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宮宴案(三)
“什麽?”齊景岳一下子從龍椅上做起來,“他怎麽敢?”
侍衛繼續說:“他們說寧國公身死宮中,定有奸人陷害……要……要扶立二殿下為新帝!”
大殿裏的人都震驚了,齊景岳更是氣的不停咳嗽。
“你個逆子!”齊景岳拔下龍椅旁的劍,上去就要砍齊景桁。
一堆下人忙攔住齊景岳,齊若桁只是擡眼看着暴怒的父親,什麽都不說,眼神裏一片清明。
只聽齊若桁緩緩地問:“你看見鄭昭了麽。”
侍衛一愣,道:“這……并沒有,只有寧國公的副将。”
崔太師的面色一變:“什麽?鄭昭何在?”
齊若桁轉頭看着崔太師,說:“崔太師也很奇怪吧?為何叛軍頭領不是鄭昭。”
崔太師啞口無言,齊若桁道:“來人,把鄭二公子帶上來吧。”
有幾個侍衛押着一臉慌亂的鄭昭進了大殿,鄭昭看見大殿中央的寧國公屍身,立刻悲痛的大哭。
齊景岳扔下劍,質問齊若桁:“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齊若桁看了一眼齊景岳,說到:“父皇終于肯聽兒臣解釋了。”
齊景岳沒說話,躲開了齊若桁的目光。
“若今日兒臣沒把鄭昭先綁到宮裏來,裴大人指認我與寧國公私下弄權,證據确鑿,關鍵時刻鄭昭又謀反,兒臣就當真再無翻身之處了。”齊若桁很平靜地說:“可惜,差了一點。”
“父皇不如看看那本兒臣親手寫的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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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之遙把折子呈給齊景岳,齊景岳剛看了幾行,就氣的摔在了崔太師面前的地上。
折子裏的人名齊景岳都認識,赫然都是崔太師曾經向齊景岳建議提拔過的官員。
本來跪在旁邊一言不發的裴勇俊突然轉過身對齊景岳說:“皇上,臣有罪,欺瞞皇上,二殿下早就察覺了崔太師蓄意設局,命臣假意服從,引魚上鈎。”
“崔太師安排人聯絡臣與寧國公,命臣模仿二殿下的筆跡,想要以此陷害二殿下。”
“你!”崔太師指着裴勇俊,“你……你莫要胡言!”
燕之遙突然出列行禮道:“皇上,寧國公身上還有一樣東西,皇上可能會感興趣。”
齊景岳眯了眯眼,拿過了那封從鄭巍身上搜出的信。
還沒讀幾行,齊景岳就變了臉色,呼吸急促起來。
“崔延年!你好大的膽子!”齊景岳指着崔太師,手還在微微發抖。
崔太師身體一軟,立即跪了下去。
齊若桁繼續說:“叛亂兒臣已經派人平息了,崔太師看來是派人将寧國公身死的消息告知了寧國公的手下,并試圖說服鄭昭,扶我上位。可是兒臣早早把鄭昭接入了宮中,不然,兒臣也是百口莫辯。”
鄭昭聽了個大概,也算明白了原委,起身指着崔太師:“崔延年!你簡直禽獸不如!父親不想再與你為伍,你竟以舊事威脅父親,沒想到如今還殺人滅口!”
郭淑妃看了鄭昭一眼:“是何舊事?”
“都住嘴!”齊景岳突然厲聲喝止,“到此為止吧。崔延年陷害桁兒,殺害寧國公,激起兵變,流放海南。鄭昭縱容部下反叛,免官貶為庶人。”
“祁王欺君罔上,閉門思過。”
齊景岳目光冷冽:“你們可都滿意了”
崔太師早已吓得面如死灰,攤在地上不能動彈,敬貴妃直接暈了過去,齊若桓趕緊上前将母妃扶了下去,齊若楓挑眉看着全程,得意的甩着頭。
齊景岳命人将崔太師和鄭昭壓下去,剛想回去休息,燕之遙卻突然站了出來。
“皇上,殺害寧國公的,另有其人。”
齊景岳轉身看着燕之遙,皺了皺眉。
齊若楓嗤笑一聲:“燕大人,您這破案的瘾還沒過啊?不是崔延年殺人滅口還能是誰?”
