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太平年(二)
辛月今天起了一個大早,和燕之遙跑到祁王府去找齊若桁商讨要事,倆人先是在門口等了半天,進了王府的門,又在大廳坐了一上午。辛月喝了好幾茬的茶水,将王府大廳裏的屏風上的馬數了一遍又一遍,終于火了。
“這倆人怎麽回事?”辛月一拍桌子站起來,“睡暈過去了嗎?”
燕之遙上前攔着非要闖進去的辛月,阻攔未果。王府裏的下人也都認識辛月,便沒有攔着她,辛月過五關斬六将地竄到內室,一踹開門就看見了還在床上躺着的柴瑩瑩。
“祖宗,有大事,你幹嘛這是……”辛月看着柴瑩瑩慢慢悠悠地爬起來,一臉蒼涼,頓時安靜了。
辛月斟酌了一下詞句,說:“你……還好嗎?”
柴瑩瑩清了清有些啞的嗓子,說:“好得很。”
辛月沉默了,看着柴瑩瑩露出來的手腕上青一塊紫一塊的,脖子上也有不少紅痕,立刻很沉痛地拍了拍柴瑩瑩的肩膀。
“熬過去就好了,我是真沒想到你慘成這個樣子……”
柴瑩瑩突然有些尴尬地擺了擺手:“不至于不至于。別說了……”
辛月拉着柴瑩瑩的手,咬着牙說:“不是我說,你這個樣……齊若桁也忒禽獸了吧?”
柴瑩瑩:“……”
門口端着茶壺的齊若桁:“……”
辛月一轉頭看見身後的齊若桁,差點沒把自己嗆着。
“呵呵,二殿下好啊,呵呵……”
齊若桁有些尴尬地給柴瑩瑩倒了一杯水,辛月很是讨好地接過茶壺給齊若桁倒了一杯:“您喝茶,您喝茶。”
齊若桁微微颔了颔首,簡單囑咐了幾句就逃難一般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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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月絕望地看着柴瑩瑩:“你怎麽也不提醒我一下?”
柴瑩瑩絕望地看着辛月:“我提醒了啊!我不是叫你別說了嗎?”
辛月捂着臉長嘆一口氣,擡起頭來說:“罷了罷了,我有重要的事給你說。”
“巧了嗎這不是,我也有重要的事給你說。”柴瑩瑩放下杯子,說道。
辛月打量了一下恍若死過一回的柴瑩瑩,一伸手:“您先來吧,您這個顯然比較重要。”
“唉。”柴瑩瑩很疲憊地躺回的到床上,死魚一般的眼睛無神地望着床頂,“這件事還要從那只破鳥講起……”
柴瑩瑩以一種極為沉痛的語氣敘述完了她昨天晚上災難一般的經歷,當然,跳過了最重要的一段。
“別的都不重要,就是他媽的真疼啊……”柴瑩瑩欲哭無淚,舉起自己傷痕累累的手腕,上面的草環顯得格外突出,“這玩意對齊若桁的瘋狂得負一半的責任。”
“這是齊若桁送的?”辛月皺着眉問,“你們倆還挺有情調的……”
柴瑩瑩一臉黑線:“不是,我剛問過了,齊若桁送的是個玉的。不知道被哪個孫子換成這個了。”
“可是你剛剛說,齊若桁認識這個草環,還以為那個鳥同你說了些什麽……”辛月拉着柴瑩瑩的手研究了一下,“會不會是鳥送的?”
“很有可能!”柴瑩瑩恨得牙癢癢,“我就知道,每次碰見這個破鳥準沒啥好事!”
“其實還有一種可能性,我說了你別生氣。”辛月忍着笑意,“有沒有可能,這個草環是齊若桁前女友的……”
柴瑩瑩殺人一樣的眼神投過來,吓得辛月立刻不敢說了。
柴瑩瑩突然很悵然若失地嘆了一口氣:“雖然我很想打你,但我不得不承認這很有可能。”
“沒事,現在你是人家正了八經的妻子,你害怕什麽?”辛月安慰道,“你要有自信,我覺得齊若桁還是很稀罕你的。”
柴瑩瑩臉色和緩了一些,一想昨天齊若桁瘋了一樣的狀态,又想到齊若桁一些異常的表現,大腦裏就開始浮現出各種言情劇白月光和替身梗的情節,不禁又有些抑郁。
辛月看着柴瑩瑩把草環扒拉了下來,奇怪地問:“幹嘛這是?燒了?”
“戴着糟心。”柴瑩瑩捏着草環,感受着上面凹凸的質感,突然莫名地覺得熟悉。
“那只鳥讓你別進宮?”辛月看着柴瑩瑩又開始放空自己,忙将她拉了回來。
“唉,可不是嗎。”柴瑩瑩有些作難,“馬上就過年了,我怎麽可能不進宮啊,這鳥真是腦袋有坑。”
辛月想了想,道:“起碼說明,這只鳥還是不壞的,只是皮了一點。”
這皮的是一點的問題嗎?這他媽都皮上天了。
柴瑩瑩扶額:“關鍵是它總說它認識我。你想啊,我知道我不是人,這個鳥和咱們是一樣的,它一定知道些什麽。”
“說起這個……”辛月有些憂愁,“我跟你講講我和燕大理寺卿是怎麽密室逃脫的吧……一言難盡啊!”
辛月把他和燕之遙的傳奇經歷戲劇化地講述了一遍,由于極富畫面感且跌宕起伏充滿驚險,柴瑩瑩到最後都聽迷了。
“還有嗎?”柴瑩瑩磕着瓜子問,“你們出來了發現是對面的院子,然後你們就回去了?”
