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077
第77章 077
南清下樓後徑直走向停車場, 等待着沈知行。空曠的停車場中,她的腳步聲在空寂的空間中顯得格外清晰。
她靠在車邊,透過車窗的倒影輕輕整理着自己的領子。這時, 她才注意到, 在脖子靠下的地方,幾處顯眼的吻痕如同某種标記般深深刻在那裏。
“這個狗崽子……” 南清在心中無奈地咒罵着, 雖然語氣中夾雜着幾分責備, 但嘴角卻微微揚起, 眼底藏着一絲隐約的笑意,她并沒有真的生氣。
過了一會兒,沈知行的身影終于出現在視線中, 只不過他的步伐顯得沉重, 臉上看不出平日的那份鋒芒,整個人被某種無形的情緒壓得透不過氣來。
南清微微眯起眼睛, 察覺到了對方異樣的情緒:“去幹什麽了?”
沈知行擡起頭,強作輕松,勾起一個笑容, 然而他的臉頰微微抽搐, 似乎連這個簡單的動作都顯得如此艱難。他試圖将情緒掩藏得更深一點, 但他的眼神卻透露出內心的掙紮。想要對南清表現得冷淡一點,卻又深怕這樣會讓她對自己生出厭惡。
昨天晚上的溫情, 真的已經消散了嗎?
他心中湧動着無數疑問, 卻最終将它們深深壓下。
“去了一趟洗手間。”他的聲音低沉而微微沙啞, 像是強忍着內心的波瀾,“事情辦完了嗎?我們回家吧。”
他說完, 嘴角輕輕抿起,目光卻閃躲着不敢直視南清的眼睛。
南清點點頭, 沒有再多問。
回到別墅後,南清很快投入到了工作中。這些年來,她并沒有将自己完全局限在丘鶴一家公司裏。借由手中的人脈和資源,早在大學時期,她就已悄然投資了幾家初創公司,并通過穩健的運營獲得了不菲的回報。盡管無法與那些真正的巨富相提并論,但財務自由對她來說早已不是什麽難事。
她從白手起家一步步走到現在,算得上為自己鋪就了一條穩妥的棋路。而如今,丘鶴不再是她唯一的選擇,南清清楚自己需要為未來謀劃更多的出路。作為執行經理,除非能拿到大額期權或股份,否則終究不過是在為別人打工。
但,李昭的陰影依然籠罩在她的生活裏。她知道,只要自己選擇加入一家大公司,李昭或許還會顧及大局而稍作收斂。可若她選擇自行創業,李昭絕不會輕易放過她,必然會不擇手段圍追堵截。
當南清忙碌于手頭工作時,沈知行則靜靜地坐在沙發上,低垂着頭,沉默許久。目光散亂,似乎在思索着什麽。片刻後,他才突然開口,語氣中帶着一絲無奈和疲倦:“中午你想吃什麽?”
南清頭也沒擡,只是專注于電腦屏幕,随口應道:“三明治就行,別太麻煩了。”
沈知行輕輕點了點頭,随即站起身,朝廚房走去。冰箱門發出輕微的咔嚓聲,他慢慢取出制作三明治的食材。蔬菜在水龍頭下沖洗時,水滴不斷打在不鏽鋼臺面上,發出一陣清脆的滴答聲。
當他拿起餐刀,準備切火腿時,手中的動作卻突然頓住了。他低頭凝視着鋒利的刀尖,腦中一片空白。餐刀在燈光下閃爍着冰冷的光芒,反射在他迷茫的雙眼中。
“你在幹什麽?”南清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打破了廚房內的寂靜。她的聲音透着一股冷靜和警覺,但在沈知行耳中卻仿佛是從遙遠的世界飄來的,模糊而不真實。
沈知行沒有立刻回應,眼神依舊呆滞。直到南清走近,她的手輕輕按住了他的手背。他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右手正握着那把餐刀,刀尖竟然懸在左手手腕上方,微微顫抖。
南清的眉頭緊鎖,眼神中透露出一種複雜的情緒,既有擔憂,也帶着某種隐忍的怒意。
“沈知行,你在幹什麽?”她的聲音比剛才更為嚴厲。
餐刀從沈知行的手中滑落,發出清脆的聲響,掉在了砧板上。
空氣瞬間變得凝滞,南清直視着沈知行的眼睛,似乎想要從他的眼神中尋找出什麽答案。而沈知行則像一頭迷失方向的獸,雙眼空洞,毫無焦距。
過去教導他的那些關于男子氣概的原則——沈春華曾一遍遍地告訴他,作為男人,必須頂天立地,不應輕易流露情感,可在此時顯得如此虛無。
沈知行抿緊嘴唇,眉宇間的疲憊與痛苦逐漸凝聚,目光游移不定,似乎正努力在自己的情緒中尋找一絲喘息的機會。
然而,所有的情感像一堵無形的牆,重重地壓在他的胸口,無處宣洩。他的身體微微顫抖着,似乎随時都可能崩潰。就在這一刻,他的雙膝猛然一軟,沉重地跪坐在地上,仿佛失去了支撐生命的力量。
南清愣住了,眼前這一幕突如其來,她的手已經微微擡起,準備扶起沈知行。可當她的手剛觸碰到對方的肩膀,沈知行卻用虛弱的聲音阻止了她的動作。他的聲音低沉而破碎,似是從深淵中傳出,帶着無可名狀的絕望和疲憊。
“喃喃……”他的聲音沙啞得讓人心疼,每一個字都似乎用盡了他全部的力氣,“我還能做什麽呢?你告訴我,我還能怎麽挽回你?”
