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二章
“請編號為D15-D35的乘客到4號體檢室準備體檢！”
“請編號為E45-E65的乘客到5好體檢室！”
...........
在下午亞瑟和瑪莎親眼目睹近100名乘客的死亡後的10分鐘內，器材區的警報聲突然再度毫無預兆地響起。
所有守衛軍在同一時刻消失不見，如果不是亞瑟反應夠快，他和瑪莎現在怕是和那400名無辜的乘客一樣，直接被管理局狠心地丢進浩瀚冰冷的宇宙中了。
這幾天發生的事太多、也太吓人，亞瑟雖不知道管理局內部到底出了什麽問題，但就以這3天2次的體檢頻率，他都不能繼續放任洛奇在醫療區裏面待着！
體檢的隊伍又從醫療區排到了技術區和農業區的交界處，幾乎所有的守衛隊的兵力都集中在了這條路上。
亞瑟和瑪莎帶着當初說有事叫他的貝爾，走了條只有區域管理者才知道的地下通道，然後蹑手蹑腳地打開陰井蓋，從裏面爬了出來——
“亞瑟哥哥，只靠我們三個真的能行嗎？”
貝爾跟着亞瑟他們跑到轉角的陰影處，有些害怕地咽了咽口水：“.......我聽說醫療區的守衛還挺嚴的，這樣會不會救不出洛奇哥哥啊.......”
他是真沒想到亞瑟會只帶兩人就準備潛伏進米勒的大本營，早知道這樣，當初他就不頭鐵地自告奮勇了。
“要不然！要不然，我們還是多叫點人？或者換一天？”貝爾突然拍了下手，“準備得越充分好像更保險一點，你，你們說對吧！”
亞瑟緊盯着實驗室後門的兩名守衛，聽到貝爾的話皺了皺眉：
“可人多不是更容易引起懷疑？”亞瑟一瞥，突然貝爾顫抖的手，嘆口氣安撫道：“放心吧，行動前我已經讓人對實驗室的監控做了手腳，而且現在管理局的大部分兵力都集中在體檢中心前面 .........有一定把握。”
‘叮咚——’十點的鐘聲響起，亞瑟手中的秘密通訊器閃爍了幾下綠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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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兩名原本在實驗室後門的護衛默契對視一眼，然後裝作去上廁所的樣子，勾肩搭背地離開了他們本應該堅守的崗位。
“就是現在！跑！”
還沒等貝爾緩過神來，亞瑟和瑪莎就一人拎着他的一只胳膊開始狂奔——
他們帶着貝爾跑到實驗室後門的入口處，停下，然後亞瑟快速晃動了下手臂，‘滴滴’兩聲，後門被自動彈開，熟悉的人工智能響起：“權限通過，歡迎進入。”
‘啪！’
大門在三人閃身進入實驗室後被再度關上，貝爾被扔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氣，
他艱難地擡頭看了看旁邊正在擦汗和亞瑟和瑪莎，有些無法理解剛剛那短短10秒內自己到底經歷了什麽。
瑪莎是最先緩過神來的。
作為反抗軍器材區的負責人，這種短時間內的極限運動對她來說已經是家常便飯，只是她一開始以為他們幾個會強行破門而入，沒想到亞瑟竟然把管理局的權限卡都搞到了！
她抹着汗，疑惑地揚起下巴指了指亞瑟口袋中的那張權限卡，亞瑟了然一笑，将卡藏的更深了點，沒有回應。
實驗室內的冷氣打得很足，冷熱驟然交替，亞瑟他們打了個寒戰，全身起了層雞皮疙瘩；
瑪莎搓着胳膊邊東張西望邊好奇地往裏面走，盡頭近在咫尺，她皺了皺眉覺得很不對勁。
“亞瑟，這個實驗室就只有這麽小嗎？”瑪莎疑惑地揉揉後脖頸，再次仔細地看了遍房間上挂着的名牌，“就這麽幾個房間也算是管理局最大的實驗基地？？”
她數了一下能看到的房間個數，神色越來越狐疑：“.......說基地太擡舉它了，這頂多只能算個備用倉庫。你真的确定洛奇被關在這兒？”
亞瑟聽到瑪莎的話，快步在實驗室走廊上轉了一圈；
雖說這确實是一個不怎麽常用的後門，但有後門一定就會有前門，能這麽明晃晃地一眼望到頭，其中肯定有貓膩。
貝爾和他們隔了段距離在後面有些小心翼翼地左顧右盼，他擡頭對着頂頭的監控揮手等了幾秒，預想中的警報聲并沒有響起，他緩緩吐了口氣，這才全身都放松下來。
“貝爾！” 瑪莎趴在會議室門的玻璃上，頭也沒回地對貝爾喊道：“你幫我看看米勒的辦公室在哪？如果這真是全方舟最大的實驗基地，康尼*米勒的辦公室不可能不在這兒！”
貝爾低下頭，他的眼神忽閃了下，仿佛一個深不見底的深淵，
不過這也只是一瞬間的事，等瑪莎回過頭開始催他，他又變成了那個弱小又可憐的受害者模樣；
——雙腿那抖得，不知道的還以為現在有人拿了把刀架在他脖子上。
“這個地方好像不太對........”