“對啊。”
“啊……”柴瑩瑩很失望,“我還以為你們一出門,發現是南山明華寺呢。白讓我興奮半天。”
辛月:“……”
您厲害,您都會聯系上文了。
“你們這個和鬼吹燈都有一拼了,我還以為你倆去盜墓了。”柴瑩瑩贊嘆道,“還有地下怪物這麽邪門的東西,我的天哪,我都快信了……”
辛月氣的想笑:“這他媽是真的,比你對齊若桁的心還真。”
“那怎麽可能呢,我對我家桁桁絕對最真了。”柴瑩瑩不服氣,“我被他弄成這個樣子我還沒脫粉回踩呢。”
“那确實很真。”辛月笑了,“我當時也不是很清醒,但我沒誇張啊!”柴瑩瑩白了辛月一眼,說:“拉倒吧,我還不知道你。最起碼那個和怪物大戰三百回合的我覺得就假的不得了。”
“行吧,沒噴火。”
“那超聲波呢?”
“也沒有……這不是基于現實合理虛構嗎?”辛月很委屈,“我們打得真的很激烈。”
雖然是用嘴互相咬,但也很疼的好嗎?
柴瑩瑩切了一聲,說:“這都不重要,那個怪物說它認識你,沒錯吧?”
“對啊,雖然我不認識它。它還一個勁兒和我套近乎,我是瘋了才會和它當朋友。”
“那這就很明顯了。這個怪獸認識你,而且它很厲害,一般人打不過。而你師父卻把它關在了地底下。這說明什麽?”柴瑩瑩靈光的小腦瓜轉的很快。
“說明我師父也很厲害?”
“呃……也算對。說明你和那個龐大的玩意不一樣。”柴瑩瑩拍着辛月的肩膀,“你師父沒把你也關在地底下,說明他站你這邊啊!”
辛月瞬間悟了,感嘆道:“瑩瑩啊,我怎麽原先沒發現你這麽聰明?你怎麽被齊若桁睡了之後還聰明了呢?”
柴瑩瑩:“……”
“還有,這個怪物不管是被你師父看着還是被他抓起來的,都說明你師父絕對不是一般人。”柴瑩瑩喝了一口茶,繼續說,“只有兩種情況,要麽你師父是個抓怪物的大佬,要麽他和你一樣,都不是人。”
辛月沉默了,點了點頭。
“也不是我聰明。”柴瑩瑩笑呵呵地說,“當局者迷呗。”
當局者迷啊。
你有一個蘋果,我也有一個蘋果,我們交換了一下,還是只有一個蘋果。
辛月有一個問題,柴瑩瑩也有一個問題,兩個人交換了一下,就沒有問題了。
這廂辛月和柴瑩瑩聊得火熱,旁邊書房裏的燕之遙和齊若桁也分析的熱火朝天。
齊若桁看着那幅母親的卷軸,長嘆了一口氣,那小刀破開了裝裱。
“留着也沒用,我母後照樣是回不來了。”
燕之遙安慰道:“皇上還是喜歡皇後的。”
“我知道。”齊若桁眼神有些暗淡,“正是因為太喜歡,才受不了背叛。”
齊若桁記得那天晚上齊景岳的暴怒,宮裏的侍女與太監在事後全部被處死,皇後宮裏的碗碟與擺件摔的到處都是,皇帝憤怒地吼聲在殿外都能聽得到。
還不滿十歲的齊若桁就呆呆地站在殿門口,看着自己美麗的母親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如瀑的長發披散在肩上,傾國的面容上是淚水暈開妝容的闌幹,眼裏滿是絕望。
“桁兒,你父皇從未信過我。”
他聽見母親顫抖的聲音,溢滿淚水的雙眼裏映着窗外高挂的明月。
“到頭來,都是一場夢。”
齊若桁看着手裏黃紙質地的密函,思緒又被拉回了現實。
卷軸後面藏着這封黃油紙的信,是莊輕煙死前留給正清的遺書。
齊若桁讀完這封長信,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将信件疊好,收了起來。
燕之遙遲疑了一會,問道:“有什麽……問題嗎?”
齊若桁搖了搖頭,說:“沒什麽重要的。但信裏提到了,敬貴妃在母親死前曾經去找過她,而且說了一些……”
齊若桁的目光突然變得陰鸷,“一些很該死的話。”
燕之遙愣了一會,又問道:“那,殿下的意思是……”
“也該到了算總賬的時候了。”齊若桁摸着那一摞正清收集的證據,“足夠了。”
豫王府裏,剛從齊若桓書房裏出來燕之婉看見了站在門口的陶烨,臉色突然變得有些難看。
“參見王妃。”陶烨笑着同燕之婉行禮。
“我可不敢受先生的這個禮。”燕之婉垂下眼,語氣有些不快。
陶烨看着快步離開的燕之婉露出了一個很是不善的笑。
“王妃看起來很不開心啊。”陶烨弓着腰說道,“殿下應該哄着王妃些。”
“只是相互利用罷了,那麽開心做什麽。”齊若桓神情有些冷,“她知道白悅玲的事了。”
陶烨點了點頭,道:“那殿下的意思是……”
齊若桓挑了挑眉:“先不急,看看她要做什麽。”
“都準備的怎麽樣了?”齊若桓又問道。
“他們已經去過國師府那個地宮了,證據應該已經拿的差不多了。”陶烨的聲音很輕,還帶着一絲狡猾,“我已經将丘奇安排到敬貴妃身邊了。”
齊若桓微微一笑:“那接下來,就要看我的好弟弟怎麽發揮了。”
作者有話要說:
齊若桁:“為什麽我的設定又是悲情男主?”
燕之遙:“要不呢?誰讓女主不苦情,總得有一個苦情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