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異地視頻
異地視頻
出租車司機腦袋撐在手心裏,一點、一點,馬上要磕到玻璃窗——
“咚咚咚——”
陰影籠罩下,司機猛然擡頭,映入眼簾的是那張面無表情的臉。
江浔眼睛裏滿是鋒利:“為什麽不走,看什麽?”
“不不不——”司機盯着一後背的冷汗,顫巍巍擡起手:“您這給太多了,我不能要這麽多,我想着你什麽時候下來,我再送你一路。”
司機盯着害怕和這筆突如其來的橫財,膽戰心驚地送這位乘客到了酒店樓下。
“乘客你慢走,檢查好随身物品。”司機盡職盡責地播報。
直到看着乘客的身影消失在酒店門後,司機踩着油門慢吞吞駛離金碧輝煌的樓下。
他拿起手機,沖着酒店門口按下快門,匿名發送信息。
“BOSS,如您所料他來找那對母女了。”
*
“這是分公司的近三年財務報表,許雲越手下的人不少,要出來花了不少的力氣,只從財務報表上看,這家分公司跟意大利那邊的合作往來非常密切……”林望之坐在江浔對面,放下了幾十厘米厚的財務報表。
江浔微微擡眼:“想說什麽,直說。”
“上司,許雲越不會放過這塊肥肉的,但既然是肥肉,我們也該掙一掙,哪怕是為了您身後那段孽緣。”林望之的視線落在江浔白天求來的手串上。
“你在教我?”江浔正身,打量着眼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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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望之家境不錯,又加之是從國外留學歸來,海歸和名校的雙重身份加持,越發讓這個年輕人擁有了滿腔闖事業的熱血和沖勁,入職許正集團在江浔手下做事後,他這滿腔雄圖偉業可謂是亟待施展。
只是那股子學生氣沒褪去,空有一番理想主義。
“我只是提出一點建議。”林望之說。
江浔看着眼前的人,輕輕笑起來:“貪心不足蛇吞象,那塊肥肉是好還是壞都不知道,一口吞下去可是能把人噎死的。”
林望之還要說什麽,但被突然到來的電話鈴聲打斷。
屏幕上閃爍着張文的名字,江浔一擺手,讓林望之先走。
“江哥,怎麽一聲不吭就走了,我好險沒找見你。”張文的聲音傳來。
“有事?”江浔問。
“那也沒什麽大事,就是咱們兄弟跟旁邊幾家有點沖突,打了兩架,不過都勸下來了。”
江浔敲着桌面,神情有些不耐,打架一年到頭都能有幾百場,更別說這種小摩擦了,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不知道張文現在說這些是為了什麽。
舉着手機,站在床邊的張文,欲哭無淚地望向那位病號許少爺,用嘴型無聲地說:“編不下去了。”
許二少爺一手只想自己,嘴型誇張地說:“我,提我!”
“哎哎,對了,江哥你到底去哪了,媛姐還說過兩天我們四個去逛逛園子吃個野餐呢。”
“在隔壁省處理分公司的事,時間太趕沒來得及跟你們交代——過兩天就回去了。”
張文硬着頭皮繼續問:“哦,出差啊,出差好,出差是幹嘛呢?”
不對勁,絕對不是平常的張文。
可以說是有人架了把刀在張文脖子上,讓他在這做捧哏。
“你在沒話找話?”江浔挑明。
許景淮眼睛一瞪,要張文繼續講下去。
“不是,不是,江哥你現在挺閑吧,你要是沒事的話是不是該想想你忘了什麽?”張文一咽口水。
“我挂了。”江浔撂下這句話,就要按紅色的電話按鈕。
“江浔——”
手機裏傳來黏糊糊的少年音,江浔挂斷的動作硬是被拖住了。
“哥,你是不是把我忘了,你不是答應晚上跟我打電話的嗎?”
