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星星
第69章 星星
“4分16秒的歌曲, 徐淮風對着老婆笑了21次,4分16秒就是256秒,平均12秒笑一次。”
“大一上學期我和他一起上過12節課, 平均每節課32個學時, 大二下學期是14節課……”
孫笑雨正掰着手指算算數。她和徐淮風是同班同學, 兩年來,徐淮風笑的次數屈指可數。
在她的印象裏,徐淮風上課總是和程鋆、楚睿雲坐在教室最後排的位置,戴一頂鴨舌帽,帽檐壓得很低。
有一次,程鋆在新聞采訪課上打王者榮耀, 藍牙耳機莫名其妙斷了連接,手機裏激烈的游戲音效便毫無預兆地公放了出來, 标志性的“五殺”提示音在安靜的教室裏炸響。
講臺上的老師停下講解, 推了推眼鏡,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揚聲說道:“呦,不錯啊, 還能拿五殺?”
程鋆手忙腳亂關了聲音,卻不是退出游戲。
徐淮風坐在他身邊。
聽到老師半真半假的揶揄聲,唇角竟微微勾起,露出一個淡淡的弧度。
稍縱即逝。
再有一次, 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120人的大教室。
程鋆睡着了。
教室裏突然響起一陣奇怪的聲音, 像是風卷過隧道的低沉回響。
正在上課的老師視線穿過學生, 落在那片發出聲音的區域。
她看了幾秒,忽然笑了, 半開玩笑地說道:“我還以為是哪個電器漏電了,原來是呼嚕聲,這小夥子的呼嚕聲比我的擴音器還要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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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級哄笑,楚睿雲趕緊拍醒程鋆。
程鋆眼睛還沒完全睜開,一臉懵然地環顧四周,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
徐淮風側頭看他一眼,眼眸似乎染上了幾分難以察覺的笑意。
下課時,孫笑雨聽到程鋆問徐淮風:“老徐,你剛才是不是在嘲笑我?”
徐淮風語氣沒有起伏,“沒有。”
“真的?”程鋆半信半疑地瞪着他。
徐淮風不再解釋,只是轉過頭去,繼續低頭看書。
孫笑雨覺得程鋆是想多了。
徐淮風本來就不愛笑,他唇邊的笑意雖淺,卻很柔和,暖而溫潤。
怎麽會是嘲笑?
然而,就在剛才。
坐在第一排的她看到徐淮風對女朋友的笑容,眼神柔軟像浸過月光的泉水,和之前的笑大相徑庭。
孫笑雨後知後覺徐淮風當時好像真的在嘲笑程鋆?
好壞哦,還不承認。
“人都走了,你發什麽呆?”蔣星琪伸手推了推她的肩膀,回味無窮道:“徐淮風的反差好大,我差點以為臺上是他的雙胎胎兄弟。”
“哎。”孫笑雨心裏嘆了一口氣。
當一切完美到極致後,再看其他事物,只剩下滿滿的乏味與索然無味。
新聞學二班的表演為這次迎新晚會立下一個高得難以企及的标杆,接下來的節目再怎麽精彩,也再無法将她的心提起分毫。
*
後臺,徐淮風不由分說地攥緊姜今夏的手,越過熙熙攘攘的人群,一路走到盡頭的房間,将她帶進狹小漆黑的儲物室,關門開燈。
配上這身搖滾風的穿搭,他的那種帥氣,不是傳統意義上的俊朗,而是一種侵略性的吸引力,像是帶着危險氣息的野獸。
強烈的沖擊力讓姜今夏心髒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腿有些發軟。
徐淮風伸手扶住她的腰,靠近她。
逼得姜今夏不得不靠在牆上,整個人幾乎陷入他的懷中。
“你……”姜今夏竭力穩住自己那不争氣在顫抖身體。
徐淮風手指收緊,似有若無地劃過她的腰際。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戲谑,像是貓捉住了獵物後的惡作劇心情,聲音壓得極低,卻是無法忽視的誘惑,“你在怕什麽?”
姜今夏咽了咽唾沫,擡眸望着徐淮風。
秦以祯說現在的徐淮風才是真正的徐淮風,事實也不盡然。
她倒覺得以前的徐淮風或許才是主人格,他就像一股無法被束縛的風,自由而狂放。
能在平靜中潛伏,又能在起風時席卷一切,危險,又無法抗拒;靠近,又不得不克制。
安靜五秒,姜今夏擡起手臂,環住徐淮風的脖子。
徐淮風沒有低頭,她踮起腳尖用盡全身的力氣,才能夠到他的唇。
身體因為用力而發顫,腳尖緊繃着支撐地面,卻仍然因高度不夠而無法吻得更深。
姜今夏索性用手臂更用力地環住徐淮風的脖頸,用一種近乎笨拙的方式,将自己整個人都挂在他的身上。
徐淮風拍了拍她的屁.股,緩緩低下頭,順從她的動作,俯身,讓她不再那麽吃力地踮起腳尖,加深了這個吻。
等姜今夏睜開眼,看到的,是徐淮風近在咫尺的眉眼。
兩人的眼裏都有星星點點的光芒在閃動。
徐淮風笑意盈盈:“夏夏,你好熱情。”
姜今夏咬着唇,忍不住提高音量增加氣勢 ,“我只是…做了你想做的事…”
徐淮風:“什麽?”
