人,問道:“楚钰去哪裏了?”
“師父借兵給他,他帶兵殺回去,如今估計已經坐上了妖界國主的位置吧。”他翻了身,這秋千實在是太舒坦了,“嘿,不過他這人還是特別好,給了我一塊兒玉佩,說可以讓我在妖界皇城出入自如,讓我閑了去找他玩兒。想不想要呀?借給你玩兒。”
“這是能借的嗎?”鈴铛接過玉佩,懷疑地看了他一眼。
“他跟我是朋友,跟你肯定也是朋友呀,有什麽不能借的。而且我這人不愛游山玩水,這玉佩放我這兒,算是糟蹋了,我一年到頭能去一次就不錯了。”他說着又翻了一頁書,“诶,師父回來了?”
“我都回來了,你師父還待在那裏幹什麽。”鈴铛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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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梅扯了扯龍尾巴,小九從雲端裏探出頭來,鈴铛看清了他的身形,略略比劃了一下,感覺自己還沒有他一根牙長,還是離遠些比較好。
小九打量了鈴铛好一會兒,突然俯下身,一動不動。泉梅拍了一下鈴铛的肩,道:“他跟你行禮呢,讓他起身啊。”
“哦哦。”鈴铛連忙退開,他可受不起這一禮,“将軍不用拜我。”
泉梅道:“你們成親前,小九将軍可是拉了三天的花車,成親當天也是他拉的車,他來找師父讨賞的。”
鈴铛一怔,慌忙垂下頭,輕咳幾聲來掩飾自己的尴尬,天吶,成親當天,他在馬車上又喊又叫的,鬧騰得不行,不會都被小九将軍聽見了吧。
“你怎麽了?”泉梅看鈴铛神色不好,連忙湊過去,觀察起來。
待鈴铛回過神來,面前的黑龍已經化成了人形,他踢了一腳拖在身後的尾巴,笑道:“仙尊夫人莫怪,我雖位列第九,但只是承襲了我父親的位置罷了,能力上遠不如那些年長的将軍,連個化形術都學得亂七八糟的。但也不能怪我,實在是法力太多,塞不進這麽小的皮囊裏。”
“我怪你什麽。”鈴铛嘴上這麽說,但不得不承認,剛才看到那個龐然大物的時候,确實吓了一跳,這家夥長得實在是太吓人了,不過變成人以後,就溫和多了。
腳步聲響起,柳長羿走過來,自然而然地抓住鈴铛的手,偷偷摸摸地将一只翡翠镯子滑到他手腕兒上,轉頭看向小九将軍,道:“你到我武器庫去挑吧。”
“什麽都能挑嗎?”小九将軍立刻兩眼放光。
“嗯。”柳長羿點頭。
小九将軍匆匆行禮,離去了。
泉梅發現鈴铛最近真是越來越奢靡了,莫名其妙就多出來好多好玩意兒,有些簪子耳環什麽的,昨日才見他戴過,剛想第二天起來去贊一句好看,結果第二天他就又換了幾支新的。
泉梅正要問,白澤宮的門突然被砸響。
“诶!”泉梅要攔住飛奔而去的鈴铛,已經來不及了。
鈴铛蛇皮一揮,輕而易舉帶倒了砸門的廣吟,見他還要動手,柳長羿上前抱住了他,幫着解釋道:“廣吟确實是白澤宮的人,他之前沒騙你,別打。”
“那當時,真是你讓他去将軍墓取東西的?”鈴铛反應過來,這家夥哪裏是讓廣吟去取東西,就是存了心思要試探他這個守門的小山雀。
鈴铛氣得要打他,柳長羿連忙道:“好夫人,好若若,等聽完廣吟說什麽,再打不遲。”
廣吟終于有機會插話了,“柳仙人,先帝的墓被妖怪掀了!天帝已經派人去鎮壓了。”
“嗯。”柳長羿點頭,攥緊鈴铛的手,道,“你回去吧,事到如今,更要萬事小心,別讓人抓住什麽把柄。”
“什麽什麽?”鈴铛的眼睛亮晶晶,比他脖子上的鎏彩珠還亮堂些,眨巴眨巴地看着柳長羿,“我也要聽我也要聽。”鈴铛有一種莫名的預感,應該會很好玩。不!肯定會很好玩。
“別急,過些日子,便有差事派給你。”柳長羿親吻鈴铛的唇角,輕聲說到。
許是消息來的太突然,冷凝華竟當着衆人的面跌坐在地,無論如何,都起不來了。
“兄長。”冷月華的聲音染上了哭腔,她抓着冷凝華的手,想将他攙起來。
冷凝華沒有甩開她,卻也沒有起身,過了許久,他突然反握住冷月華的手,啞聲道:“是柳長羿?是他!”