張文目瞪口呆地看着這位剛才還沖他抹脖子警告的小少爺,此刻眼睛一亮,望向那塊金屬鐵塊時滿眼柔情。
他懷疑要是能突破物理學跟生物學常識,許景淮此刻的身後一定有條尾巴歡快地搖着。
江浔的聲音短暫的一頓,再開口時明顯柔和下來:“剛忙完,把手機給張文,我用微信打給你。”
許景淮滿口應是,遞還手機,張文拿着手機識趣地走出病房,順便給病房外一溜煙站崗保镖們放了個假。
視頻一接通,白襯衣塞滿整張屏幕。
可能是溫度原因,白襯衣最上面的兩枚扣子不再是以往的嚴絲合縫,大開着,隐約可見白皙的皮膚。
屏幕一晃動,颌骨分明的下巴,在蒼白臉色上顯出一些粉色的薄唇,一雙眼睛深沉濃重地看向他。
看得許景淮心髒漏跳一拍。
本來想好的抱怨和不悅統統抛擲腦後,他心底只剩下一個想法,想到江浔身邊。
抱住他,揉進自己的身體裏,在江浔的身上留下他的痕跡。
許景淮再開口時,聲音都喑啞幾分:“江浔,我好想你。”
江浔看着屏幕那頭的卷毛,眼角漾出他自己都沒察覺的笑意:“就一天,許少爺。”
說話間,江浔的胸膛微微起伏,藏在襯衣下的鎖骨若隐若現。
許景淮喉結滾動,“度日如年,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今天看了一天的意大利語翻譯不完全的英文報告,感覺做夢都要被數字、報告追着跑了。”
江浔看着屏幕那頭的人眉頭緊皺、佯裝苦惱的樣子,嘴角一勾,笑出來。
“我看累了報告也看不到你,他們做飯又難吃的要死……”
一通電話打到許景淮哈欠連天,還不願意開口說挂斷電話,只翻轉攝像頭讓江浔看玻璃外那彎月亮。
許景淮說:“江浔,我們在同一個月亮下面。”
半夢半醒間,他聽到江浔一聲輕到仿佛沒有的嗯聲,
“晚安。”
馬姚婷母女那邊沒有消息,江浔也沒再去打擾,反而帶着林望之去了分公司,從早到晚查爛賬,一小時一個人的速度,把分公司大大小小的領導給約談了個遍。
把分公司的人吓得那是個草木皆兵,天天埋着腦袋做人,生怕自己就是下個被殺的雞。
林望之倒是幹得很開心,一整個神清氣爽,對于自家唯心主義上司出差拜佛信玄學的那點不滿也都煙消雲散了。
到了晚上,江浔就接起許景淮的視頻邀請,看着對面的人談天談地,從今天吃的菜很不錯,下次跟江浔一起吃,說到病房窗外的野貓總來要吃的。
江浔邊聽邊點頭,眼角眉梢的笑意是他自己都意識不到的那種。
直到某天林望之去而複返,把裁員名單遞給江浔時,竟然看到他那不茍言笑,冷臉吓退大半桃花的上司,此刻盯着手機屏幕,笑了。
林望之沉默地看着。
看着……
忍不住開口:“你戀愛了?”
還是異地戀的那種戀愛。
江浔眼角一抽,指着半開的房門請林望之走出去。
然後林望之收獲了比平日多一半的工作,苦哈哈抱着筆記本回去加班了。
江浔摸着下巴,思索林望之剛才說的是什麽意思。
“江浔,你那邊怎麽有別人的聲音?”屏幕那頭的許景淮撐着下巴,眸光一暗,隐隐有吃醋的架勢。
但是人都沒追上,許景淮不敢太明顯,眉眼間隐隐有不悅。
他還是要在江浔身邊最好了。
江浔含糊地回答是工作方面的事情。
“你什麽時候忙完回來,我自己在病房好無聊。”
“張文他們沒在?”
“他們跟你能一樣嗎,”許景淮一撇嘴:“而且張文這幾天都沒在這,剩下那幾個他們更不敢跟我說話了。”
許景淮兩三句話勾勒出他那獨守空房,孤苦無人依靠的模樣。
“張文不在?”江浔問。
“不在啊,第一天的時候,你們倆講完電話她就走了,這幾天一直沒過來,我以為你給他排任務了呢。”
江浔皺眉。
許景淮受傷住院,他不在許景淮身邊,張文就是最靠得住的保镖,不僅他不會給張文派任務,許家那邊肯定也是讓張文寸步不離地守着。
“他那天接着就走了,很着急嗎,也沒說去做什麽嗎?”
許景淮回憶道:“是有點匆忙,你要是這麽問,他那天一整天都不太對勁,那天來了就在問你人去哪了,後面他接了個電話,好像就更着急了……”
許景淮一頓:“你找他有急事嗎,我去幫你叫他回來?”
江浔仰頭,面容遠離鏡頭,模糊不清,但許景淮本能地感受到對面的人心情不太好。
“江浔。”
屏幕上的人眨眼,重新看向許景淮。
“嗯。”
“你不要太累了,,有時候也可以試着信賴我一下。”
許景淮的手摸了摸攝像頭,像是隔着幾百公裏,給江浔一個安慰的擁抱,他說:“我也長大了。”
江浔看着他眨了眨眼。
這天晚上兩個人沒再說話,但也沒有挂斷電話,江浔聽着許景淮平靜的呼吸聲入睡。
一覺醒來,便是日上三竿。
許景淮的笑臉出現在手機屏幕中,“早上好啊,江浔。”
好像他們一如往日那樣同床共枕,這半年的隔閡煙消雲散,舒心地問了個早。
就像是……一對普通的情侶。
陌生的號碼撥進來,打破了早上的寧靜。
“江浔,求求你救救我們!”電話裏傳來馬姚婷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