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味道
味道
在副駕駛打盹的程玉一懵。
楚文禾當即回絕:“我那一畝三分地可留不下你這尊大佛。”
“那就去我那兒, ”江郁擡眼,“袁兵,掉頭。”
袁兵一把就轉了方向盤。
“慢着, ”楚文禾按住江郁的手臂, “那、那我收拾一下客廳吧。”
……
幾句話。
辦了一件大事。
程玉手肘撐着車窗。
他和楚文禾就不該上這人的車。
人都在車上, 哪還有決定去哪兒的權力。
拉回診所總比去alpha的地方好——雖然程玉見了這倆人多次對決,也确實對楚文禾沒什麽信心。
不是楚文禾的态度不夠硬。
是對面太會搶節奏了。
程玉認識楚文禾後,也機緣巧合知道了自己是“書”中的人物。程玉至今也不敢相信, 因為他清晰感覺到自己是真實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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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說起原書,程玉一聽戀愛小說, 還以為對前夫是“霸總”類型, 擔心楚文禾忽然有一天就被擄走了。
嗯……
現在看來, 還不如霸總呢。
……
路燈飛速越過車窗,車的速度比剛才快了不少。
冬樹沒了葉子,寒風刺骨。
袁兵平穩将車開上高速公路,連導航都不用打了, 那是通往順心診所的路。
二十分鐘後, 袁兵在路邊熄火, 江郁跟着楚文禾上樓。
楚文禾和程玉住在診所二樓, 有各自的卧室, 客廳是公共區域。程玉生活懶散, 家務都是楚文禾在做,不過程玉個性外向, 診所和病人的交流承擔了更多。有重活的時候,兩人就搭把手一起。
上次楚文禾趕上發情期, 程玉被江郁幾句話怼去外面了。
今天夜深,情況肯定有所不同。
最可氣的是……
楚文禾在客廳抱胸和前夫對峙, “你真是臨時起意要來?睡衣都帶來了?”
江郁看了眼手提袋,“它一直在車上。”
“哦,”楚文禾輕微聳肩,“這是随時準備去哪兒留宿是吧。”
江郁笑說:“哪有。”
車上備着睡衣不是尋常人有的習慣。
代入前夫的情況,應該是會突發在外留宿,只是出于設計師的潔癖,不願意穿外面的衣服罷了。
楚文禾不在意江郁的私生活。
當然,他看人很準,好條件的alpha或許會游走在七八個omega之間,江郁卻不會屬于這個行列——江郁這樣的alpha,不會滿足于浮于表面的性。
楚文禾能想象到,江郁在面對許今時,面上笑得敷衍,心裏笑得只會更冷。
表裏不一,是楚文禾疏離江郁的原因之一。
對,只是之一。
“你也少說我了,”江郁掃了他的面頰一眼,“為了那點愛好就撲到alpha的東西裏,你也不比我好到哪裏去。”
楚文禾:“——!”
對,前夫說話太毒也是雷點。
這事楚文禾有點冤枉,撲到alpha的東西裏是beta時期就有的習慣,他不是沒有警惕,就怪肖克太會找話題,他一下就上頭了。
江郁:“所以,我讓你離老板遠一點。”
楚文禾:“——!”
毒死了。
随便看穿人的心思也是。
楚文禾擡眼,“我心裏有數。”
“真的麽。”江郁拉着他到門口的全身鏡前,站在他身後,骨骼比例完好的手臂伸過來,冰涼的指尖掰過他的下巴,讓他看向鏡子。
楚文禾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發紅的臉頰。
确有些許燥熱,在燒烤店以為是火爐的緣故,出了店門,熱度不減。
omega的信息素活躍度會在發情期到來時達到頂峰,但這不代表他們在剩餘的日子可以自由生活。來自alpha的定向信息素、衆多alpha混合的信息素都會給omega影響。
許今和程玉今晚的症狀比他要強烈許多。
說起來,還是江郁把他拉到懷裏,使得其他alph息素無法再侵蝕。
楚文禾:“等等,許今會出事是因為肖克——”
“煩死了……”
江郁埋臉在他的頸窩,“怎麽還有alpha的信息素味。”
楚文禾差點一哆嗦。
連那中途打斷的問題都忘了繼續問。
說alpha是“禽獸”不是沒道理,重點不在禽,在獸。
alpha群體對同類的信息素有着強烈的排他性,大多時候,甚至比omega更能感知到信息素的位置和濃度。
而通常,alpha也只會對心儀的omega産生這樣的情緒。
楚文禾在意的倒不是alpha的問題,而是江郁說那話時的語氣太過“使性子”了。
面對任何人都游刃有餘的前夫,也有如此情緒化的一面麽。
一時間反差大到難辨真假。
楚文禾擡頭,鏡子裏,江郁像挂在他身上似的。
原主見到這一幕,怕是要當場暴風哭泣。
“我去洗澡,”楚文禾一把推開江郁的腦袋,邊往浴室走邊回頭,“別跟過來。”
……
……
程玉吞了幾片抑制丸才壓住不适。
聽到浴室的水聲,程玉心照不宣跑出來,萬一客廳裏的alpha有什麽不軌,他還能幫幫忙。
在封閉的空間,只要有alpha在,所有的omega都會警惕起來。
江郁坐在視野最開闊的沙發上,身形巋然不動,只有視線在客廳的四處移動,像一臺掃描存儲所有細節的精密機器。
程玉更願稱之為領地巡視。
他見過占有欲到病态的alpha,眼前這個,八成是晚期了。
程玉敢沖出來,就是有備而來。
他那蠻力沖撞的性子在江郁面前碰過一鼻子灰,也是有點長進的。
這回,程玉先是佯裝去冰箱拿豆乳,回頭看江郁時,吸管叼在嘴裏:“我查過了。倒賣假貨的追訴刑期是5年~。”
程玉早年為了生活有不得已,仔細一算是7年前的事。
江郁故意說成10年,是吓唬他的。
知道了這點,程玉可就不怕對方了,作為楚文禾堅實後盾的底氣又有了,他甚至晃悠着從alpha身邊走過,看着沉思的alpha。
程玉:“怎麽了?說不出話來了?”
