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盡力救活他!
盡力救活他!
鈴铛出來的時候看到領頭的人手裏抱着……不對,端着……也不是很準确,就像是捧着價值千金的玉瓶一樣捧着一只狐貍,天氣不熱,他卻滿臉汗珠,時不時還有人給他擦個汗,生怕弄髒狐貍雪白的毛發。
仔細看,他身後那人脖子上挂着的竟不是毛毛領,而是狐貍的九條尾巴。
好可愛!
鈴铛心想着,伸手想去摸。
“大膽!”兩把刀橫在他面前。
柳長羿上前一步,擋在鈴铛身前,“他不懂事,還請莫怪。”
狐貍直起身子,沖着柳長羿微微點頭,開口道:“無妨,朕的宮裏養了幾只小鳥,也是十分地親熱。”
“鈴铛可不是家裏養的小鳥。”柳長羿推着鈴铛到前面來,“還不給妖王道歉。”
“诶——”國君伸出右爪,“是朕失言了,是我該給小公子賠不是。小公子是柳仙人麾下大将,豈能與籠子裏不見天日的小鳥相比。”
鈴铛看了一眼柳長羿,見他搖頭,向後退了一步,沒有接國君的爪子。
“鈴铛不懂妖界禮儀,忘國君恕罪。”柳長羿皺眉道。
國君收回爪子,“柳仙人言重,朕是個不會說話的,今日唐突,還望柳仙人莫怪。宴席已經備下,還請柳仙人上車。”
馬車上,鈴铛學着國君的樣子将右手伸到柳長羿眼前。
柳長羿沒有握住,而是将頭低下,湊到他的手邊。鈴铛猶豫片刻,像撫摸自己的羽毛那樣,輕輕順了順他的頭發。
柳長羿擡起頭,道:“這是他們的禮儀。你剛要真的上手摸了國君,那是大不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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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铛将手伸出來,放到小腹的位置。
柳長羿思索片刻,道:“你是想說,剛才國君的手放得太低了,就算你彎下腰也夠不到?”見鈴铛點點頭,柳長羿解釋道:“他是要你跪下,不過他大概也沒有要羞辱你的意思,只是平日裏這樣的禮做多了,習慣了。”
柳長羿看鈴铛再次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頭,然後又指了指他,沉默半晌,道:“我平時摸你的頭沒有這個意思。我是覺得你好看,喜歡你。”
其實吧,鈴铛也覺得做小鳥比做人舒服,但是他害怕如果變成小鳥的話,就不能和柳仙人溝通了,如果小鳥也能有四個爪子就好了,這樣比劃起來也更方便。
妖族的皇宮很大,比白澤宮不知道大了多少倍,宴席在花園的正中央,放眼望去,竟望不到花園的盡頭,只能隐約看到遠處高大的宮殿。
轉過頭,将目光放在宴席的中心——妖界國君,鈴铛好奇一只狐貍要如何拿杯子,毫不避諱地直直盯上去。
國君擡了擡右爪,面前的酒杯自動漂浮到嘴邊,他道:“這些花本不在這個時節開放,我原本琢磨着要移走,誰想到上個月它們竟自己開了花,還開得這樣明豔,定是聽說了柳仙人的英姿,無論如何也要見一見。說來,朕也是沾了柳仙人的光。”
鈴铛:“……”不信。
柳長羿拿起酒杯,含笑的面容并未因為這番話而變得更加燦爛,他道:“國君說笑了。”
兩人一飲而盡。
柳長羿放下酒杯的瞬間,輕輕一甩袖子,将鈴铛面前的酒杯打翻,酒灑在地上,杯子掉在手心,細微的動作連鈴铛自己都沒注意到,再回頭時,已然連酒壺都到了柳長羿的桌上。
鈴铛:“……”
柳長羿奪走了他桌上唯一能入口的東西。
柳長羿開口,直奔主題:“不知可否見一見那位名為柳吟的樂師?”
國君哈哈笑道:“能被柳仙人記住,是樂師的榮幸。為着柳仙人能來,柳吟特意寫了一首曲子,還望能獻給柳仙人。只是柳仙人氣度非凡,他在宮外看見後,激動得,連笛子都不會吹了。眼下正在後殿練習呢,朕等下就命人去請,勞煩柳仙人久候。”
鈴铛:“……”國君不會是為了拍這通馬屁,故而打暈了樂師吧。
柳長羿嘴角的笑容肉眼可見地僵了一下,轉眼恢複正常,“無妨,等等而已。正如國君所說,百花盛開,明豔動人,如此美景怎麽不見二皇子?”
國君長嘆一聲,道:“唉!未能得見柳仙人之英姿,乃是他的不幸。只是,他此刻确實是抽不開身,可見是沒有福氣的。”
柳長羿道:“敢問為何?”