姜今夏擡起頭瞪向徐淮風,卻在對上他那雙含笑的眼眸時,又倏地紅了臉。
她實話實說:“你拉我來這裏,不就是想要…那什麽嗎?”
徐淮風用食指點了點她的額頭,聲音帶着調侃,“你是不是又被我臉迷倒了?”
“你…自作多情!”
徐淮風伸手輕揉她的腦袋,直起身子,“好了,不逗你了。自作多情就自作多情吧,反正我挺享受的。”
他轉過身,從身後那個堆滿雜物的架子上翻找什麽東西。
找了很久。
然後微微側頭,淡定地說道:“睜大眼睛,看看我想幹什麽。”
姜今夏愣了一下,她看見徐淮風手裏拿着幾個幾百毫升的瓶子,透過透明的瓶身,她隐約看到上面的标簽——“卸妝水”。
“卸妝水?”
“嗯,不然你以為來這幹什麽。”徐淮風聳了聳肩,他将卸妝水舉到她眼前,輕輕搖晃了兩下,“文藝部的部長讓我幫忙帶幾瓶卸妝水回去,你們應該不需要。”
“你、你早說啊!”姜今夏猛地別開臉,尴尬道,“你們幹嘛把卸妝水放這?不放化妝室是怕被人偷嗎?”
徐淮風:“這是儲物室,走吧。”
路過男士衛生間前的洗漱池,一個胖胖的男生正站在前方,眉頭緊皺,眼神茫然。
鏡子中倒映出他的身影,手裏握着一瓶大大的卸妝水。
男生思慮片刻後,拿起卸妝水,胡亂地往臉上倒。
姜今夏錯愕:“這、這是什麽操作?”
那男生看起來完全沒有卸妝的經驗,臉上糊滿了卸妝水,像是被人潑了一盆水似的,整張臉上下都濕透了。
他笨拙地用手胡亂抹着臉上的化妝水,水順着他的臉頰往下流,滴滴答答地落在洗漱池裏。
“為什麽弄不幹淨?”他低聲嘟囔來一句,眼神越來越不耐煩,索性将手裏的500ml卸妝水狠狠往臉上傾倒。
嘩啦啦的水流聲響徹整個衛生間。
姜今夏沒忍住出言提醒:“同學,卸妝水是用來浸濕化妝棉,然後慢慢擦拭掉妝容的,不是這麽往臉上猛倒的。你這樣弄,就算一瓶卸妝水也不夠。”
這個牌子的卸妝水很貴的,不能暴殄天物啊!
男生聽罷愣住了,低頭看了看自己已經空空如也的卸妝水瓶,有些別扭地問:“那……我是不是還得再來一瓶?”
徐淮風扔了一瓶卸妝水過去。
“原先文藝部部長是個女生,今年換屆,現在的部長是個男生,不懂化妝卸妝,為了這次迎新晚會,比較貼心地買了兩大箱卸妝水,後面被部門的幾個女生笑話,這才把卸妝水搬到儲物室,不讓更多的人笑話。”徐淮風一邊走,一邊向姜今夏解釋。
姜今夏“啧”了一聲,“按照他那種用法,兩箱卸妝水都不夠,太浪費了,太心疼了,放在儲物室真是一個明智的做法。”
徐淮風不置可否,“你現在有兩個選擇,一是出去看表演,二是卸妝換衣服,程鋆定了地方,約我們吃夜宵。”
姜今夏選擇第二種,她暫時不想在同學面前露面。
到化妝室時,沈沐禾三人和周言臉上的妝都卸得差不多了。
她們幾個的妝容适合在舞臺上面對觀衆時放大表情,表達情緒,一旦離開聚光燈的照射,置身于真實的環境中,就顯得刺眼和浮誇。
“夏夏,你和徐淮風幹什麽去了?”洛南賤兮兮地靠近她,伸出食指在她的紅唇上抹了抹,“咦,你被他吃了嗎?”