燕之遙看了一眼身後的齊若桁,齊若桁朝他點了點頭。
“皇上,寧國公并不是在偏殿被毒死的,而是在宮宴上就已經被下了毒。”
大殿裏的人都有些吃驚。
“這怎麽可能呢?宮宴上的飲食都被查驗過了,沒有人能将□□帶進去啊!”張公公十分驚訝。
燕之遙看着面色安然的郭淑妃,說:“那就該問問聰慧的淑妃娘娘了。”
齊若楓瞪大了眼:“你說什麽呢?這跟我母妃有什麽關系!”
齊景岳笑着搖頭道:“燕大人這次可有些失手了,朕早就懷疑過有人在宮宴上下毒,已經搜查過郭淑妃在內的所有人了。并沒有□□,而且蘭兒一直同朕呆在一起,沒有機會下毒和處理□□。”
燕之遙也笑着應和:“的确不在淑妃娘娘身上,因為淑妃娘娘早就将□□送人了。”
什麽?
郭淑妃擡起美麗的雙眼,定定地看着燕之遙。
辛月也出列道:“皇上還記得淑妃娘娘的那支鳳簪嗎?”
一直處在失神狀态的丹陽郡主突然不可思議地看着郭淑妃,顫抖着摸着鬓邊的簪子。
“淑妃娘娘在将簪子送給郡主時将已經磨好的馬錢子粉末刮到了自己的指甲裏,趁着給寧國公敬酒的機會,給寧國公下了毒。”
齊若楓大聲質問:“若是我母妃下毒,怎能保證鄭巍死在偏殿而不是宮宴上?”
燕之遙回答道:“酒可以延緩馬錢子毒發的時間,而且馬錢子中毒的種種表現都如喝醉了一般,所有人都會以為是寧國公喝醉了。而且,淑妃娘娘本就沒有顧及這個,不是嗎?”
郭淑妃終于變了臉色,手緊緊攥住了錦帕。
“淑妃娘娘顧及的,是她派人交給寧國公的那封信。”
齊景岳聞言大驚,轉頭看着溫婉美麗的郭淑妃。
“蘭兒,這是真的?”
郭淑妃忽地仰起頭,燈火下映着她絕美的臉龐,豔紅的唇邊挂着一絲優雅的笑,眼睛裏都是冰冷。
“當然了,鄭巍是我殺的。”
齊景岳不可置信地搖着頭,顫聲問:“你……你說什麽!”
郭淑妃冷笑一聲:“不殺了他,臣妾還能怎麽辦。”
郭淑妃猛地站起身,沖着齊景岳大吼:“給皇上送了這麽多次信,皇上一次都沒有懲罰那個賊人,臣妾只有這樣,才能讓這件事公之于衆,讓皇上知道自己做的錯事!”
齊景桓上去給了瘋狂的郭淑妃一巴掌,郭淑妃直接摔倒在了龍椅邊。
“你竟如此死不悔改!”
郭淑妃眼裏噙着淚:“臣妾後悔,用我母親的簪子毒死那無恥之徒!”
齊若楓驚恐地睜大雙眼,沖上去抱着郭淑妃的腿:“母妃,你說什麽胡話呢!你快向父皇解釋……”
郭淑妃伸手拉過齊若楓,笑着看着他:“楓兒,母妃現在很開心,你要好好的,好好的活着……聽見沒有啊,好好活着……”
齊景岳喚來侍衛,将郭淑妃拉了下去,郭淑妃緊緊拉着齊若楓的手,淚水暈開了眼上的妝。
“楓兒,好好活着……”
齊若楓哭暈了過去,被安置到後殿休息。辛月跟着燕之遙站在宮門口,看着遠處即将破曉的日光。
辛月在見證了一場撕逼大戲後,仍處在大腦當機當中,半天沒緩過來。
燕之遙走到宮殿旁邊的臺階上坐下,招呼辛月也一起過來。
“累了吧,站了這麽久?”
辛月坐在臺階上抱着腿,很遲疑地問:“你早就知道二殿下這一出?”
