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豈有此理
豈有此理
路遙知躺床上冥想了一整晚也沒能明白——
祝星禮為什麽忽然就對他這麽冷淡。
他仔仔細細回憶了自己在祝星禮不開心之前說的每一句話甚至每一個标點符號, 但他實在是覺得,自己真的沒有哪裏惹到祝星禮。
可他把祝星禮送到他家門口後那帶着怒氣的關門聲又是真實存在的。
不懂。
真的不懂。
他在床上翻了個身,因為太軟了, 他沒忍住诶了一聲。
祝星禮的床比較偏硬一點,而且也小一些。半夜他醒過來翻身的時候總會觸碰到祝星禮的身體, 然後染上一層不屬于自己的、但很舒适的體溫。
在貪戀這只有自己知道的感情且可以和自己喜歡的人同床共枕的時候, 他甚至可以一邊偷着開心一邊偷聽祝星禮均勻的呼吸聲。
他覺得自己有些變态。
不知道別人喜歡一個人是不是也像他這樣,純情中仿若帶着一分禁忌。
他深藏在心底的、無法跟別人分享的隐晦秘密。
讓他痛苦又快樂着。
他把半張臉瞞進被子裏, 微喘着氣, 手開始動作。
活了多久就禁欲了多久。
Advertisement
這還是他第一次。
十七歲, 就快成年的少年。
正是血氣方剛的時候。
背地裏猥瑣猥瑣得了,要是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 幹脆一頭撞死。
他皺着眉頭心想。
在他翻來覆去睡不着的清晨, 斷斷續續開始落下一陣又一陣帶着寒意的冬雨。
馬上元旦了,又将是新的一年。
哦,他的生日也快了。
到現在,他也沒想好自己的生日要怎麽過。
片刻間, 他呼吸一滞。
下一秒,他果斷掀開被子, 三兩步踏進了衛生間。
淩晨五點半了,澡一洗,徹底不用睡了。
早上六點半。
他披着件羽絨服怏怏地蕩進了教室。
這都已經十二月中下旬了, 對于路遙知這樣怕冷的人來說穿羽絨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甚至這個時間段,穿棉襖才算是平常。
但....路遙知從後門的位置瞥了眼只穿了件沖鋒衣的祝星禮。
好一個不怕冷的鐵血男兒!!
更愛了。
他像個鹌鹑一樣, 下巴埋在衣領裏,因為實在不想伸手, 所以幹脆用頭頂了頂祝星禮的肩膀,悶悶道:“讓我進去一下呗。”
祝星禮面無表情看他一眼,也沒跟他說話,像是這人只是自己素不相識的陌生人一樣,連個正眼都沒給他。
路遙知:“......”
他到底是時候時候在祝星禮面前犯了死罪啊。
板凳摩擦着地面被挪開的聲音仿佛是他內心的真實寫照,他有些心虛地吸着鼻子坐到自己位置上,然後又有些不太走心地翻開了自己的語文書。
他其實不能理解。
他到底在心虛什麽。
但是....難道這就是傳說的妻管嚴嗎?
就是那種,老婆只要是臉色稍微嚴肅一點自己就會很緊張的那種。
......
老婆....嘿嘿...老婆。
他沉迷在自己的想象裏,因為想到對他有着莫大吸引力的兩個字而彎起了嘴角。殊不知他想象力的主人公卻因為看着他在笑而心情更加不好了一些。
“呵。”
祝星禮發出一聲冷笑。
比窗外的空氣還冷。
路遙知:“......”
他正了正臉色。
“你今天心情不好嗎?”路遙知半趴在桌子上,伸着脖子去看祝星禮的臉色,“怎麽感覺你好像有點上火?”
“......”祝星禮往旁邊挪了挪,“你誰啊?我跟你很熟嗎?”
路遙知愣了兩秒,“....!!!?”
短短兩句話。
把路遙知整破防了。
他用一種近乎于癡呆的神色在破解祝星禮這句話的言外之意,但還沒破解出個什麽所以然來的時候,餘光又瞥到了祝星禮手上那一堆企圖再一次建立兩人桌子間楚河漢界的書。
路遙知:“......”
要長腦子了。
腦子沒長出來,但是伸手阻止祝星禮這一動作完全是本能使然.
“別啊。”路遙知拖着聲音,“怎麽了嘛,突然就生氣了。”
祝星禮:“......”
突然?
看來是他昨天關門聲還是不夠響。
“我要學習了。”祝星禮說,“你這樣很影響我。”
理由正當得很。
冷着臉不理人的速度更快了。
路遙知伸手抓了抓自己濃密的頭發。
不行。
他一定要搞清楚。
啪嗒啪嗒。
雨滴砸在窗戶上。
啪一聲。
像是有一滴雨的聲音正砸在路遙知的神經上。
他猛地從桌子上坐了起來。
他知道了,一定是昨晚把祝星禮打包的鐵鍋炖大鵝搞丢了!肯定是因為這個!不然他根本就沒有什麽東西能讓祝星禮生氣啊。
祝星禮一向是個很節約的人,那麽大一份吃的丢了肯定很生氣的!
他是天才。
“哎呀,我錯了,我不該把你那份打包的吃的弄丢了,我以後絕對不會了。”他朝着祝星禮靠過去,哼着撒嬌,“你就別生氣了嘛~我今天再請你吃飯可以嗎~”
“......”越來越生氣的祝星禮:“你有病吧?”
