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085
第85章 085
從A國來的醫療專家剛一下飛機, 就被接到了醫院,風塵仆仆地穿過冷白的走廊。還沒來得及調整時差,就立刻被推入了緊急會診室。
周圍是一片肅穆的氣氛, 牆壁上的時鐘滴答作響, 每一秒都似乎在宣告着時間的緊迫與生命的脆弱。
幾位醫生圍坐在一起,臉上帶着專業卻略顯沉重的神色。他們低聲讨論, 偶爾擡頭對視, 交換着彼此的判斷。随着時間的推移, 氣氛愈加凝重,最後傳出的消息依舊不容樂觀。
希望像一根纏繞在指尖的絲線,不斷滑落, 幾乎要斷裂。
而在這段時間裏, 沈知行一夜未眠。他的雙眼微微泛紅,疲倦卻清醒。他只是簡單地沖了個冷水澡, 試圖用冰涼的水流刺激自己那幾乎麻木的神經。
随後,他和南清在醫院的休息室裏相對而坐,空氣中彌漫着未散的消毒水味道。盡管如此, 他的目光依然堅定而冷靜, 像是早已習慣了在混亂中尋找出路。
“我該去上班了。”南清低聲說道, 她微微推了推沈知行,眼神中閃爍着些許不舍, “公司那裏還需要人。”
沈知行擡眼望向南清, 明白她話語中的深意。沈氏集團此刻并不像表面看起來那樣風平浪靜。
昨夜, 當沈知行從情緒的深淵中抽離出來,他便迅速恢複了那份冷靜與理智。
即便在這最脆弱的時刻, 他依然回歸到了自己慣常的思維模式。
他和南清在狹小的休息室裏,沉着冷靜地梳理着沈氏集團的現狀, 一筆筆地分析每一個數據,每一個人事變動,像是在給自己強行注入一種控制感。
南清注視着他,看到他疲憊的眉宇間閃爍着些許痛苦的倔強,那種近乎自虐般的不停歇讓她心底隐隐作痛。她輕輕擡起手,溫柔地覆蓋在他的手背上,像是要将他從那深不可測的漩渦中拉回。
“你該睡了。”她的聲音柔和而帶着一絲不容拒絕的溫情,目光如春水般靜靜落在他的臉上。
沈知行苦笑了一聲,嘴角微微抿起,眼中泛着幾分無奈的疲倦:“……我睡不着,喃喃。”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低低地,像是在訴說一個無人理解的秘密:“讓我,做點什麽吧,不做點什麽,我心裏空落落的。”
南清的手指輕輕拂過他的眉間,那溫柔的觸感像是帶着治愈的力量,她的語氣溫柔得讓人無法抗拒:“好。”
盡管如此,沈知行的目光還是在南清臉上停留了幾秒,然後轉向了牆上的時鐘。
時間在他的注視中一分一秒地流逝,他知道南清已經在公司忙了一整天,連夜陪在自己身邊,疲憊之色幾乎掩蓋不住。她的神色雖平靜,但微微倦怠的眉眼洩露了她的疲憊。
他終于站起身,像是做了什麽艱難的決定般,嘴角揚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對南清說道:“我想去客房睡覺,休息一下。”
南清望着他的眼睛,眼神深邃如水,她在他的謊言中看到了那種熟悉的回避與不安。她知道,他并不是真的要去休息,而是想要獨自面對自己的情緒和脆弱。可是她卻沒有揭穿他的謊言,只是靜靜地看着他,目光中有一種包容的理解和溫柔。
“好。”她輕輕答道,語氣依舊平靜。
夜色漸深,南清在沙發上靜靜地閉上了眼睛,呼吸漸漸平穩下來。而沈知行卻無法讓自己陷入任何一絲困意,他坐在客房的椅子上,借着微弱的燈光,目光凝視着窗外那無盡的黑夜,一夜未合眼。他的思緒早已飄遠,心中那份無形的空落依舊揮之不去。
——
沈知行将消息瞞得滴水不漏,手段隐秘,哪怕有人心中隐約猜測他缺席公司事務的原因與沈春華的病情有關,但這些小道消息還未在公司內部蔓延開來,南清就快刀斬亂麻。她所主導的幾個重要項目宛如從天而降般被抛擲到公司各部門手中,一時間讓那些本以為能渾水摸魚的人忙得焦頭爛額,無暇再做其他打算。
“哎?老李,我記得這幾個項目之前都是丘鶴那邊的客戶啊,怎麽突然轉到咱們手上了?”一個年輕的員工低聲嘀咕道,眉頭微皺,神情間滿是困惑。
“你可真是個傻子。”老李瞥了他一眼,眼中帶着些許得意,“南總現在可不是丘鶴的總裁,她現在是沈氏的人,她手頭的資源自然是咱們公司在做,哪來那麽多為什麽?”