正當瑪莎忍無可忍地準備開口罵貝爾，亞瑟忽然坐到了地上，閉起眼睛用雙手開始亂摸。
瑪莎：“？你在幹什麽？”
亞瑟擡頭：“你還記得我之前和你說過，兩天前的體檢我被康尼*米勒帶到1號體檢室親自審問嗎？”
瑪莎點了點頭。
亞瑟：“那次并不是米勒沒有懷疑我，而是塞西莉娅突然中途出現，把我救了出來。”
“........塞西莉娅？！”貝爾有些震驚地擡高了聲音，“是伊登管理局的那位塞西莉娅小姐嗎？”
亞瑟看了貝爾一眼，點點頭。
“她帶我出來之前，提前把我劈暈，還給我戴上了眼罩”，亞瑟閉着眼睛碰到了牆的邊緣，收回手，“不過幸好我也沒有昏迷多久，悄悄記了一小段離開的路線。”
“現在這個實驗室比我模糊記憶中小了兩倍還不止，而且1號體檢室和這個實驗室連在一起，不可能到這裏就沒路了。”
“話說，那個塞西莉娅小姐是我們這邊的人嗎？”
貝爾突然開口問了個無關緊要的問題。
“噢......那倒不是”，亞瑟差點沒反應過來，“我和她總共就只有兩面之緣。”
貝爾：“......哦。”
正當亞瑟嘗試從模糊的記憶中還原當時出來的路線，瑪莎突然起身快步走向走廊盡頭，
她用手指敲了敲左右兩邊房間的外壁，接着伸出手緩緩按在了前面那堵空白牆的中間——
“啊——”
施下的壓力沒有得到同等反作用力的支撐，瑪莎瞬間重心有些不穩地向前撲了過去！
白色的‘牆’在瑪莎穿過的瞬間‘滋滋’兩下消失得無影無蹤，亞瑟立刻跑了過去，把倒在地上的瑪莎扶了起來。
“這‘牆’.......做得還挺逼真。”
等瑪莎沒事了，亞瑟站起身，用指尖輕輕觸碰着虛空中的幻影，他後退一步退出投射範圍，白色的牆再次豎起，仿佛真的擋在了他們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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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影牆另一端，米勒大而恐怖的實驗室被毫無保留地展現在瑪莎面前，
——低溫休眠倉、輻射實驗室、酸雨實驗室、活體培養皿......... 米勒的實驗室溫度很低，而這些到處都是血跡的實驗場所更是給這個本就陰森的地方多添了些駭人的氛圍。
亞瑟進入實驗室擡手看了一下腕表上的時間：十點零五分，離他和內線商量好的時間還剩下10分鐘。
他朝瑪莎點了點頭，自己利落地從腰間拔出刀進入各個房間調查情況，而瑪莎則三步并作兩步走到米勒實驗室中間的總控臺，将一個類似U盤一樣的硬件插了進去。
1分鐘中後，
亞瑟毫發無傷地從房間裏出來回到實驗室中間，而瑪莎正好也破解好了米勒總控臺裏的防禦系統，笑着對亞瑟招了招手。
“可以啊你”，亞瑟看着屏幕上所有的實驗報告和數據，頗為佩服地拍了拍瑪莎的肩，“這麽快就全都調出來了，真不愧是我們的大工程師。”
瑪莎倒也不謙虛：“那當然，畢竟姐當年也是學過的。”
成千上萬的數據資料在亞瑟他們面前流動，瑪莎快速将所有東西拷貝到剛才插入的硬盤中，然後手一推，主動把面板的控制權交給了亞瑟。
亞瑟拿過鼠标點擊了右上方的搜索框，但還沒等他輸入洛奇的編號，屏幕中間一個恐怖帶有血腥意味的視頻封面突然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抱歉，給我半分鐘，我想先看下這個。”亞瑟迅速點開視頻。
‘呲啦——’
視頻最開始還是一片漆黑，接着微弱的光線晃入鏡頭，
随着畫面越來越清晰，亞瑟和瑪莎吃驚地瞪大雙眼：鏡頭中有一名乘客被打暈了用鐵鏈綁在椅子上，然後被米勒毫不留情地推進了輻射實驗室！
人工輻射儀器開啓，AI毫無感情地播報着不斷上升的數值，接着那原本昏迷的乘客突然睜開雙眼開始掙紮——
那人渾身泛起燒傷一樣的紅斑，鮮血混合着嘔吐物控制不住地從口中噴湧而出，他凄慘地叫着，奮力想要掙脫身上的枷鎖，但那鐵制鐐铐卻紋絲不動。
終于，等到3500雷姆的時候，早就已經不成人形的乘客停止了最後的反抗，他歪着腦袋瞪大眼睛坐在座位上一動不動了。
米勒沒有絲毫觸動地掃了一眼那人的慘狀，甚至眉宇間還帶着一絲煩躁和厭惡；還沒等他按下輻射實驗室的清潔按鈕，一雙熟悉的手突然出現在了鏡頭中間——
“米勒博士，老這麽熬夜可不好，喝點水吧。”
是貝爾？！
亞瑟和瑪莎都不可置信地渾身一顫。
“是你？”那錄像還在繼續，“你來得正好，這個人死了，去把洛奇給我帶過來。”
...........