直接爆粗口了。
難得。
但這架注定是吵不起來的,因為要上早自習了。
雜亂無章但很有朝氣的背書聲很快漫延整個教室,路遙知花了半節課背下來今天的任務,随後又開始發呆。
他心裏其實有個很大膽且讓他興奮的想法,但是如果深思下去,他又覺得不太可能。
在別人的眼裏,祝星禮作為一個新轉來的同學,在面對完全陌生的學校和同學的時候,表現出一副淡漠甚至防備的樣子是很正常的。而在這樣的情況下,路遙知和祝星禮之間的氛圍可以說是親密。
這就很容易給所有人一個觀點——
他們兩個是關系最好的朋友。
路遙知也會被這寫觀點洗腦。
他和祝星禮玩的這麽好的前提是基于他們是同桌,他們日常生活也幾乎形影不離。
但是這個是和喜歡搭不上邊的。
他不能保證,如果換成別人,祝星禮會不會也會和別人玩的這麽好。
而再說的直接一點,他其實從祝星禮身上感受不到他想要的那種感情。在他的眼裏,祝星禮對他只是比對別人好一點、和他走得更近一點而已。
他覺得自己在胡思亂想。
和窗外的雨一樣雜亂無章。
正愁着,路遙知忽然覺得自己的胳膊被撞了一下。
他回頭,視線裏的人毫無歉意地笑了笑,冷冰冰說:“不好意思啊,不是故意的。”
路遙知:“......”
不知道怎麽回。
于是氣氛忽然有些尴尬。
“今天早上沒睡覺,看來昨晚睡得很香啊。”祝星禮嘴角仍舊翹着,“一個人睡還是舒服一些是吧?”
他話裏的陰陽怪氣實在太明顯了,甚至帶着點似有若無的火藥味。但路遙知卻忽然覺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一些什麽東西。
一些....一些讓他有些激動的東西。
“沒有,昨晚一晚上沒睡。”他嘆口氣,緩緩趴到桌子上,想了想措辭,道:“都沒搞清楚你在生什麽氣呢,我哪敢睡覺,直接在床上翻來覆去一晚上。”
他吸吸鼻子,說:“我可真是太可憐了。”
祝星禮:“......”
好讓人難以抵抗的攻勢。
“你日子那麽自在,在哪裏睡膩了就換一個地方,睡不着你去慕若陽家裏睡呗,還有個人哄你。”他對自己生氣的原因只字不提,話裏的意思也有些迂回婉轉,“瞧你這可憐的。”
這麽一看。
眼前的人就是真的很祝星禮了。
脫去一副看上去很乖的表皮,露出了自己那很別扭的小性子。
路遙知忽然就很想笑。
“對啊。”路遙知往祝星禮那邊靠了靠,“我都這麽可憐了,你就關心關心我,告訴我你為什麽生氣嘛~”
他眨眨眼睛,“我已經做好哄你的準備了。”
祝星禮:“......”
大冬天的,汗流浃背了。
路遙知這哄人的語氣實在是....太像在哄他那無理取鬧的戀人了。
這個念頭一出來,祝星禮都被自己下了一大跳。
他忽然覺得自己有些荒謬,在自己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把自己帶入到了某個他現在不應該想的角色上。
他內心慌張,又默默給路遙知記了一筆。
但現在顯然不能再繼續別扭下去了,路遙知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他還是得順着臺階下去的。
“你昨天為什麽忽然不到我家過夜了?是膩了嗎?”
和之前陰陽怪氣的句子重合,他冷笑一聲,“有新鮮感的時候就非纏着到我家睡,這會膩了就立馬離開了,你還真是個渣男啊路遙知。”
差點懷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壞掉的路遙知:“......”
什麽?
什麽?
豈有此理?!
他現在真的很想給自己身體裏那碎片摳出來然後對其破口大罵一頓。
你瞧瞧你都幹了什麽垃圾事兒。
我只是想跟祝星禮一起睡覺而已,我難道是想統治世界嗎?
怎麽着這點欲望都給我放大到頭一次在床上當蛄蛹者?
路遙知有口難言。
他沒法很直接地向祝星禮說出自己的感情,更對碎片放大了他的喜歡難以啓齒,于是在祝星禮一頓問之後,他保持了沉默。
直接把祝星禮沉默到臉色更冷了。
“算了。”他轉過身,聲音變低了些許,“無所謂。”
給路遙知吓得一個機靈。
“不是。”他把人扒過來,好聲好氣道:“不是因為這個。”
祝星禮就這麽看着他,顯然是在等他的下文。
“但是具體是因為什麽我現在還不能告訴你。”他扯着祝星禮沖鋒衣的袖子晃了晃,很像一個犯了錯等人原諒的小孩子,“我說過不騙你的,所以真的不好說。但其實我很想在你家睡的,每天早上能和你一起去上學的感覺真的很好,你別生氣了。”
“......”祝星禮哽了一下,“哦。”
倒不是他沒話說了,而是....路遙知這個直球打得他有些...臉頰發燙。
這小子是不是和誰說話都這樣啊?
他忽然感覺到了一種危機感,因為他是在是太吃路遙知這套了,原本倔強的脾氣只要在路遙知這麽軟趴趴的語氣下待那麽點時間,立馬就能變得服服帖帖。
我怎麽被路遙知吃得死死的?
祝星禮覺得不可置信。
正想着,旁邊的人忽然诶了一聲。
祝星禮心裏徒然漫上一股不好的預感。
果然,只見路遙知笑得很是陽光,“你為什麽,對我忽然不去你家睡覺了這麽大反應?之前不是一直很嫌棄我的嗎?”
祝星禮:“......”
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