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為什麽要躲避呢
為什麽要躲避呢
廣闊天地間,鈴铛拼了命地奔跑着,不知道為什麽,本該在兩百年後出現的天雷,此刻正在身後窮追不舍,他無論如何也逃不脫,以他的修為和年歲,此刻對上天劫,無異于送死。
“啊——”
“怎麽了?”柳長羿看着從睡夢中驚醒的鈴铛,起身将他環到懷裏,“做噩夢了?”
“我夢到……”鈴铛身子顫了顫,整個人都縮到他懷裏,“天劫。”
“哦……”
柳長羿低沉綿長的聲音環繞在耳邊,鈴铛浮動的心瞬間安寧不少。柳長羿輕輕咬了下他的耳朵,道:“适才确實聽到雷聲,別害怕,不是天劫。若若還小,天劫還早。”
“總會有那麽一天的。”鈴铛喃喃道,“我不知道能不能撐過去,我好害怕。”天劫對他們這種小妖怪來說和死劫無異,最終能安然無恙的,寥寥無幾。偏偏這東西還不能替,不受天劫,就會像凡人一樣衰老死去。即便三百歲的那次活下來了,六百歲的天劫,還能挺過去嗎?
以前聽小芝姐姐說過,天劫是天庭為了防止妖怪不斷積累妖力,最終為禍一方的手段。對于妖怪來說,能活到一千歲便算長壽,像藍煙那樣的全天下恐怕也沒幾個。
“嗯,确實棘手。”柳長羿拍着他發顫的身體,“天劫是可以改的。”
“什麽?”鈴铛似是有點不太相信。
“我本想着還有兩百年,今日聽見外面的雷聲,恍然想起,若是天帝真将你的天劫改到最近,那可麻煩了。”他将鈴铛的身體抱得更緊,似是要把他揉進骨血,“今晚這雷聲,若真是你的天劫,我怕是只能堪堪保住你一條命。”
鈴铛的呼吸有片刻停滞,連柳長羿都沒辦法嗎?那他豈不是,真要喪命了。
“別怕。”柳長羿撥開他眼前的碎發,“現在反應過來還來得及,沒事的,睡吧。”
後半夜,鈴铛都沒怎麽睡着,他不停地往柳長羿懷裏鑽,門外時時作響的雷聲讓他全身的神經都緊緊繃着,不安分的腳尖不停蹭着柳長羿的腳腕,每一個神經都在訴說着他的恐懼。
柳長羿只能不斷地拍着他的背,輕聲細語安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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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很疼嗎?”天蒙蒙亮的時候,鈴铛問了這麽一句。
“我保證,不會讓你有事的。”柳長羿親吻他的額頭,不知道第幾次幫鈴铛抹去眼淚,“也不至于就今天了,就算冷凝華想要改命,那也不是一句話就能辦成的事,還來得及,定不讓你出事,別哭了,睡覺吧,再不睡真的要天亮了。”
“可倘若昨天真的是我的天劫,我是不是……就要沒命了。”鈴铛想要停下來,他覺得自己哭得好沒出息,若是沒遇見過柳長羿,他便不用歷劫了嗎?可他就是忍不住,他光是想想就害怕。從前只覺得時間還早,如今卻是差點來不及了。
“昨天你一直在我懷裏,若真是劈下來了,第一個劈的也是我啊。”柳長羿無奈地順着他的思路安慰他,強撐着笑容,讓他寬心,“好了好了,不哭,眼睛都腫了。”
鈴铛擡眼看他,“可若你替我受了雷劫,我還是要衰老死去的。”
柳長羿伸出手,溫和地看着他。
鈴铛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猜測片刻,伸出自己的手指,想要和柳長羿十指相扣,可手指剛剛劃過他的掌心,便突然像是被什麽打了,痛得發麻,但片刻後,便沒什麽感覺了,“嗯?”
“疼嗎?”柳長羿揉着他的腦袋。
鈴铛搖了搖頭,又點頭,“還……好。”
“嗯。”柳長羿笑着親吻他的嘴唇,看着他被電得躲閃,輕笑出聲,“如果天劫僅是如此而已,若若還怕嗎?”
