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記的想我
記的想我
流星劃過原野上空,在男女主臉上留下炫目的色彩,背景音樂随之響起,江浔一瞬間驚醒。
在許景淮說不清道不明的注視下,江浔擡起頭,若無其事地繼續看着屏幕。
耳邊只有許景淮壓低聲音在問:“哥沒睡夠了嗎,回家再睡。”
一通電影看下來,江浔和許景淮兩人都沒記住電影內容,甚至都沒看幾眼電影。
但許景淮被江浔扶着,嘴角扯出弧度,眼睛裏蕩漾着笑意,就這麽笑吟吟地走出商場,直到——
“怎麽是他!”許景淮盯着保時捷窗戶裏探出的銀色腦袋,笑容慢慢凝固。
頭戴墨鏡的大明星一聲口哨,挑起眉毛一臉壞笑地看過來:
“喲!許家小少爺。”
單熙一看向江浔,笑容更大:“來吧,江浔,讓我來給你當司機。”
許景淮抱臂站在車門前,眉毛一擰:“你來幹什麽,我不坐你的車。”
就是這人,三天兩頭約江浔吃飯就算了,還隔三岔五地送江浔禮物,現在竟然明目張膽地跑到他眼皮子底下,來開車接送江浔?!
“随便你,”單熙聳肩,滿不在乎道:“你在這打車也好,自生自滅也好,江浔的傷得快點去醫院。”
“傷?”
“上車。”江浔拉開車門,靜靜地盯着許景淮。
許景淮拄着拐杖,坐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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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高手下那群人沒再找你麻煩吧?”單熙問着,一腳油門踩下去,保時捷呼嘯而過。
副駕駛上傳來一道弱弱的聲音:“你慢點,你這樣是超速要罰款的。”
江浔定睛一看,便明白那人是周建業說的僞裝成單熙粉絲的小卧底,他一時不明白單熙把這人帶來的意圖。
“沒事了,很安全,趙高一次不得手也不敢輕舉妄動,麻煩你跑一趟了。”江浔說。
許景淮臉色一變:“趙高?得手?江浔,他怎麽你了。”
江浔閉嘴搖頭,按住許景淮亂動的那只手,壓住對方讓他安靜。
透過後視鏡看到這一幕的單熙輕笑一聲,語氣中帶着不加掩飾的嘲諷:“那還不是小少爺你電影選的好,前幾天把趙高送進局子,轉頭就跑人家地盤上大張旗鼓看電影……他要不是個傻子,就不會放棄這個機會……”
許景淮一進入綠地中心就被人跟蹤了,但是江浔人手安排充足,在許景淮看不到的角落,幾個保镖三下五除二就把人給解決了。
但是到江浔這邊就沒那麽順利了,他開車剛進入南區,身後就出現兩列跟蹤的車隊,還是趙高帶頭,在他後面窮追不舍。
直到開車進入死胡同,也沒能把身後的人甩開,江浔拖着球棒下車。
“直接打?”江浔說。
趙高獰笑着下車,緊盯着江浔一刻不放,他說:“我看你也就現在還能狂。把他給我綁了扔我床上。”
江浔皺眉,眼底劃過危險的信號,不等最前面的幾個黑衣人反應,球棒已經掄到對方身上。
這邊是市區,對方也不敢帶槍,但也是有備而來,手上帶着指虎,手裏握着砍刀,跟江浔那根球棒比強太多了。
再加上人多勢衆,江浔想簡單地全身而退是不可能了。
“咚!”
江浔反手抓着壯漢的腦袋在牆壁上砸了一個坑,側身躲過打來的砍刀。
他看着手表,馬上就到了與許景淮約定的時間,現在叫人也來不及了,但是帶着一身傷去見許景淮——在那情侶場的電影院裏,屬實煞風景。
“砰!”
在江浔分神的一瞬間,肩膀上結結實實挨了一悶棍,不用看都知道那塊皮肉已經青紫。
江浔忍着鈍痛,轉身提起對方的衣領,把人掄在地上。
他這種人,不該有正常人的生活,尤其是陪別人看電影這樣充滿浪漫色彩的事情,離他太遠了。
一開始就不該抱有期待……
也許沒有挑撥做戲,他也該離許景淮遠一點,對他們兩個都好。
江浔思考怎麽跟許景淮發消息爽約。
“嘿,江浔!”
抱着黑貓的單熙站在巷口,挑眉一看眼前衆人。
“那麽巧,趙高也在啊。”
樂于助人的單熙三兩句話就解除了趙高跟江浔的矛盾,招牌營業式微笑挂在臉上,明晃晃警告說:“趙高,鬧夠了沒?”
可見大明星是有三分薄面的,趙高恨恨地一瞪單熙,卻害怕着什麽似的,不敢再有動作,放任江浔坐上單熙的車。
哪怕做好許景淮估計早就進場的準備,江浔還是讓單熙開車去綠地中心。
單熙挑眉:“你這一身的傷,不應該先去醫院看看?”
