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樓梯
樓梯
江郁的到來除了讓許今滿臉尴尬, 就只讓所有交出了東西的alpha感到恐慌。
五分鐘前,alpha們還頗有虛榮心,希望“蘋蘋”能選中自己的東西。
五分鐘後, 他們只想把自己的東西拿回來。
——在場alpha心裏大崩潰:江郁不是去幕張了嗎?幕張離這裏很遠吧?為什麽在幕張領完獎的江郁會出現在這裏啊?
那位抽了腰帶給楚文禾選的alpha更是滿臉羞紅, 他的腰帶在炭盆燃燒發出噼啪響聲, 衆人看過去的視線時有時無,每一下都在穿刺他脆弱的心髒。
江郁擡手招呼店員架了個新炭盆在面前,把青椒、南瓜也放到牛舌逐個排在網邊烤。
骨節分明的手拿着鐵夾, 看火候翻面,一副悠閑做派。
楚文禾蒙着眼, 只感覺旁邊的溫度高了些, 他的注意力, 全都在選好素材上。
肖克還在愉悅地喝紮啤,看熱鬧不嫌事大。
同事們已經徹底後悔為吃瓜來蹭飯了,他們的眼死盯着楚文禾的手,祈禱着:別拿我的別拿我的別拿我的——!!
然後, 楚文禾就拿起了一只口罩。
“——!”口罩的主人瞬間寒毛倒立, 因為江郁幽然瞟了他一眼。
不過很快, 楚文禾就搖着頭把它丢在了一邊。
口罩的主人:呼……
楚文禾又拿起了一個金絲邊眼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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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秘書:“——!!!”
啪!
丢在了一邊。
呂秘書:呼……
楚文禾試了四五次, 像是有點失望了, 他摸索的動作變快, 丢東西的動作也變快了,幾乎是拿了就丢, 甚至有的東西直接略過,連碰也沒碰一下。
焦躁, 是有原因的。
楚文禾隐約感覺到這裏面有自己想要的東西,它似乎在, 又似乎很遠,找不到的感覺讓他心裏發癢。
大約停頓了十幾秒,楚文禾平複氣息。
這一次伸手,楚文禾一下就探出身去,手臂用力向前一伸,抓住了那只角落裏的腕帶。
肖克:“啧啧啧。”
衆alpha:撿回一條命……
江郁面前的炭盆裏,肉和蔬菜都烤得差不多了,他取了菜葉,鐵勺塗抹蘸料,依次把烤好的東西放上去。
前夫的手指動作很快,楚文禾還沉浸在細膩柔軟的腕帶觸感裏不能自拔,猝不及防就被掰開嘴塞了一口肉進來——
楚文禾還以為是小裁縫幹的。
牛舌略微有彈性。
再嚼幾口,青椒的清爽,南瓜的甜膩……
“你怎麽忽然喂我——”楚文禾摘掉眼罩,一眼就看到了表情和善的前夫。
楚文禾一秒冷臉,扭頭就想找地方吐了。
不想,就在扭頭的當下,冰涼有力的手從後面伸過來,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楚文禾在慣性下被那股力帶的後仰,因為身體僵硬,瞬間擡起的腳面撞上了身旁程玉的大腿。
程玉:“嘶——”
若不是程玉那大腿擋着,楚文禾整個人就掀起來了。
衆人已全然麻痹,因為那個連肢體接觸都避免的江郁,正把蘋蘋按在懷裏。
——蘋蘋就這麽仰躺着,江郁一只手把着蘋蘋亂動的肩膀,一只手捂着蘋蘋的嘴。
江郁:“咽下去。”
楚文禾:“——!”
掙不動。
omega的力量天生不是alpha對手。且不說這個,楚文禾感覺江郁身上是有點東西的,困住人的方法和力道其實沒用掉多少力氣,但全用在了關鍵地方。
掙紮片刻,感覺有掙脫的希望。
那只手卻又收緊。
再掙紮,就再次收緊。
集中過來的視線滾燙,都快比炭盆裏的火還旺盛了。
楚文禾只想結束這場鬧劇。
大丈夫能屈能伸。
咽就咽!