化妝室不止她們五人,還有其他班級的同學,聽到洛南的聲音,有幾個人捂着嘴偷笑。
“……好好說話。”
姜今夏從桌上拿起卸妝水和一疊化妝棉,動作利落地倒了滿滿一片棉片。順着臉頰的曲線向下擦去,濃厚的粉底被輕松抹掉一層,顯露出底下真實的肌膚顏色。
“我和他去儲藏室拿東西。”
洛南:“哦。”
宋知擦着手指,“程鋆學長在群裏問要不要出去吃飯,我們要去嗎?還是等着學院的抽獎?”
四個先天中獎絕緣體放棄抽獎,打算去飽腹一頓,她們可是從下午餓到晚上。
周言看了眼時間,道:“你們能表演就說明你們不是中獎絕緣體。”
宋知想到不久前尴尬的場面,懊惱地抓了抓頭發,“太丢臉了,也許學長看到一定會覺得我很蠢。”
洛南安慰她,“沒事,我們每個人都犯錯了。徐淮風還多彈了一段呢。”
沈沐禾小心翼翼地把吉他放入包內,确認琴頭與琴頸都穩穩卡在襯墊裏之後,擡起手,拉上琴包的拉鏈,“夏夏當時比較緊張,徐淮風是為了鼓勵夏夏吧,不過效果意外得不錯。”
宋知眉頭深鎖,手伸進書包的時候愣了一下,“算了算了,我們走吧。”
徐淮風和秦以祯都有車,姜今夏四人坐徐淮風的車,其他三人上了秦以祯的車。
姜今夏坐進副駕駛,車門還沒完全關上,轉頭盯着徐淮風,“诶,秦以祯是不是就是之前運動會上那個…屁股…藍色頭發的男生?”
“嗯。”徐淮風系好安全帶,“你不知道?”
姜今夏撇了撇嘴,秦以祯原本那頭張揚的藍色長發,如今換成了低調的黑色短發,她眼拙沒認出來。
她嘟哝道:“要不是他剛才彎腰,我意外瞅見他的屁股,又挺又翹,不然真的記不起來。”
徐淮風雙手疊在方向盤上,不鹹不淡地評價了一句,“行,你記性好。”
姜今夏笑嘻嘻地說:“一般好。”
徐淮風輕聲淡道:“我會轉告他,有人惦記他的屁股。”
又拿她開玩笑。
姜今夏氣得鼓了鼓腮幫子,繼續接茬道:“我沒有,我只惦記…你的屁股……”
徐淮風神色變得有些不自然,姜今夏的爪子摸向他的大腿根部,“不用害羞,我室友都是自己人。”
後排三人:“對對對,自己人。”
三人确實沒把徐淮風當外人。
她們的聊天內容從姜今夏的“我們晚上吃什麽呀?”
到沈沐禾的“我快來姨媽了,煩死了。”
再到宋知的“我怎麽樣才能追到葉羽學長。”
最後到洛南的“你們還記不記得,我說我看上一個離異帶娃的成熟男人,我在視頻號上刷到他了,他穿着黑西裝,一看就器.大.活.好。”
司機徐淮風:“。”
面無表情地聽着四個人大尺度聊天。
距離目的地還有兩公裏時,洛南說:“夏夏,你之前給我提的意見,特別好。”
姜今夏從副駕駛探過頭,“什麽意見?”
“你不是說小說要有反差萌嗎?我讓女主晾了男主幾天,男主開始變得患得患失,精神出了點問題,看到女主和別的男生在一起,他就掉小珍珠,在床上也是,一直哭——嗚嗚嗚。”
沈沐禾隔着宋知捂住了她的嘴。
雖然徐淮風不知道這本小說,但當事人在這總歸不太好。
姜今夏感動地想跪下來叫沈沐禾“爹”。
宋知被兩人擠壓到變形,她艱難問:“你們幹什麽?”
洛南立馬擺出一副“已老實,求放過”的乖巧模樣,沈沐禾顧及宋知,就放開手。
洛南沒說話,距離目的一公裏,她把話題抛給徐淮風:“徐學長,你覺得呢,男人不哭,女人不愛,是不是?”
徐淮風側頭看副駕駛的人。
薄唇輕抿着,看不出情緒波動,但那雙眼睛卻像是要把人看穿似的。
姜今夏硬着頭皮擠出一抹幹巴巴的笑:“我室友比較喜歡開玩笑……”
洛南:“徐學長,你認為呢?”
徐淮風又掃了一眼姜今夏,眯了眯眼睛,“很,好。”
洛南興奮了,此刻的她文思泉湧,滔滔不絕對着宋知和沈沐禾說她的靈感,“後期大反轉,女強男弱怎麽樣?”
“囚.禁、捆.綁,關狗籠——”
姜今夏原地爆炸,“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