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你不是他的菜
你不是他的菜
冰島,雪山之下的小屋。
壁爐發出哔波聲響,亮堂堂地烘着整間屋子。
本來明亮的落地窗,在地面三十公分的地方印出一片模糊的影子。
許景淮睜開眼,摟着江浔在他的額頭上落下一個早安吻,黏糊糊叫了一聲早。
江浔是被這密不透風的懷抱叫醒的,靠在許景淮身上,半睜着眼睛看窗外的雪山。
初升的太陽給雪山山頂灑下金子般的光芒,耳邊是少年人強壯有力的心跳聲。
莫名地,江浔沒了起床的力氣——好像就這樣,依偎在雪山下度過一生也不錯。
他們是被熱情的冰島爺爺用剛打撈上來的鮮蝦做brunch叫醒的。
江浔走在前面,許景淮跟在後面,打着哈欠與熱情的主人用冰島語問好。
老人家見多識廣,笑着回應許景淮:“看來你們度過了美妙的一晚。”
然後善意地提醒江浔:“或許你有一件高領毛衣來度過這幾天。”
他用手點了點自己鎖骨和脖頸的交界處。
這句話不用許景淮翻譯,江浔從老人家的語氣和動作中覺察出幾分不對,臉色一變,閃進衛生間。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地看到許景淮昨天晚上留下的痕跡。
不知輕重的狼崽子喜歡用牙,像是要把江浔吞骨入腹一樣,牙齒啃咬着江浔的皮肉,第二天,上面就顯露出接連的青紫色痕跡。
只需一眼,就知道江浔昨晚經歷了什麽。
留在餐廳的許景淮一笑:“你知道的,我的愛人容易害羞。”
老人家跟着點頭,深有同感地贊同許景淮:“可以理解的,亞洲人的性格使然。”
等江浔換了件高領灰毛衣走出來時,許景淮跟老人家相互攀談,其樂融融。
他眼瞅着江浔落座,便把剝好的蝦肉蘸醬,遞到江浔面前。
老人家打眼一看江浔,用冰島語發自內心地贊嘆了一句:“優雅。”
許景淮則是看着江浔這身打扮移不開眼。
高領毛衣只露出一段細白脖頸,架在鼻梁的無框眼鏡折射着一層光。
許景淮一吞口水,不自覺地往江浔那邊坐近了一些,他輕輕摸上江浔的手,“怎麽帶眼鏡了?”
那雙墨色的眼睛透過鏡片,無機質一般看向許景淮,“想仔細看看。”
看景?
看人?
江浔沒說清楚。
但足夠讓許景淮勾着嘴角,正大光明地問江浔:“是不是想好好看我?”
太陽出來,路也看得清楚,他們揮手跟老人家告別,桌子上留下感謝的歐元,問清路以後開車前往下一個地點。
迎着朝陽,在無人公路上疾駛,許景淮嘴中哼着陳粒的歌。
“縱容着,讨厭的,喜歡的,寵溺的,厭倦的,”
“一個個慢慢黯淡。”
飛逝而過羊群和牛群沖着不常見的機械怪物行注目禮。
“縱容着,任性的,随意的,放肆的,輕易的,”
“将所有歡脫傾翻。”
雪山像是個遙不可及的夢境,山腳下的許景淮開着車,車上是盈着輕笑的江浔。
“不應該,太心軟,不大膽,太死板,不果斷……”
等紅燈停車時,一車的特産teenager搖下車窗沖着江浔接連不斷地吹起口哨。
許景淮豎起中指:“fuuuuuuuck you!”