江浔搖頭,說:“許景淮在那邊。”
“張牙舞爪跑仇家地盤上來耍,不會是你家那缺心眼小少爺的主意吧。”
江浔歪頭看窗外:“他挺聰明的。”
單熙:“…………”
“沒缺心眼。”
于是許景淮出來的時候,就看到了司機單熙——
“趙高傷你哪了?你為什麽不告訴我?偏偏讓這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小白臉來?”
江浔手上力氣再大,也沒按住許景淮連珠炮似的詢問。
聽的單熙透過後視鏡的眼皮直跳,副駕駛的鄭碩眼神徘徊,不敢扭頭看,但又礙于好奇心,一個勁瞟。
單熙臉色難看,說:“小少爺,您兩耳不聞窗外事的,看電影選到趙家地盤,這下還問江浔的傷,我該以為你是那卧底了——”
單熙冷哼一聲。
“你啊,乖乖出國留學,鍍層金閃着光回來,安心做你那許家二少爺,那比什麽都要好。”
這樣點名道姓的嘲諷和鄙夷,許景淮十幾年的人生中還沒有經歷過,他張口欲要反駁,卻發不出聲。
他的無能為力,面對江浔收到生命威脅時所有的徒勞,被一樁樁點破。
他一直生長在江浔的羽翼下,用年齡小做借口擋掉了太多黑暗和痛苦,直到江浔的血濺到他身上,他才猛然驚醒——自己沒有保護江浔的能力。
江浔打斷單熙:“好了,住嘴。”
“卧底是什麽意思?!”許景淮抓住單熙話裏的重點。
後視鏡裏,那雙璀璨的灰眼睛意味深長地盯着江浔,一笑:“你身邊那些吃裏爬外的,小心點。”
*
第二天,早上八點的高鐵。
江浔起床的時候,胳膊上還壓着許景淮的胳膊。
昨天晚上江浔不堪許景淮之擾,在許景淮的堅持下把兩張單人床拼湊成一架雙人床。
昨晚睡得時候那是個楚河界限,泾渭分明,第二天早上起來,許景淮不安分的手已經把他半邊胳膊壓麻了。
保持着一個十分別扭、堅持的不允許江浔走開的姿勢。
江浔弓着身子抽手,微微一動,身下的人立馬睜開眼。
“別走,帶我一起。”一大早醒來,許景淮還在堅持江浔出差帶上他。
別的不說,單是這一趟是為了調查父母的死因,江浔也不會帶上許景淮的。
“你父親把意大利那邊的單子都交給你了,你現在跟我一走了之算什麽事?”
許慎有意培養許景淮——雖然是不管許景淮意願的那種亞洲式父母的強硬培養,不論許景淮現下是不是在住院,公司從留學項目到與意大利的跨國貿易都沉甸甸地砸到許景淮頭上。
更別提那經年累月的爛賬假賬了。
許景淮長舒一口氣。
按他以前的脾氣,肯定二話不說跟着江浔走了。
但是現在……許景淮想站到江浔面前,至少不再讓江浔天天受傷了。
許景淮說:“那你記得到站跟我說,下車跟我說,晚上跟我打電話,還有……記的想我。”
他睫毛一斂,放開了手。
*
“江先生,您的目的地是在哪,我幫您打車。”青年打開手機,神色沉着地報告。
這人是海外留學回來的,做事利索心細,不該問的不會問,雖然來許正集團的時間短,但很得江浔器重。
江浔他自己的一應行程,甚至是許景淮的衣食住行,眼前的人——林望之,都清楚得很。
如果他身邊有卧底,林望之嫌疑怕是最大。
江浔沉吟一聲,按下林望之打車的手,說:“不急,聽說這邊的寺廟很靈,你先陪我去廟裏看看。”
林望之微詫擡頭,但沒再多問,接着搜索起寺廟。
“離這邊最近的是靈雲寺——”
靈雲寺黃牆黑瓦林立,峰塔高聳入雲,香火袅袅,寂靜之中偶有銅鑼鼓響。
攥着手串的江浔矗立在香火前,看着大師徑直朝他走來。
“阿彌陀佛,施主,”大師眉目溫和,“我看你身上有段孽緣,還是盡早斬斷為好,輕則傷及氣運,重則危及性命。”
“請大師賜教。”江浔摩挲着串珠,淡淡道。
“那人在施主身邊十餘年,比施主年歲小許多,施主還是早早遠離為好。”大師說。
江浔微微擡眼,認識十幾年,還比他年紀小……說的是他吧。
“謝謝師傅,我清楚了,”江浔說:“祈求平安的話應該用什麽比較合适?”
大師:“施主是要給誰祈福?為自己的話……”
“不,給那段孽緣祈福。”江浔垂着睫毛,看着那串菩提,一字字說。
此刻,遠在A市的許景淮重重地打了個噴嚏,揉着鼻子望向窗外,喃喃道:“江浔,這就想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