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君說他不想當祭品

第54章 驚變（三）

驚變（三）

五條悟與五條家的家主面對面坐在主堂中, 面前只燃了一盞算不上亮的油燈。

要不是氣氛嚴肅，五條悟很想問問是要請筆仙還是要講鬼故事。

“悟，高層和你說了什麽？”五條家家主的語氣很溫柔, 見五條悟很主動的留下來，家主便知道今天高層一定給了五條悟很大的壓力，而且事情一定是與夏油傑有關。

五條悟握緊了拳, 并不說話，末了卻還是放開, 語調沉沉地說道：“你們為什麽不能放過傑。”

五條家家主嘆了口氣：“悟, 這是你和傑自己的命運。我允許傑做出了自己的選擇，你現在所看到的都是他所選擇。”

“這樣的選擇沒有意義！”五條悟一拳錘在桌子上, 燭影搖曳了兩下，五條悟被燭光映在牆上的身影也晃了晃。

家主見狀也只是伸出滿是皺紋的手圍在燭火胖擋了一下風, 帶到燭火穩定便收回手繼續說：“從來沒有有意義的選擇，意義都是做出選擇的人賦予的。傑君比你先懂得這一點。”

五條悟蒼藍色的眼睛中倒映着跳動着橘黃色的燭光，皺着眉頭盯着家主, 像是聽不懂對方在說什麽。

“悟一向做決定很果斷, 這一次為什麽這麽猶豫？雖然悟每次都沒有為了意義而選擇, 但是悟所做的一切都給這個選擇意義。所以這一次也請跟以往一樣, 跟随自己的心吧。”

“但是傑……”

“我從同意他的決定時便想到了今天，五條家會尊重傑君的選擇的。畢竟從某種程度上來講, 傑君的選擇，也是悟的選擇吧！”五條家家主知道五條悟今天留下來就是為了和自己說這件事, 所以在佛堂做晚功的時候便已經做好了決定。

禦三家之間的關系向來不安穩，自己順從天命也是為了最大可能的保護五條悟的舉動, 多半會是被禪院家和加茂家的有心之人當作不忠之舉，舉報給高層讓五條家成為衆矢之的。

但是, 五條家乃至整個咒術界都屬于後輩們，而不屬于那些腐朽的規矩。五條家家主說不上厭惡那些規矩，但是他更看重五條悟，按照愛屋及烏的道理，他也該好好喜歡夏油傑。

更何況，現在的夏油傑，是當今咒術界唯一能見到天元大人的人。

他身上一定有不亞于五條悟的強大之處。

所以，五條家的家主選擇相信夏油傑，更是在相信五條悟的眼光。

以及……

不同意有用嗎？沒有！五條悟根本不會聽！只會理由充分地離開五條家，然後無法無天。這樣五條家的境地，會更危險。

還是滿足一下五條悟還有挽回餘地的要求吧。

“如果傑出了什麽事，我會殺了那幫老東西”。五條悟收回手，陰森森地說道。

作為看着五條悟長大的家主，知道這孩子大小就有說道做到，只能無奈地說道：“請便，但請記住你是五條家的人。”

“哦”。五條悟低下頭。

五條家家主伸出手摸了摸五條悟的頭，問道：“那我們……”

“開始吧”。

五條家家主牽過五條悟的手，将放在身邊的幾頁手抄經書和幾縷發絲放到五條悟的手心中，随後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瓶子，從裏面倒出極少的深紅色的粉末，最後又滴了幾滴手邊已經亮的茶，囑咐五條悟将東西握好。

按照家主的要求，将所有東西卷在手心中，調整為跪坐的姿态，五條悟閉上眼睛，将手放在心口出，聽着五條家的家主頌起他未聽過的經文。

「唵-摩由囉-訖蘭-帝-娑嚩-哈」①

五條悟感到手中的經頁被逐漸茶水濡濕，還飄出一絲血腥味。

血腥味越來越濃，五條悟感覺這樣的血腥味他好像在哪裏聞到過，不同于常見血液的鐵鏽的腥味，也不同于咒靈血液的惡臭，這股血腥味有一股淡淡的檀香味。

很像之前夏油傑身上會飄出的味道。這讓五條悟有些心緒不寧。

“悟，手給我，不要開無下限哦”。

五條悟聽話地伸出手，長老雙手合十拜了一下，然後拿出三柱香，現在油燈處點燃，然後去觸碰經頁尚未被濡濕的部分。

看着那麽微弱地香頭火點燃經頁，五條悟覺得有點神奇，很快溫熱的感覺從手中傳來。

五條家的家主一手持念珠，一手持香火，口中仍是念着咒語，第一抹香灰掉入五條悟手中的時候，家主說道：“悟，跟着我一起念。”

五條悟愣了一下，立刻跟上。

「唵-摩由囉-訖蘭-帝-娑嚩-哈」

發絲和被茶水浸濕的部分也燃了起來，火苗向上卻并不燙手，更像是冬天裏溫暖的手爐。

随着五條悟的聲音逐漸堅定，火勢越來越大，最高的火舌已經蹿升至五條悟閉着的眼睛前。

血腥味也越來越濃，伴着面前正在燃燒的香燭飄出的檀香煙的味道，愈發像夏油傑咳血時的味道。五條悟原本澄澈的心境中逐漸浮現出夏油傑第一次咳血時蒼白的面容。

和越跳越快的心髒一樣，五條悟感覺自己的血液流速也在逐漸加快，不屬于自己的咒力在大量流入，自己的咒力卻像洩洪一樣奔湧散去，排斥反應像是咆哮地巨浪沖刷着五條悟的身體。

「悟」

五條悟一怔，好像聽到夏油傑在呼喚自己。僅僅幾聲帶着疑問和試探，未等五條悟應答很快便消失了。五條悟感覺自己的心髒不受控制的心跳加速。

「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五條悟感覺自己好像聽到了夏油傑的□□，帶着痛苦的嗚咽聲，下意識地想要睜開眼睛，眼前卻是一片什麽都看不到漆黑，令五條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真的睜開眼睛。

“傑”

五條悟嘗試着給夏油傑應答，自己的聲音像是剛出口立刻被黑洞般的黑暗吞噬了，沒有等來任何回答。

咔噠咔噠咔噠……

家主盤動佛珠的聲音連了起來，很想屋檐下滴下的水珠連成線。

又一大束燒盡的香以灰的形式跌入五條悟手中的火焰之中，五條悟感到自己像是飄了起來，浮在半空中，四周沒有一點聲音，靜谧廣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