宣示主權一般,許景淮一側身子與江浔接吻。
在這裏,時間好像凝固了一般,兩周好像抵得上他們十幾年的相處。
他們漫步在冰川之中,一起仰望欣賞極光,在橫跨彩虹的瀑布之下十指相扣,在天鵝湖泊前靜靜看着對方。
許景淮稍一碰到江浔的手,才發現江浔的手冰成這樣。
“你等着,我去買杯咖啡。”許景淮一指湖邊的挂着coffee字樣的小木屋。
還在看天鵝的江浔輕輕點頭,泛紅的指尖捧着面包,往前一探,招呼着湖中天鵝。
點完單的許景淮往櫃臺前一靠,視線緊緊追随着他的江助理。
據江浔自己說為了欣賞美景而戴上的無框眼鏡此刻嚴謹地架在鼻梁上,灰色風衣在白天鵝群中很是惹眼。
更何況江助理寬肩窄腰,亞洲人的青澀面龐在這個歐洲國家中也不落俗,出挑到像是東方來的完美瓷器。
時不時有路過江浔這邊,毫不吝啬自己贊美搭讪的歐洲人。
江浔隐在無框眼鏡下的神情展示出獨一份的禮貌,笑着接下所有的贊美,但很有分寸地拒絕這異國他鄉的桃花。
許景淮安心地欣賞起江助理鼻梁上的眼睛——好看是好看,就是接吻稍微有些麻煩。
直到店員叫到許景淮第二遍,許景淮才猛然從江助理的美貌中回過神來,端着咖啡去解救被他鄉桃花裹挾的江助理。
“謝謝你的好意,但我不太方便。”江浔眨眼,不着痕跡地後退半步。
這位搭讪的男人看模樣是旁邊大學趁放假溜出來玩的大學生,身上生着一份與衆不同的朝氣和活力——非常之堅持不懈。
“這樣說可能會讓你有些困擾,但請允許我發誓,你絕對是我見過的人類中最貌美的那一位,我敢向上帝做這樣的擔保,請跟我吃個飯。”
“東方人總是含蓄而有禮貌地拒絕,這位先生,我想您沒明白他的意思,這位美人的意思是,他沒看上你,你不是他的菜,吃飯約會——做你的夢去吧。”許景淮笑吟吟地擋在搭讪的外國人面前。
江浔看不下許景淮這幅不着調的樣子,伸手要拉許景淮——
“這位先生,我有這份榮幸,用這杯咖啡邀請你與我享用美味的晚餐嗎?”許景淮手中的咖啡遞到江浔面前。
江浔無可奈何地接下。
許景淮一挑眉,挑釁地望向落敗的追求者,語氣中略帶遺憾,“看起來,這位美人好像喜歡我的咖啡。”
說罷,不給江浔反駁的時間,拉着江浔的手就往遠處走去。
徒留情場失意的桃花先生,摸了摸鼻子,略有所思地走向咖啡店。
走到遠處了,江浔終于說話:“許景淮。”
許景淮那是一個熟能生巧,一個眼神就看穿了江浔眼底的佯怒。
他歪頭,小心翼翼地握住江浔的手,“哥,我就是看不慣他們來找你搭讪嘛,我就想你只在意我。”
預料之中的反駁沒有響起,許景淮聽到江浔聲音淡淡地說:“那就要看這位先生你的晚餐如何美味了。”
餐廳裝潢到用餐氛圍主打精致,主菜和前菜相輔相成,上菜次序也個有講究,但味道方面——
江浔插起瓷盤的魚肉,只能說新鮮。
對上許景淮期待的目光,江浔一笑:“很遺憾地通知你,這位先生您精心準備的晚餐并不達标。”
許景淮則露出早已料到的神秘微笑,優雅起身,牽起江浔的手要他跟自己過來。
“晚餐還沒結束呢,江助理不能妄下結論啊。”
他帶着江浔來到餐廳前廳,假山假水前面坐着一架真鋼琴。
許景淮欠身坐下,音樂從他的指尖流出。
本來抱着看許景淮還能做什麽幺蛾子的心态的江浔,瞬間愣在原地。
專門為此穿上正裝的許景淮表情虔誠,按在琴鍵的手指有力而堅定,沒學過樂理的人也能聽出這段曲子的不俗。
彈琴的許景淮與其他時候都不一樣,少了兩分纨绔,多了三分嚴肅。
看着這樣的許景淮,江浔內心的念頭愈發堅定起來。
許景淮天生就該學音樂的。
許多人暫停交談,側耳傾聽。
江浔淺笑着,欣賞這獨為他一人彈響的曲目。
一曲終了,許景淮迎上江浔的目光:“Merry Christmas,江助理。”
這是這首歌的名字,也是許景淮在聖誕前夜給江浔送上的祝福。
“這頓飯,江助理可算是滿意了?”
許景淮的肩膀抵着江浔的肩膀,兩人亦步亦趨地走出餐廳。
“很滿意。”江浔的聲音消弭在風中。
*
他們把旅行的最後一站定在了阿克雷裏,冰島的第二大城市,觀鯨的港口城市。
他們前一天下午趕去阿克雷裏,住一晚決定第二天一早出發。
許景淮捏着江浔的手指,問:“看到鯨魚會有好事發生,好多情侶專程來看鯨魚就是為了求婚。”
江浔不置可否,打開手機發現了一串消息。
許景淮不惱,他曲起小手指繞在江浔的無名指上,像是一圈血肉做成的戒指,“哥,我不求婚,我就求你永遠陪着我。”
江浔手機裏的消息是林望之和單熙接連發來的,不約而同地說了一件事。
【許雲越不對勁。】
【許雲越跟海外公司的負責人私下見面。】
【許雲越偷偷聯絡了盛家。】
江浔面無表情地給林望之回消息:【告知許總,早做準備。】
沒得到回答的許景淮手下一使力,“江浔。”
江浔瞬間摁熄手機,“你說什麽?”
“我說要是明天能看到鯨魚,你就要答應我一直陪着我。”
“好了,”江浔側身看着許景淮,拍了拍許景淮不安分的手:“睡吧,明天起得早。”
許景淮皺眉,還要說什麽。
江浔按着許景淮的手,在他的額頭印下一個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