沈知行低下了頭,雙手緊緊抓住南清的手臂,指節因用力而泛白。他的目光充滿了無助和痛苦,那雙平日裏冷靜自持的眼睛,如今卻顯得空洞且迷茫,像一只失去了方向的迷途羔羊,祈求着從她身上得到一絲安慰與希望。
南清怔怔地站在原地,心中莫名一陣抽痛。她無法理解,為何剛才還冷靜如常的沈知行會突然變得如此脆弱。
下一秒,沈知行猛地将她的手掌貼在自己胸口,緊貼着他跳動的心髒,那裏的脈搏瘋狂地跳動着,似乎想要傳遞出內心的焦慮與惶恐。
他的眼睛微微泛紅,聲音沙啞得近乎哭泣:“我在李昭辦公室門口,聽到了你和他的對話……”
這一刻,他所有的僞裝和自尊全都崩塌了,眼前的沈知行不再是那個無所不能、掌控全局的企業家,而是一個在愛情面前無比脆弱的男人。
他的聲音裏帶着無法掩飾的懇求:“我該怎麽才能向你證明,你是我的至愛,是我的救贖?”
南清靜靜地凝視着他,內心的波瀾漸漸平息。憐憫如潮水般湧上心頭,卻被她深深壓抑在理智之下。她輕輕嘆了口氣,神色依然平靜而冷靜。沈知行的絕望與痛苦像利刃般刺痛她,但她知道,有些話必須說出口。
她緩緩抽回自己的手,目光中的複雜情感如同一層厚厚的霧霭,将她的情感掩藏得更加深沉。她的聲音低沉而堅定,每一個字都透着冷靜與決絕:“沈知行,我從來不是你的救贖。”
這句話如同一把重錘,毫無預兆地敲擊在沈知行的心上,他整個人僵住了,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量。
他看着南清轉身,毫不猶豫地離開,連頭也沒有回。
沈知行跪在地上,像是被抛棄在無邊的黑暗中,眼中閃爍的最後一點希望也随之破滅。
四周陷入了死寂,空氣中只剩下沈知行微弱的喘息聲,他的雙手依然停留在空中,似乎還在抓住那一絲虛無的希望。整個世界在此刻像是與他隔絕了,只有那冰冷的地板在默默地承載着他沉重的身軀。
跪坐在地上的沈知行,面容疲憊,神情絕望,失去了所有的方向。他的喉嚨發出輕微的顫抖,想要再說些什麽,但最終只化作一聲無力的嘆息,沉浸在無盡的痛苦與孤寂中,無法自拔。
——
中午的陽光透過窗簾灑在地板上,帶着午後的安寧。南清獨自坐在卧室內,神情微凝,腦海裏回蕩着剛才與沈知行的對話。她的心亂如麻,情緒難以理清。她始終未能決定該如何面對沈知行,就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了輕輕的敲門聲。
南清本能地以為是沈知行,內心的不安與複雜情感一瞬間浮上心頭,她皺了皺眉,深吸了一口氣,準備面對他。
然而,當她打開房門時,站在門外的卻不是沈知行,而是蘇姨——沈家的老傭人,端着一盤三明治和一杯氣泡水,神情一如既往的溫和和體貼。
蘇姨微微一笑,輕聲道:“南小姐,我聽少爺說您中午在卧室吃,所以我給您端來了午餐。三明治和氣泡水,吃完後把盤子放到門口就好,我一會兒來收。”
南清怔了一下,片刻後點了點頭。
她抿了抿嘴唇,忍不住問道:“沈知行呢?”
蘇姨微微一愣,神情沒有太多波動。她并不清楚兩人之間剛剛發生的事情,但出于對沈知行的了解和對南清的尊重,她溫柔地回答道:“少爺似乎身體有些不舒服,我上樓的時候看到他就進房了。三明治是他親手做的呢,我還是第一次見他給別人做飯,心裏想着,這大概是為您特別準備的。”
南清握着餐盤的手微微一緊,沉默片刻後,低聲問道:“他除了八年前那次車禍之外,還得過什麽別的病嗎?”
蘇姨顯然沒料到這個問題,眉頭微微皺起,神情中帶着一絲疑惑:“別的疾病?”
“嗯。”南清點頭,神色嚴肅。
蘇姨一邊思索,一邊謹慎地組織着語言。雖然私下讨論雇主的身體狀況顯得有些不禮貌,但眼前的南小姐畢竟是少爺最為看重的人,而且沈知行本身也不避諱這類問題。
她斟酌了一下,緩緩開口道:“沈總的母親沈春華,有些精神上的問題。我陪沈總去醫院看過她,那裏的醫生曾經建議沈總也接受治療。但具體是什麽病症,我就不清楚了。”
這番話猶如一記重錘敲在南清的心頭,讓她心中陡然升起了一股不安。她突然聯想到沈知行剛才的反常舉動,心中隐隐覺得有些不對勁。她盯着手中的餐盤,內心一片翻湧。
思緒紛亂之中,她猛然擡頭,将手中的餐盤匆匆塞回到蘇姨手中,語氣略顯急促:“我去找沈知行,一會兒再吃。”
話音剛落,南清便快步走向沈知行的卧室。身後的蘇姨見狀,想跟上去,卻又怕打擾到他們,于是只能站在原地等待。
南清走得飛快,腳步帶着迫切的焦慮,仿佛每走一步,心中的不安便加重一分。
當她站到他的房門前時,心中已經充滿了焦慮。
她擡手重重地敲了敲門,語氣中帶着難以掩飾的緊張與擔憂:“沈知行,開門!”
然而,門內寂靜無聲,沒有任何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