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祭品
祭品
五條悟第一次見到夏油傑其實是在5歲那年。
那是他第一進行參與祭祀,在進入老宅的後山前,長老不厭其煩地祝福五條悟好多次祭拜的流程,随後年幼的神子獨自進山,完成承載着整個咒術界希望的祭祀。
無聊的過程、崎岖的山路、迂腐的氛圍讓年幼的五條悟決心把祭品僅為己有來表示自己的不滿。
推開佛堂門,五條悟按照要求磕了三個頭,一字不差地許下家裏人早已定好的願望,奉上三炷香。
吧嗒吧嗒
有人過來了。
連咒力都沒有的黑發少年,不知為何會出現在五條家老宅後山的佛堂裏。
高傲的神子不願意見人,躲在佛像後看着黑發少年對着佛像極其虔誠地拜了又拜,最後跪在并非主尊面前的地方,磕了一個很久的頭。
以神子身份奉上的香火飄了又飄,五條悟看到那些煙霧缭繞中那個他從未見過的黑發少年。待到那三支香已經只剩星點之火,将化灰殆盡,那個黑發少年才小心翼翼地起立出門,然後慌慌張張地跑開。
感覺人已經走遠,五條悟才從佛像後出來,站在了剛剛黑發少年的最後磕頭的地方,擡頭去看他拜的是哪尊佛。
佛母。
與整個佛堂格格不入的佛,不屬于北傳佛教的佛。
繁複的頭冠和頭光,結半跏趺座手持無畏印和與願印的女人,正慈眉善目地看着神子蒼藍色的眼睛。
難得沒有一絲壓迫感,五條悟歪了歪頭,随後也恭恭敬敬地合掌拜了下去,心中澄澈無所想。
他确實沒有什幺要求佛的。
Advertisement
那個黑發少年求了什麽呢?
拜起再擡頭時,五條悟望着佛母笑眯眯的眼睛想到。
總之,祝他心願成真吧。
五條悟又恭敬地拜了一次。
好怪的人,好怪的佛。
五條悟最終還是把貢品放到了香案上,又一個人下了山。
之後,五條悟再也沒有見過那個黑頭發的男孩子,也逐漸更加讨厭踏入那個死氣沉沉壓抑沉悶的佛堂。
“初次見面,請多指教,我叫夏油傑”,紮着丸子頭的黑發少年沖五條悟鞠了一躬。
祭品。
見到夏油傑的那一瞬間,五條悟腦中蹦出來一個詞。
從小到大,五條悟聽到過無數次這個次,也見過了無數極為貴重的祭品,但也僅是各式各樣的物品而已。
五條悟從來沒有見過把人當祭品,所以在他反應過來自己剛剛想了什麽時,自己也下了一跳。
“嗨,怪劉海兒,老子是五條悟”。五條悟随意地擺了擺手,算是打了招呼。
“你小子給我禮貌一點啊喂”。夜蛾校長的鐵拳落下,五條悟靈活地抱頭躲開,末了還沖夜蛾吐了吐舌頭。
教訓五條悟不成,夜蛾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夏油傑。
夏油傑溫柔地笑了笑,說道:“畢竟是神子嘛,有些性格才正常。而且五條同學看起來很可愛”。
“你說老子可愛?果然眼睛小視力不好”。已經走了的五條悟又突然回來,手指一勾微微拉低點墨鏡打量了一下夏油傑,繼續說道:“審美也不好。”
夏油傑臉上的笑容有一點僵硬了,但還是擡手替五條悟擋住了來自夜蛾的制裁,眯起眼睛轉頭對五條悟說:“看來我們之後的相處要磨合的地方還有好多”。
“誰要和你個…眯眯眼狐貍相磨合,沒事不要來煩老子”。五條悟推了下墨鏡,邁着大長腿從夏油傑身邊走過。
可惡,剛剛差一點就脫口而出那個可以當作詛咒的詞了。
五條悟咬了嘴唇。
“以後要辛苦你了”。夜蛾拍了拍看着五條悟大搖大擺離開的夏油傑。此刻的他還不知道,比起夏油傑,以後辛苦的會是自己,要管教的問題兒童馬上就要從一個變成兩個了。
見完夏油傑的五條悟直接翹課出了高專。
時隔多年再次踏入祠堂,五條悟稍微贊嘆了家中仆從的敬業程度,沒有亂飛的灰塵,供果也散發着新鮮的清香。
不過這些最多也就是讓五條悟對着主尊的佛像合掌彎了個腰,随後直接到了那尊小小的佛母像前。
啧,話說早了。
五條悟輕輕撚起落在香案上的一小節香灰,解開無下限在指尖揉了揉,感受着細膩的香灰嵌入指紋的縫隙中。看其它已經和滲入香案的香灰,五條悟想着這裏的香多半還是自己最後一次來燒剩下的。
那群老家夥們心也沒多誠,拜的佛都得是和自己欲望直接相關的,無聊。
五條悟腹诽,随後把手指上的香灰按在了香案上,和那些融進木頭的香灰一樣,永遠留在這裏。坑坑窪窪,斑駁得像是疼痛的戒疤。
不知道夏油傑當時拜這尊佛是不是和那些功利的老家夥們一樣。
五條悟跪在墊子上,閉目嗑個頭。
可千萬別那麽無聊啊。
五條悟起身離開,不知道剛剛那個想法是詛咒還是祈願。
回到高專的時候,五條悟已經做好被夜蛾直接堵在門口鐵拳制裁完再進校的準備,沒想到一路坦蕩直接到了宿舍都沒有聽到夜蛾的怒吼。
然後,剛開始放松哼歌,就在自己宿舍的門口見到了夏油傑。
“你回來了?給你帶的,甜品”,靠在窗臺上,見五條悟過來轉過身笑了一下,舉起一個淡綠色的禮品袋。
五條悟停下腳步,帶着純黑的墨鏡看不到眼神,反正語氣是絲毫不領情:“你在這幹嘛?當送貨員嗎?”