“可,天劫并非如此。”鈴铛一時沒明白他的意思。
“那夫君就讓它如此。”柳長羿再次親吻鈴铛的嘴唇,這次的觸感是正常的。深沉的吻持續了許久,吻得鈴铛腦袋都暈了,心都平靜了,才分開,柳長羿戀戀不舍地親吻他的嘴角,“放心吧,夫君說到做到,別害怕了。”
“你要做什麽?”鈴铛警惕道,“你可是要分擔我的苦痛。”鈴铛想到這裏,猛地坐起來,開口,又閉上,過了許久,道:“我原本想說,不可以的,但你若真的不幫我,我也挺不過去。我可以、可以多承擔一點,我至少可以承擔一半的痛苦,甚至更多一點。”他低下頭,又擡起,像是下定決心一般,“我們可以……演練一下,我試試我能受得了多少。”
“哦?”柳長羿挑眉,再次擡起手。
鈴铛在心裏做了好大的準備,最後,顫顫巍巍地伸手,小心翼翼地放上去。那雙長滿繭子的粗糙的手一收,将鈴铛的指尖緊緊攥在掌心,放在胸口,柳長羿笑着用另一只手彈了下他的腦門,道:“我哪裏舍得。放心吧,雷刑我都見識過,天劫罷了,傷不了我。”
“……不行!”鈴铛側過身,“我知道你厲害,我也知道就算你真替我受了三道天劫,依然能活蹦亂跳,連傷都不用養,但是、但是我不能把所有的事都推給你,我想讓你幫我,而不是替我。”
“可是你如果受傷的話要養好久,可要耽誤你練功了。”柳長羿拉着他躺下,“若是都交給了我,你還能有更多的時間去幹別的。”
“那也不行!”鈴铛義正言辭道,“我可以慢慢進步,我可以一點一點來,但我也想自己承擔我應該承擔的,即便不能全部承擔,也應該盡自己最大的能力去承擔。否則的話,我豈不是廢物?”
柳長羿看着鈴铛堅定的眼神,突然就想到第一次見鈴铛的時候,他被一次次地打趴在地上,可還是會站起來,他一直都如此堅定,從來不是一個只能躲在別人身後的懦夫。
可即便知道他的決心,柳長羿還是要再勸一勸,“受刑不是什麽有用的事,熬過去了不會讓你變強大,稍有不慎還會讓你靈脈斷裂,你以後再想練武就難了。這樣的苦,沒必要吃。”
“可是……”鈴铛猶豫了,想了一會兒後,道,“柳仙人以前也說過,有些責任并不是你想承擔的,但既然是自己應該承擔的,那就不能推開。我、我也想這樣的。”
柳長羿思索片刻,想起來了,他是說過這話,不過是在給鈴铛念書時随口說的,他看着面前堅定的小山雀,雙手捧起他的臉,親吻他的鼻尖,“我答應你,我們一起承擔。到時,我慢慢把雷往你身上引,你若是受不住了,就告訴我。”
鈴铛撲到柳長羿懷裏,撲得有些猛,若不是柳長羿手快,他就掉到床下去了,兩人在床上滾了幾圈,吻了個天昏地暗,鈴铛舔了舔他的下巴收尾,軟聲軟氣,撒嬌道:“夫君~”
柳長羿心都繃起來了,他還是第一次聽到鈴铛如此,迫不及待地哄着他再叫一次。
鈴铛蹭着他的胸口,将他渾身蹭得發熱,鈴铛故意挑逗他,道:“我覺得傷好了,你可要幫我看看?”
等到日上三竿,鈴铛才終于被放開,沉沉睡去。
柳長羿摸着他的頭發,聲音柔得不像話,“若若,我愛你。”一句表白,在這樣的語氣裏,倒像是一句誓言。
改命不是一兩句話就能改成的,天劫也不是說解決就能解決的。
引雷這個法子不到萬不得已還是用不得,一來柳長羿自己從未嘗試過,萬一出了什麽事,他不想承擔失誤帶來的後果,二來他還是希望盡可能不讓鈴铛受到傷害。
鈴铛醒來的時候,感覺自己全身上下最疼的是膝蓋,歡好時跪得太久,膝蓋都腫了,他一巴掌甩在柳長羿嘴上,不疼,但響,“疼死了,坐也不行,跪也不行,快給我擦藥!”
“好好好來了來了。”柳長羿從袖子裏拿了藥出來,好笑地看着他,“你好生養着,今日只看看書就好,不練武了。來,躺下,哪裏疼,給你揉揉。”
膝蓋上的傷還行,只是有些紅腫,不用怎麽包紮。柳長羿沿着膝蓋往上,小心地檢查沿路的傷勢。
上藥的時候,鈴铛一直盯着他,看了好久,忍不住問道:“你為什麽喜歡我?”
柳長羿沒有回話,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不小心的,手上的力道重了幾分,鈴铛痛得扭了扭屁股。
柳長羿莞爾笑道:“疼了?還好沒出血。”
“你為什麽要把我帶回來呢?”鈴铛不依不饒,繼續追問。
柳長羿拉過被子來給他蓋上,将手伸到他面前。鈴铛不明所以,但還是湊上去聞了聞,一股子藥味,還有歡好後甜蜜粘稠的味道,他臉燒到耳後,一句話說不上來。
“哈哈。”柳長羿大方地嘲笑着他,“害羞什麽,剛才不是開心得很嗎?好了,我去淨手,還有些事情要處理,你要是累了就再睡一會兒,不累的話找本書看。還能走吧?”
鈴铛愣愣地點頭,不等他反應過來,柳長羿已經化成一縷白煙,消失在房間中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鈴铛總覺得柳長羿像是在逃,可自己也沒說什麽過分的話,他哪怕是說“不知道”一類的話來糊弄自己也好,為什麽要躲避呢?看他的樣子,也不可能是不愛自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