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雪滿頭(三)
齊若桁的傷還沒養好,就收到了西南的戰報。
“齊若桓跑到西南去了?”齊若桁皺了皺眉,“我差點忘了,西南王是我那個偏心的伯父。”
西南王齊景昭是齊景岳同父異母的弟弟,在衆位皇子小的時候,就偏心齊若桓,到現在,還是偏心齊若桓。
“齊若桓又不是真正的皇子,叔父這次算是瞎眼了。”齊若楓的傷也剛養好,抱着胳膊調侃起這個老頭子,“我小的時候他就嫌棄我,當時我就覺得他眼瞎,現在更是。”
齊若楓小時候沒少被這個叔叔白眼,如今可算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了。
“可是……馮将軍年老,西北軍又不适應西南的氣候……這個局勢也算是進退兩難了。”齊若桁很是頭疼,“父皇這口氣已經快撐不住了,咱倆誰都不能随便離京。”
齊若楓皺着眉,說:“總不能不打了吧?等着他打到京城嗎?是不是有點慫了……”
“關鍵是還有饕餮……”齊若桁無奈地搖頭,他忽的擡眼,看着旁邊侍女模樣的正在撥弄花草的鲲鵬,說:“其實還有一個辦法。”
鲲鵬最近窩在睿王府照顧齊若楓,日子過的那是相當舒坦,齊若楓一天到晚纏着鲲鵬,雖說挺煩人,但日子過的還是有點樂不思蜀。
“看我幹什麽?你又想找我打仗?”鲲鵬轉頭瞪着齊若桁,“還有完沒完了這是……”
“我也不想的,實在沒有合适的人選。”齊若桁聲音裏帶了一絲懇求,“有經驗,又能對抗饕餮的,目前只有你了。”
“不是,白澤也可以啊,我怎麽沒見你選她呢!”鲲鵬氣的要命,直接質問道。
齊若桁有些尴尬地咳了一聲,說:“白澤傷還沒好……”
“行啦,疼媳婦就說疼媳婦,這都多長時間了,找這麽多借口幹什麽……”鲲鵬拍着桌子,“我難道就不配被人疼疼嗎?”
齊若楓拉住鲲鵬的袖子:“我……我可以……”
“你算了吧。”鲲鵬長嘆一口氣,“你自己先疼疼你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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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次了,我保證。”齊若桁很真誠地看着鲲鵬,“打贏了回來你就是頭功。”
“上次你也是這麽跟我說的。”鲲鵬冷哼了一聲,“結果我啥好處都沒撈着,還被白澤記恨了半天,還有……”
鲲鵬突然不說了,轉頭看了一眼一臉疑惑的齊若楓,無奈地搖了搖頭、
“好吧,最後一次了。”
“只把齊若桓帶回來就好,饕餮你先別急。”
“什麽叫別急?”鲲鵬被齊若桁氣笑了,“我有那個單挑饕餮的能耐嗎,二殿下?”
在齊若桁的一番威逼利誘之下,鲲鵬最終還是決定幫這個忙。
“你怎麽能答應我二哥呢!”齊若楓跟在鲲鵬後面,急的夠嗆,“多危險啊……”
鲲鵬挑了挑眉:“危險倒算不上,就是太麻煩了……”
關鍵是它和饕餮的友情這就算徹底報銷了。
“我剛剛聽二哥的意思……你給他打過仗?”齊若楓一臉八卦,“什麽時候的事?我怎麽不知道……”
“行啦,管這麽多幹什麽……”鲲鵬眼神有些游移,“你就好好在京城等着我就行,別再惹事了。”
“等……等一下……”齊若楓突然拉住了鲲鵬,“你答應過我的,只要我不死,你什麽都願意做。”
“不是,我當時以為你……哎呀,行吧,我的錯。”鲲鵬無奈地搖了搖頭,“你想讓我做什麽?”
齊若楓遲疑了一會兒,說:“回來我再告訴你吧……”
鲲鵬笑了,臉邊浮現出兩個酒窩:“行,好好考慮啊,只有一個!”
“等一會兒……”
“又啥事啊?”