夏油傑挑了眉,沒理會五條悟的不客氣,往前走了兩步,沖着身邊的門偏偏頭,随後對着五條悟說:“這是我的房間,我們算是鄰居”。
“哦,看來我要換宿舍了”,五條悟撇撇嘴。
“雖然我不覺得你會喜歡任何人,但是你好像格外讨厭我”,、。夏油傑繼續向五條悟走近:“我當然不認為我們會成為朋友,但是哪怕是作為同學也許以後還會是同事,維持表面的和諧還是很有必要的哦。畢竟不要總給別人帶來麻煩嘛~夜蛾校長看起來很忙。”
“哈?你在教育老子?”五條悟已經握拳。
夏油傑當然捕捉到五條悟的小動作,但是也沒停下腳步,繼續說道:“我這種普通人當然不敢教育神子啦~只是想來表示一下我們井水不犯河水,好好說話對于神子來說不難吧?”
“哼”五條悟別過頭輕哼一聲,不置可否。
“好哦,那就請多多指教啦!”夏油傑在五條悟的耳邊輕聲說道。
可惡,忘記開無下限了。
夏油傑說話的熱氣撲到五條悟的頸見,讓從來沒有和人如此近距離說過話的五條悟紅了耳朵。
五條悟皺皺鼻子轉過頭,發現夏油傑沒有走,兩個人幾乎是就是鼻尖對鼻尖。
逆着光笑着的夏油傑很像讨巧的狐貍,也很像……那個慈眉善目的佛母像。
五條悟剛想把人推開,夏油傑就已經先轉身離開。那個綠得和煦的禮品袋還是被塞到了五條悟懷裏。
“苦兮兮的抹茶,煩死了”。五條悟看了眼袋子,翻了個白眼小聲吐槽。
“不是哦~”夏油傑頓了下腳步轉頭沖五條悟神秘一笑:“是很甜的味道,我想你會喜歡的”。
說完夏油傑就回了自己的房間,關上門。
那天晚上,五條悟第一次吃到毛豆生奶油的喜久福。
他确實很喜歡。
第二天夏油傑的鬧鐘還沒有響,就被一陣急切的敲門聲叫醒了。以為是有什麽緊急的事情,夏油傑頭發都沒有梳,穿着睡衣就開了門。然後就看到了一個精神抖擻但是格外不耐煩的巨型白貓。
“喂,你個是哪裏買的?”
“嗯?”夏油傑很明顯整個人都還不清醒。
“我說,你給我吃的那個東西哪裏買的?”五條悟看着迷迷糊糊的夏油傑語氣不自覺的柔和了一點。
聽到這,看着急切的五條悟,夏油傑以為五條悟吃了不舒服,一下清醒過來有些緊張:“怎麽了嗎?過敏?不舒服?不喜歡?抱歉,我沒想……”
“老子問你哪裏買的?”五條悟不知道為什麽夏油傑突然開始莫名其妙的道歉,“你給的那些我都吃完了”。
哦,原來是覺得好吃。夏油傑松了口氣,說道:“在仙臺”。
“哦,那你收拾一下,我們去仙臺”,五條悟聽完就掏出手機開始給家裏發消息,讓家仆幫忙訂票。
“诶?!”夏油傑震驚。
“快點,我又不知道具體哪家店”,五條悟說着推着夏油傑往屋裏走。等到夏油傑去洗手間開始洗漱,五條悟才回自己的房間收拾自己。
直到夏油傑坐上了前往仙臺的新幹線,他都有種不真實感,比收到咒術高專的入學邀請還要不真實。
沉默了太久,指定席又是緊挨着,夏油傑覺得這樣的氛圍實在是有些尴尬,于是主動開口問道:“你身上的檀香味兒很好聞”。
畫一出口,原本看向另一邊窗戶的五條悟立刻回頭。隔着墨鏡夏油傑都能感受到五條悟在盯着自己的眼睛。被一句話不說的五條悟盯得有點不不舒服,夏油傑側過頭,小聲說:“抱歉,冒犯了”。
五條悟卻突然把自己的胳膊擡起來抵到夏油傑的鼻尖,問道:“熟悉嗎?”
夏油傑愣了一下,很不好意思地嗅了一下。随後皺着眉搖搖頭。
忘記了?還是說他認錯了人了?
這回輪到五條悟皺眉了。
“好吧,我就不喜……你!”
話沒說完,夏油傑突然就咳嗽起來。五條悟确信他看到夏油傑咳出了血。
“一上午沒有喝水了呢”。
夏油傑卷起帶着一點血星的手,忍着口腔裏的血腥味,故作輕松地笑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