十幾秒後……
江郁心滿意足地整理衣衫和袖口。
楚文禾神情淡漠。
胸口起伏。
起了靜電的頭發亂糟糟的。
江郁看他:“好吃不。”
楚文禾好脾氣也破防了,在桌下用力踹了前夫一腳。
……
兩人針鋒相對,可這一幕落在其他人眼裏,是妥妥的打情罵俏。
楚文禾正回身形待了片刻,才感覺腦內傳來喝了假酒似的興奮感。一碰到築巢的事就沉浸其中,他忽略了alpha的随身物品大量聚集時分泌出的信息素……
梅澤的alpha們信息素管理到位,但也架不住一堆貼身衣物堆放産生的效果。
剛才被江郁摁在懷裏待了幾分鐘,那股懵懵的眩暈感還在,症狀有,卻沒有繼續加劇的感覺。
楚文禾不自覺攥緊腕帶,他已意識到那是前夫的東西。
餘興節目已結束。
衆人加快了吃肉的進度。
袁兵做出的貢獻不小,落座後也不和周圍的人廢話,像一頭老黃牛般默默往嘴裏塞肉。店老板來倒了杯酒,袁兵拒絕說:請給我換茶水。
袁兵跟随江郁有四個年頭了,江郁沒限制過喝酒的事,但袁兵時刻牢記江郁的安全是第一位,從來滴酒不沾。
這份錢說起來拿得有愧——袁兵知道自己是一層額外的“保險”,江郁的身手也用不上保镖。
楚文禾暈暈乎乎的,注意到袁兵,還是袁兵向肖克敬茶的時候。
怪事了……
袁兵作為江郁的親信,怎麽會和肖克很熟的樣子。
肖克一派親民形象,拍着袁兵壯碩的二頭肌問這問那,袁兵依舊腼腆,多有謝意。
楚文禾的視線就跟着袁兵。
肖克突然看過來,又把視線從他這裏平移到江郁身上。
那一刻,
楚文禾看到,江郁和肖克對了眼神。
只是一瞬間發生的事。
除了他,現場怕是沒有第二個人注意到。
等衆人吃得差不多了,肖克起身拉了拉外套,“我先下樓結賬!”
呂秘書:“老板,我去吧。”
“坐着坐着,我來。”
肖克一走,所有人總算是徹底放松,八卦的心又回來了,眼神忍不住去看江郁和蘋蘋,然後再看許今。
許今尴尬到不行,只想趕緊離開這裏,一起身也感覺昏呼呼的,那股alph息素彌漫在屋內帶來的後勁,讓omega難以招架。
這會兒,同樣受到影響的程玉已在角落的窗邊透氣了。
江郁跟在楚文禾身旁,離開包間前,江郁叫了程玉一聲:“你也來,我送你們。”
說罷,眼神示意袁兵去扶一下。
omega遇到這種事也沒處說理,畢竟現場沒有發生來着alpha的性騷擾,衆人的貼身物品囤積,就算追責,平均分到每個alpha身上也是不痛不癢。
……
幽深昏暗的樓道。
衆人下樓。
楚文禾額頭微微發燙,踩臺階時腳步有點虛浮。
江郁一擡手攬住他的後背,黑暗中放慢腳步,和他一步步下臺階。
最早出來的許今比他們領先不少,因為急于離開,已經快到樓下了,此刻好像在和什麽人打電話。
“剛吃完,我不太舒服,來接我一下。”
許今說着,又忍不住冷斥,“該死,楚文禾軟硬不吃,我就算豁出去了,也絕不要他好過……”
許今似乎以為自己的聲音不算大。
可能是alph息素的關系,許今下樓的時候也像喝了假酒一樣。
楚文禾聽得一清二楚,可江郁攬住他的手力道加重了些。
與此同時,
樓下傳來肖克和店老板打趣的聲音。
店老板一臉客氣,語氣也窘迫,“店裏生意不好,很久沒有那麽多人一起來吃飯了!”
“很好吃啊,就是缺流量呗。”肖克結完賬往樓梯口走去,中途回頭,“別麻煩夥計了,我上去叫他們下來!”
店老板追過來:“這怎麽好意思呢!”
肖克一把推住店老板的肩膀,重重拍了兩下,“老夥計,你就在收銀臺等流量來吧。”
店老板有點懵,還以為喝酒上臉的肖克是醉了。
就這破店,哪來的流量!