江郁兀自思索,“啊,是這個月來着……”
程玉挑眉,“什麽?”
江郁略帶歉意:“你再耐心等幾天,月底就要變成10年了。”
說完,還意味深長看他一眼:“這回沒騙你。”
空氣凝固,客廳瞬間變得冰冷。
程玉愣了十幾秒,蹬着拖鞋跑回卧室把門反鎖了。
文禾,我又一次盡力了!
……
浴室。
楚文禾剛噴完一遍信息素清除劑。
不是他要迎合前夫。江郁像狗一樣追到家裏來,就是為了驅除所有的alph息素,只要味道還在,江郁是不會走的。
楚文禾思緒飄忽,剛打濕頭發,就發現洗發劑被程玉用得一滴不剩了。
說了多少遍要早點更換,答應得好好的,從來不改。
楚文禾打開浴室門的一條縫,十萬分小心翼翼,“程玉!去拿換用的洗發劑給我!”
程玉的聲音遠遠傳來:“我不太舒服,已經睡了!!”
楚文禾:“……”
客廳裏,江郁已經去拿了。
把袋裝的粘稠液體倒進窄口瓶是很多人做不來的功夫活,比如程玉,每次都會擠得不堪入目。
楚文禾尋思,前夫這種和“替換裝”無緣的人應該也不擅長。
浴室門口,依舊是那條縫隙,悶熱的水蒸氣外溢。
江郁拿着瓶子,楚文禾撕開替換裝的包裝紙,把袋子掉頭,讓乳白色的液體流進瓶口。
渾濁的洗發液流速不快,兩人短暫僵持。
江郁稍微歪頭,盯着楚文禾捏包裝袋的手:楚文禾人在浴室,擠壓包裝的手卻似長了眼睛,不一會兒,液體幾乎流光了,又把它從末端卷曲,繼續榨幹它最後的幾滴。
“半年不見,你的生活習慣變了不少。”江郁說。
原主花錢大手大腳,中高檔的牌子看不上,花到窮了才去搞錢,生活方面和楚文禾不能說完全相同,只能說沒有一點相似。
楚文禾淡定:“我變化大吧?”
“是啊,”江郁幽幽說,“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換了個人呢。”
——!
楚文禾手一用力,袋口瞬間就偏了,接着,噴出來的洗發液就濺到了前夫手背上。
可楚文禾掩飾得相當好,很快又淡定擠剩餘的一點。
江郁:“你挺厲害的啊。”
那麽大一個包裝袋,邊角都能擠得幹幹淨淨。
“那是自然,”楚文禾已到了最後一步,卷起的包裝袋被他握緊擠壓,“我很擅長這個。”
江郁看着他手上的動作,略一停頓,“哦。”
這短暫的停頓,
停出了有話不說的精髓。
楚文禾煩躁的聲音有了浴室四壁的回響變大不少:“你不要有什麽奇怪的聯想!!”
同時,那包裝袋被楚文禾啪的一聲扔了出來。
它卷曲擠壓到了極致,正慢慢膨脹。
接着,楚文禾一把拿走了江郁手裏滿滿當當的瓶子。
浴室門正要再度關閉。
江郁伸進手臂,剛才擠漏的洗發劑在手指展開時已經拉絲了,意思是:別浪費了。
楚文禾表情生狠,抹走了所有洗發劑。
……
程玉氣到輾轉反側睡不着,披了件外套去樓下透氣。
遠遠看到,袁兵還在送他們來的車裏。
不過,似乎是袁兵先看到他的,已經下了車來,在自動販賣機買了一罐咖啡一罐奶茶,走過來把奶茶遞給了他。
程玉拿着它暖手,“你這工作夠辛苦的啊,不會要一天二十四小時守着他吧?”
“……”
袁兵不多做解釋。
今天特殊,江郁有情緒的時候他必須全程守着,以備不時之需。
上一次,是楚文禾過發情期。
袁兵:“你不用擔心。”
程玉:“你知道我擔心什麽?”
袁兵五官堅毅,面似雕塑,但在面對普通人時會收斂氣勢,他說:“也不只是信息素的問題。當時我們下樓,許今就在面前忽然發生變故,楚先生離開燒烤店時情緒似乎有些波動。”
話沒法說得太直接,楚文禾十有八九是有點在意肖克的成分。
程玉愣住,“江郁是想來陪他?”
袁兵:“應該是的。”
兩人擡頭看去,順心診所二樓的客廳玻璃還亮着,一派溫馨。
……
現實往往是殘酷的。
江郁正拿着楚文禾換下來的衣服。
觀察數日,江郁也摸準了楚文禾的衣品。稍微大點的size,蓬松的、寬松的、顏色偏淺的。
他手裏的短外套,殘餘的alph息素味已經很淡了,還是聞着不舒服。
片刻,江郁在水池邊撸起袖子,把衣服浸入了溫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