身後尖銳的危險氣息陡然逼近，錄像戛然而止，接着‘咔噠’一聲，一只冰冷的槍口抵在了亞瑟的腦袋上。
“沒想到你們竟然真的把我查出來了”，之前畏畏縮縮、說句話都會抖的貝爾突然放聲大笑了起來，“可惜了！我本來還想再多留你們一會呢！”
亞瑟掩飾住眼底的失望慢慢轉過身：“為什麽........？你難道也被米勒改造了？”
“改造？！我倒是想呢！”貝爾眼中閃爍着瘋狂的，說不清是開心還是悲傷到了極致的複雜情緒，“可這項破科技對我一點用都沒有！”
“.......為什麽？”亞瑟緊握拳頭，“你難道不希望這個世界回歸正常嗎？！”
“哈，正常？由誰來定義？！你麽？？” 貝爾大笑着給手槍上膛，然後更加惡狠狠地看着亞瑟：
“亞瑟，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樣有遠大理想。情感會帶來痛苦，欲望終會變成執念，如果可以活在一個幸福快樂、沒有惡意的世界裏，那為什麽不呢？”
亞瑟搖了搖頭，他眼中的不可置信的目光就像是一道審判的劍，直直地劈在了貝爾身上。
“所以說你們這種理想主義者永遠都理解不了我們普通人的痛苦！”
貝爾苦笑着吼了出來，多年來積壓的情緒終于在這一刻沖上了頂峰，
“我不想反抗！也從不覺得現在這樣有什麽不好！”他的嗓子啞了，眼眶也紅了，可淚水就像是被艱難的歲月搓磨光了一樣，怎麽也流不下來。
“清醒地活着太累了、太累了........”，他斷斷續續地笑着，“......我真的，沒有勇氣，也不想再去承受這些，你能明白嗎？！”
“亞瑟，我的好哥哥，反抗軍的發起者，哦不，創始人”，貝爾舉着槍一步步逼近，“求求你給我一份組織的完整名單吧。”
他頓了頓，
“如果你還對我留有一絲情誼，就拜托你，讓我拿着名單去交差，幫我這個無用的廢物圓了這個低級的夢想。”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實驗室內寂靜無聲，只能聽到呼吸的交錯；
過了好一會，亞瑟才堪堪咽下舌尖的酸楚，啞着聲音開口：
“你知道我不可能交給你。”
他上前一步，坦然且悲傷地主動抵住了貝爾漆黑的槍管：“.......殺了我，這樣你也算完成任務了。”
亞瑟不怕死。他早在潛進管理局之前和其他管事人打好招呼了。就算沒了他，組織也可以再快速選一個新的領導者出來：這個組織不會因為他的死亡而沒落。
“......果然”，貝爾苦笑着搖搖頭。
在亞瑟沒反應過來之前，他快速退後兩步一把抓住身旁的瑪莎，槍口在貝爾指尖靈活地轉了個方向，直愣愣地對準了瑪莎的太陽穴——
“你真以為，我想殺的是你嗎？！”
亞瑟倒吸一口氣：“......什麽？！”
“給你兩分鐘時間”，貝爾用冰冷的武器敲了敲瑪莎的頭，“如果想救你朋友，現在就寫下名單給我，不然——”
‘砰——！’
一聲巨響突然從門口傳來，鮮紅溫熱的血液噴射而出，染紅了實驗室冰冷的地板。
亞瑟的眼睛被一片血紅糊住，怎麽也看不清眼前的場景。
好像有人死了，亞瑟想；
........但是為什麽呢？
這個世界都落到如今的這般田地了，為什麽還非得争個你死我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