一條綿長的樓梯,店鋪裝修早,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衆人還在往下走。
許今還在邊下樓邊咒罵,情緒到了巅峰,他一只手拿着通訊器,腳步已虛浮到需要另一只手抓住扶梯。
alph息素的後勁上頭了。
以為出來吃飯能轉運,誰知道會碰上這種事。
倏地,一個上樓的人影迎面而來,大步流星就沖他走了過來。
烤肉店的方形燈閃爍暗暗的光。
許今反應過來時,已撞上了那人的肩膀——
楚文禾上一秒還在聽許今咒罵,下一刻,就聽到什麽東西咕隆摔下了樓梯。
接着,就聽到了許今的慘叫。
“啊啊啊啊——!!”
店老板直接吓懵了。
只一瞬間,
一個omega已倒在地上,抱着小腿痛苦地蜷縮成了一團。
後廚的店員們和一樓的客人也都驚到了,紛紛看去。
楚文禾眯眼,比他們晚出來的同事們一個個從身邊快走下樓,江郁腳步不急不緩,扶着他下臺階。
等他們到一樓的時候,許今周圍已水洩不通。
店老板快急瘋了,店裏的臺階不陡,扶手也結實,怎麽會摔得那麽重——
“你沒事吧?”店老板問。
許今完全說不出話來,他自己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落地的那一刻,骨頭咔的一聲,這會兒疼痛蔓延至四肢,折斷的地方還沒腫起來,卻是鑽心般的疼。
……
……
救護車來得還算及時。
到的時候,許今已經快痛得昏過去了。
楚文禾出門,一陣刺骨的寒風從臉上劈開,他看到許今被擡上擔架,醫生上車前憂心忡忡說了句:“應該是摔斷了……”
肖克在路邊自責地哀嚎:“樓道裏太黑了,我真的沒看見他啊!好好的一個年輕模特,怎麽會這樣啊——”
所有人都在勸。
呂秘書:“這怎麽能怪您呢,他自己玩通訊器不看路!”
“就是啊,黑咕隆咚的,他還不當心!”
“老板你別難過了!”
“這是意外!”
肖克還在愧疚:“他是不是因為信息素——”
衆人齊聲:“當然不是!”
沒有人敢說是,那信息素是“衆人拾柴火焰高”的結果,沒有人想把自己卷進去。
呂秘書更是冷汗涔涔,大氣不敢喘。
模特簽約代言有多項條款,契約期間保證身體狀況是必簽的條目,如果許今的遭遇被定性為“個人過失”,那數十個甲方發起的違約金将是天文數字。
當初許今簽的越多,這回怕是要賠得越慘了。
呂秘書轉着眼珠,他拿了不少回扣,想着有沒有機會拖延時間。
可是,傷筋動骨一百天。
最要命的是,許今代言的多是服裝品牌,一百天就是一個季度,簽了冬衣的宣傳,甲方怎麽可能等許今到百日後的春天。
楚文禾遠遠看到,衆人七手八腳将情緒失控的肖克勸上了車。
三個月前,許今出來吃火鍋,靠蹭江郁的流量一夜間成為年度最紅的模特。
三個月後,烤肉店又順道帶走了許今那潑天的富貴。
……
袁兵駕車駛向順心診所。
程玉靠在副駕駛,江郁扶着楚文禾在後座。
沒過多久,梅澤的群裏就有人發了消息:【老板,保安今晚查監控,看到許今在直播那天拿走了莫蘭特團隊給建業集團設計的晚禮服!】
程玉擺弄通訊器,他恨透許今,卻也在這一刻深切感受到了牆倒衆人推的力量。
梅澤的群裏,所有人都在安慰老板崩潰的情緒,各種不利于許今的消息都趕在今天蜂擁而至,條條往解約的方向踩。
“活該。”程玉咬着後槽牙,“可惜他已經紅了,哪怕腿斷了,哪怕被開除,還可以直播撈錢,搞代言。”
楚文禾全程沒說話,他注意到,江郁并沒有因為許今摔斷腿而滿意,看向窗外的眼神中反倒有種猶嫌不足的玩味。
幾乎是下一刻,江郁突然看他:“今晚我睡你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