齊若楓的臉憋的通紅,小聲說:“我會想你的……”
鲲鵬愣了一下,忽地笑了,上前給了齊若楓一個擁抱。
“我也會,放心吧。”
齊若楓臉變得更紅了,笑着點了點頭。
幾天後,祁王親封近身侍衛肖游為鎮遠大将軍,率五十萬大軍赴西南平叛。
軍中上至将領下至士兵都從未聽說過這個叫肖游的人,心裏也都滿是懷疑,猜着也只是因為與祁王的關系才得了這麽個虛職,估計也就是個繡花枕頭。滿朝文武也對這個新人好奇的很,等着看這位大将軍的慘烈戰績。
這個戰績的确是相當慘烈,當然,是針對西南軍說的。
肖游一共就和西南王打了三場仗,全都贏的漂漂亮亮,肖大将軍還順便圍了西南王府,俘虜了齊景明和倒黴孩子齊若桓。
對此,肖将軍謙虛地很,還特意上折子給齊若桁道歉,意思是我方傷亡也很慘重,都是自己指揮不當。
齊若桁看着這個明顯是他人代筆的折子,無奈地搖了搖頭,從折子後面拆下來了鲲鵬貼上的信。
信就一句話:饕餮跑了,老子沒能耐追,愛咋地咋地吧。
元和三十三年,一代傳奇的帝王齊景岳駕崩了。
生死有命,人世無常。
齊景岳在臨死前傳召了二皇子齊若桁,與他聊了很長時間。
春日的陽光暖融融的,氣溫回升,禦花園姹紫嫣紅的花都開了,齊景岳靠在軟榻上,靜靜地看着花圃裏盛放的牡丹,嘴角慢慢爬上一絲微笑。
曾經有那樣一個傾國傾城的女子,站在牡丹叢中,青絲微挽,眉目如畫,笑着看着面前手持畫筆的男子,滿眼都是溫柔。
一陣春風吹過,帶着微寒,牡丹花叢被風吹得沙沙作響,眼前的女子忽地消失了,如同一陣輕煙,随風而逝。
這樣美的花,可能再也看不見了。
齊景岳的眼前突然出現了一片粉色的花海,綿延的桃樹上開滿了大大小小的桃花,微風中落花滿地,在林間打着旋,如同一片人間仙境。
林間一位身着白衣的女子正坐在桃樹的樹桠上,絕世的容顏上帶着微笑,偏頭看着面前吃驚的男子。
“大膽,何人闖我塗山?”女子笑彎了眉眼,手裏的花瓣随風飄散。
齊景岳慢慢閉上了眼,很是釋然地笑了。
所有的愛戀與怨恨,都在春日的微風中漸漸化為了一個美麗的幻夢。
一個永遠不願意醒的夢。
“我等着你,來找我。”
齊景岳駕崩後第二天,朝會如常進行。過了半天,齊若桁才拿着聖旨走進大殿裏,一臉平靜。
大殿上的官員已經經歷了一番大洗牌,齊若桁重查了莊氏當年的舊案,各部的重要官員都産生了空缺,此刻大殿上的官員站的稀稀拉拉的,而且大部分都是齊若桁的支持者。
群臣心裏基本上都算是心知肚明了,這都折騰了快一個多月了,上首這個位子的歸屬已經是毫無疑問了。
齊若桁打開聖旨,深吸一口,開始朗誦。
齊若楓站在前排,啥內容都沒仔細聽,抱着胳膊一臉嘚瑟。
聽啥聽呢,讀不讀都一樣,還能傳給齊若桓不成。
他一想到以後齊若桁當了皇帝自己那開了挂一般的好日子,就一臉興奮。
然後齊若楓就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今傳位于六皇子齊若楓,欽此。”
齊若楓:“……”
嗯?
等一會,他自己是叫齊若楓來着是吧……
齊若桁擡頭沖着大腦有些斷片的齊若楓笑了一下,将聖旨遞給了他,很貼心地說:“六弟,接旨吧。”
滿朝文武都一臉驚詫地看着齊若桁,又齊刷刷地轉頭看向了齊若楓。
“不是,我……你別給我……我這……”齊若楓看面前的聖旨,都快哭了,“這怎麽一回事兒啊!”
齊若桁湊在齊若楓耳邊說:“父皇确實把皇位傳給你了,快接吧,再不接就是抗旨了……”
“我才不幹呢……這我不接……”齊若楓一個勁兒地朝齊若桁擠眉弄眼,小聲說,“我不想當皇帝……”
“趕緊的,朝臣們都看着呢。”齊若桁也是一臉無奈,“再不接不像話了……”
媽的,這個接了也很不像話啊!
再推拒多次無果後,齊若楓哭喪着臉抱住了被齊若桁硬塞到他懷裏的聖旨。
這個燙手山芋,誰接誰煩。
齊若桁很是得逞地笑了,退後一步跪在了齊若楓面前。
群臣一見齊若桁這個反應,頓時紛紛下跪,山呼萬歲。
而新皇帝齊若楓同學,則一臉生無可戀地看着面前的朝臣,說了有史以來的皇帝中最有氣無力的一句“平身”。
鲲鵬在西南打了一個月的仗,剛在回程的路上,就收到了京城發來的簡報,說是新帝登基了。
鲲鵬看都沒看,就對下屬道:“祁王殿下怎麽才登基啊?怎麽耗了這麽長時間……”
屬下冒着一頭冷汗,顫顫巍巍地解釋道:“将軍,不是祁王殿下……是睿王殿下……”
睿王這個封號怎麽那麽耳熟呢。
鲲鵬自己尋思了一會兒,立馬搶過簡報看了一眼,差點沒直接撅過去。
我去你媽的齊若桁,算你狠!
作者有話要說:
鲲鵬:“我到底做錯了什麽?讓你們一家連起來這麽坑我?”
齊若桁:“哪有的事啊,沒有,想啥呢,不是我……他是自願的。”
齊若楓:“是,我是自願的……哥你能把劍拿下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