“這個……”
國君話音未落,突然,一聲炸響,遠處高大的宮殿被劈開,從中飛出一個白色的人影兒,朝着花園相反的方向去了。
鈴铛起身防備,國君卻道:“诶——弟弟頑劣,小公子不用擔心。”他轉頭,看向身邊的侍衛,“讓人不要靠近那裏。”
鈴铛剛坐下,從裂開的那處,又飛出一個紅色的人影兒。國君輕咳兩聲,尴尬笑道:“呃……這魔君也是精力充沛啊,朕的二弟向來醉心武藝,魔君就常來陪着切磋練武,二人不亦樂乎。”
鈴铛面露驚異,看了看遠處的宮殿,又看了看國君。
國君道:“小公子不必擔心,這宮裏壞了什麽東西,魔君都會悉數賠償的。”
一直到宴席結束,無人再提二皇子。
快結束時,終于看到了樂師,确是笛音動人,不過鈴铛打量他許久,确認,不是要找的人。
夜裏,柳長羿的房門被叩響,門外的公公道:“柳仙人,國君說兩位若是要見二皇子,此刻便是最佳時機。”
鈴铛衣服都脫了一半了,聞言又立刻穿上。柳長羿正要說些什麽,瞧着小鳥歡喜的樣子,又生生把話吞了回去。他将自己的外裳披在鈴铛身上,“外面涼,多穿些。”
領路的公公一直低着頭,看不出表情,柳長羿盯着他顫抖的步子,不動聲色地擡手,将鈴铛護在懷裏。
鈴铛被柳長羿摟得難受,想掙開,卻突然聽到一陣細微的哭泣聲。
公公停下步子,“二位,到了。”旁邊小聲抽泣的宮女看到有人過來,連忙擦幹眼淚,照常行禮,推開門。
鈴铛停住了步子,柳長羿也站在原地,“你哭什麽?”
“啊奴婢,奴婢病了,這才哭了。”言罷,又道,“二位快些進去吧,別因為奴婢耽誤了事。”
鈴铛生病的時候也會哭。他買不起藥,也不知道要到哪裏去買,之前的一百年裏,就算生病了,也很難安安穩穩地睡一個好覺,他一個人守在将軍墓外,連個跟他換班的人都沒有。他垂下頭,在身上翻找片刻,拿出了柳長羿給他的錢袋子,遞給她。
宮女道:“這如何使得……”
鈴铛見她不伸出手來,直接幫她把錢袋子系在了腰間,憐惜地幫她擦去眼角的淚珠,略有些粗糙的掌心摩挲着她細嫩的臉頰,看着她通紅的眼睛,自己的眼睛,也被淚水浸濕。
柳長羿大步走過去,将兩人分開,“拿着吧,去看病。”言罷,拉着鈴铛進門。
鈴铛這麽一搞,明天就能傳出“他看上了二皇子的宮女”這樣的謠言,柳長羿憤懑,可看着鈴铛略有些泛紅的眼角,就不忍苛責。他揉了揉鈴铛的臉,比起鈴铛的動作,他更為粗魯,卻又努力收着力氣,怕弄疼了他。
鈴铛扯了扯柳長羿的衣角,轉動的眼珠裏充斥着不安。柳長羿攬住他的肩,像往常那樣勾起唇角,輕聲道:“我沒有生氣,确實有一點不高興,不過也沒有什麽大礙,你牽住我的手,我就不生氣了。”
柳長羿松開他的肩膀,把手伸到他面前,鈴铛聽話地抓住,柳長羿果真如所說的那般,喜笑顏開,不再生氣。
“啊——”在裏面伺候的宮女突然跑了出來,不知是看見了什麽吓人的東西,連杯子都打了,她倉皇逃出,邊跑邊道,“救命啊!救命啊!殿下、殿下……他……”
柳長羿搶先一步進去,踩了滿腳的污髒,血水混着茶水還在不停地往外流,椅子上坐着的人已然沒了氣息,卻死死地攥着那把刀。
“去找國君。”柳長羿看了一眼旁邊抽泣的公公,淡漠道。
“是,是……是。”公公在原地轉了一圈,看了半天才找到出去的門。
鈴铛還沒進去就聞到了一陣濃烈的血腥味,站定在門口,不敢進去。
“國君到——”亂成一團的宮人們突然鎮定下來,無論剛才哭得有多麽傷心,此刻都老老實實地跪在地上,一絲一毫的聲音也不敢發出。
國君從轎子上跳下來,對着柳長羿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他強忍着哭腔,懇求道:“朕……我知道這很難,但柳仙人一定是有辦法的,對嗎?”
柳長羿不答話,國君再施一禮,“不如,請鈴铛公子進去看一眼吧。”
突然被叫到的鈴铛還在迷茫中,這一切發生的太突然,突然到有些不自然,像是刻意安排好的一樣,他一時不知道國君到底想要做什麽。但既然叫到他了,那就進去看一眼吧。他這樣想着,擡腳就要進去,可手還沒碰到簾子,就被柳長羿攔下了。
柳長羿道:“我倒是不明白了,國君是想我救活二皇子,還是盡力就好?”
“自然是盡力救活他!”國君急切道。
柳長羿打量着他,并不言語。
國君一咬牙,不顧周圍人的驚慌,突然低下頭,匍匐在柳長羿腳邊,“請柳仙人相信我,我從來沒有想要隐瞞柳仙人的意思,只要柳仙人肯救一救我這個混蛋的弟弟,便是要我赴湯蹈火,我也絕無二話。”
柳長羿冷笑道:“若我要妖界的城池呢?”
國君一怔,道:“柳仙人對阿钰的救命之恩,是家事。”
“你可以用起死回生丹。”柳長羿提醒道。
“起死回生丹,是柳仙人給妖界的,我當然更希望用在國之棟梁身上,怎可浪費在一個想要尋死的人身上。”他再次匍匐于地,“他不想活下去了,可我還想再救一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