他的話語裏夾雜着幾分看透局勢的老練。
沈氏集團在榆市早已是龍頭企業,多年來謀求向海外市場拓展,之前的合作夥伴是丘鶴公司,牽頭者正是南清,雙方的合作一度順風順水。
但自從南清跳槽到沈氏集團後,這些合作卻突然變得舉步維艱。外人對這種突如其來的變動感到不解,打探之下,也只能得到些含糊其辭的解釋。可明眼人都心知肚明,這背後少不了李昭暗中操作的痕跡。
合作停滞,利潤縮水,這一切似乎成了沈氏的難題。
然而,誰能想到,南清跳槽竟是帶着整條供應鏈和多條生産線一同而來。那些曾經追随南清的人,根本不在乎自己究竟在為哪家公司效力,他們追随的只是南清這個人本身。于是,沈氏向海外擴張的步伐重新啓動,只不過這一次,合作對象已悄然易主。
在沈氏集團內部,員工們忙得熱火朝天,項目進展順利,氣氛異常高漲。反倒是董事會中的某些人,臉上寫滿了困惑和不安,仿佛在這場變局中顯得格外無力。
一處老宅。
“文老,你看這該怎麽辦啊?”一個股東忍不住低聲詢問道,語氣中帶着幾分焦慮。
他們之前接了白向明的好處,想方設法促成沈知行和白令怡的婚事。可眼下沈知行突然使出釜底抽薪之計,沈氏集團的權力似乎正逐漸向南清傾斜,他們此刻與其擔憂如何償還白向明的人情,不如先考慮如何在這場內部鬥争中保住自己的地位。
文老臉色鐵青,一言不發。他的手指微微顫動,拄着的拐杖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他心中怒火中燒,腦海裏卻不由得浮現出白向明近來的電話,每次電話中提起的都是白令怡的婚事,話裏話外充滿了催促和焦慮。
白向明的社交場上永遠是一副疼愛小女兒的模樣,但文老心知肚明,那只是為了掩蓋真正的目的。
白向明的婚生女兒是白筠,而白令怡則是他的私生女。可即便如此,這背後還藏着一個更大的秘密——一個僅僅兩歲的私生子,一個白向明真正寄予厚望的繼承人。
白向明對白令怡的感情是複雜的,對白筠也有疼愛,但在涉及到絕對繼承的兒子面前,女兒們不過是棋盤上的棋子。只是,這個兒子的出現太過遲了,時機未必适合。
長女白筠聰慧過人,對公司虎視眈眈,勢在必得。
于是,白向明有意讓白令怡回歸家族,将她放在白筠的對立面,期待着她們之間的鬥争愈演愈烈。只有這樣,才能為那個年幼的男孩争取足夠的時間成長壯大。然而,事與願違,白令怡卻因繼承了母親的柔弱性情,心思全在愛情和婚姻上,根本不是白筠的對手。
對于這樣一顆只顧兒女情長的棋子,如果是別人家的女兒,白向明或許會覺得欣慰,但偏偏是自己的女兒,讓他再也無法忍受她的懦弱。于是,他又開始懷念起白筠的果敢和精明,但再多的懊悔也無法改變他的決策——女兒終究是女兒,兒子才是家族的真正傳承。
“文老,你說句話啊!”另一位股東焦急地追問道,聲音中透着一絲無奈和不安。
“好了,不要再說了!”文老突然大聲打斷了對方,聲音裏帶着不容置疑的威嚴,仿佛是在蓋棺定論,“沈春華那邊的情況已經無法挽回,沈知行不在公司,我們必須盡快想辦法,幹脆利落地解決掉南清。”
“解決?”另一名股東不禁倒吸一口涼氣,眉頭緊鎖,顯然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提議震住了,“沈氏集團現在上上下下都聽南清的,那女人不知道用了什麽手段,董事會上她幾乎一言九鼎,這種情況下我們還能怎麽解決?”
文老的手慢慢摩挲着拐杖,眼神中透出一絲冷酷。他緩緩開口,嘴角揚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冷笑:“字面意義上的解決。”
話音剛落,周圍的氣氛瞬間變得凝重,那位股東聽後不禁咽了口唾沫,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他突然想起了一件幾乎被遺忘的往事,那件事埋藏在記憶深處,似乎在等待着被重新喚起。
文老的兒子,一個在A國多年來默默無聞的存在。有一次回國探親,他帶回來一個來歷不明的女子,而那女子竟然已經懷有身孕。文老的兒子嚷嚷着要娶那個女人,為此鬧得家宅不寧。
之後,之後發生了什麽呢……
那人想了半天。
哦,對了,文老的兒子逃難式的回了A國。這次,卻沒帶那個女人。
連同那個肚子裏的孩子也一并消失。
那人的目光落在了文老身上,似乎被對方察覺。文老挑眉,眼裏滿是狠辣。
他想起來了。
那人呆呆地站在原地。
文老不是榆市本地人,他在跟着沈春華的父親老沈總幹之前,是澳市一個下三濫的疊碼仔。
老沈總去澳市談生意,文老看出了他有富貴命,于是好吃好喝伺候着,最後攀上了沈家這只未來的金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