冷月華知道,這時候說什麽都是沒用的。她只是淡然地搖了搖頭。
“不!一定是他!”冷凝華堅定道,他擡頭,望着妹妹的臉龐,看着她因為憂傷而皺起的眉頭,有些慌了神,他拂去妹妹臉上的淚水,柔聲哄道,“不哭,妹妹,別害怕,有哥哥在。”
“我不是怕,我只是擔心您。”
冷凝華起身,坐到位置上,坐下的那一刻,好像用盡了他身上所有的力氣。他努力收起自己的疲态,緊緊抓住妹妹的手,像是在用自己的行為,說一句“別怕”。
他記得當時,他剛坐上這個位置的時候,妹妹也是露出這樣的神情,那時,她被困在自己的寝宮裏整整三個月,窗戶被封死了,一丁點陽光都透不進來。他進來的時候,妹妹就這樣瑟瑟地縮在角落,聽到父君離去的消息,躲在他懷裏,嚎啕大哭起來。
“別怕。”他再次說道,“就算是為了你,我也要強撐着,和柳長羿鬥到底。你從不參與政事,不與柳仙人交惡,就算有一天,這天帝的位置,真被他拿了去,他也不會太為難你。倘若我死了,你就帶着我留下的金銀,去凡間生活吧。去開一間鋪子,活得快快樂樂的,別管這些恩怨了,都與你無關的。”
冷月華不答話,她抹去流到下巴的眼淚,苦笑道:“或許,妹妹也可以,幫幫你。”
“你不懂這些。”冷凝華用最輕柔的聲音說道,“不過也正是因為你不懂,才不會受到我們的牽連。”
“呵……”冷月華微不可查地輕笑出聲,她哭得有些累,整了整神色,道,“其實,若不是因為妹妹,你和柳仙人,何至于此……都是我的錯。”
“不,別這樣想。”冷凝華撫了撫她鬓邊的鮮花,“我又不是沒有嗅覺,煉丹爐裏那樣重的嗔草味兒,我又豈會聞不出來,是我在仙丹裏加了其它幾味味道濃重的草藥,掩蓋了嗔草的味道,是我将煉丹爐扔進火海裏,燒得灰燼也無。是因為我的默許,你才能成功。月兒,不要把所有的責任都攬到你身上。你不該為我們犧牲。”
“但,”冷凝華話鋒一轉,“我從來沒有想過要他的性命。幼時,他陪我釣魚,親自教我射箭、騎馬,我學累了,還讓我和師弟去放風筝。幾百年形影不離的陪伴,怎麽可能沒有真心。如今,卻是他想要我的性命。”
半晌,他沉沉地嘆了口氣,“可我也知道他的為人,他從不為這些虛妄的感情所牽絆,他如此,不過是盡到他作為師長的責任罷了。此人陰狠毒辣,睚眦必報,我一直都知道,從那顆仙丹開始,我們之間,就只剩下你死我活了。你以為,他讓我坐在這位置上這麽久,是猶豫要不要殺我嗎?”
“不過是享受獵物被逼到絕望的快感罷了。”
夜裏,鈴铛吃到了一塊特別難吃的棗泥糕,塞到了柳長羿嘴裏。
柳長羿看他又拿了一塊,問道:“不好吃還吃?”
“給你的那塊放壞了應該,我剛才吃的兩塊都還好。”
“呵。”柳長羿明明應該生氣,卻笑得不行,“若是有毒,你也給我吃嗎?”
“有毒我肯定也偷偷塞你嘴裏。”鈴铛順口說道。
柳長羿笑着摸摸他的腦袋,“好——鈴铛給的,有毒我也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