燕之遙點了點頭:“這本來是我和殿下計劃好的,裴勇俊是一個反間計,目的是要把崔太師逼出來……但沒想到寧國公居然死了。”
辛月有些驚訝:“你們沒想殺了寧國公?”
燕之遙白了辛月一眼:“我看上去很像殺人犯嗎?”
辛月:“……”
“那你們原先的計劃是讓皇上看見二殿下和寧國公私會,然後聯合寧國公搞定崔太師?”辛月皺了皺眉,“不對啊,寧國公為什麽會幫你們?”
燕之遙一笑,說:“原本,二殿下想借這個機會讓寧國公吃一把啞巴虧,我們已經準備好了寧國公在西南橫行鄉裏,擁兵自重的證據。順便還能推了丹陽郡主的那一樁親事。可是郭淑妃卻下手将他殺了。”
“郭淑妃為什麽要這樣做?她說的那封信又是什麽”辛月很是奇怪。
燕之遙眼神一暗,低聲說:“是當年崔延年寫給鄭巍扳倒莊家的密信。”
什麽
這件事她也有所耳聞,當年就是崔家彈劾莊氏謀反,鄭巍原本是仁肅皇後的父親莊墨的養子,不知為何反了莊家,拿出了很多莊氏謀反的證據,間接導致了莊家的覆滅。
“那既然崔家和鄭巍是一夥的,崔太師這麽做,沒想過寧國公會反咬他們一口嗎?”辛月還是很奇怪。
燕之遙挑了挑眉:“你以為崔太師想不到嗎?這件事本來就罪不至死,只是崔家給鄭巍的一個警告,順便陷害二殿下,一石二鳥。鄭巍絕對不會傻到将更大的罪名捅出來。”
辛月點了點頭:“但鄭巍已經知道崔家要對付自己了,所以并沒有毀了郭淑妃交給自己的那封信。為了當作底牌保護自己。”
辛月又覺得不太對勁:“郭淑妃為什麽這麽做,她圖什麽?”
“郭淑妃應該是想借鄭巍的死把當年的事情捅出來,幫莊家翻案。”燕之遙垂下眼,有些無奈,“可是你也看到了,沒用的。”
辛月想起這件事就有些窩火:“不是,不提這事我還不生氣呢,皇上為什麽執意不幫莊家翻案?崔太師做的都已經這麽過分了,才是個流放。我就不信敬貴妃和大皇子和這件事一點關系都沒有,結果呢,就這麽算了。”
燕之遙看着氣鼓鼓的辛月,莫名有些想笑。
“我和殿下都沒這麽生氣,你倒是挺着急的。”燕之遙眼睛裏閃過一抹笑意,“所以我和殿下本來也沒想着能一舉把崔太師扳倒,借此坑一次寧國公罷了。郭淑妃這麽做倒是無形中推了一把浪。”
“其實崔家這步棋走的很好,只是他們也沒想到寧國公會死,所以臨時想要嫁禍給別人,反而自己露出馬腳了。”燕之遙看着還未完全明亮的天空,“害人終害己,這就是報應。”
辛月垂下眼,想着郭淑妃瘋狂的樣子,問:“郭淑妃也真夠義氣,她這也是在幫你們,你們何苦揭穿她。”
燕之遙的語氣很平靜:“我沒有揭穿,也沒有袒護,我只是在告知所有人真相。”
辛月笑了,說:“是啊,冷血無情,鐵面無私。哎,不過話說回來,一開始你舉證二殿下的時候我真的吓了一跳,我還以為,你已經不盡人情到這個地步了。”
燕之遙無奈地搖頭:“我沒說錯啊,那的确是二殿下親手寫的。本來我還想找個人模仿一下,是他非要做一個親筆。”
呦呵,齊若桁這麽皮的嗎?
燕之遙拍拍衣服站起來,說:“走吧,宮門馬上解禁了,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還有個事。”辛月起身叫住燕之遙,“我知道燕家和白家都是大皇子的人,你為什這麽幫二殿下?”
燕之遙頓了頓腳步,眼睛裏晦暗不明。
“莊家的女兒,是我母親。”
作者有話要說:
莊家沒什麽別的優點,但的确,很會,生 女 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