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你……你怎麽了?”雲瀾舟沒意識到自己的聲音有多顫抖,他想喊它的名字,但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名字,甚至平日也沒有給小狗取名。
此時萬般焦急,他忙叫住了八皇子,除勞累過甚的德妃被映榮姑姑送去靜怡軒,其他宮女和內侍都跟雲瀾舟和八皇子去了太醫院。
在他們離開的宮牆轉角處,一個青衫少年站了出來,正是方湛。
他滿臉不虞,手中的黑色遙控器滴滴作響。
本以為那只狗能有點作用,沒想到反而被二皇子利用了去。
當日他聽到八皇子提起有一個人能證明德妃冤屈,就和太子商議,猜到德妃怕是要找兩年前致仕的京兆尹,便立刻派人去環溪鎮暗殺張明德。
誰知二皇子的人緊接着趕到,不僅剿了匪,還将張明德救了回來。
現在想想,二皇子的人根本就是一路跟蹤他們的人而去,在此之前,并不知道張明德這個人是關鍵線索。
而那天八皇子故意放出風聲說有人能證明德妃清白,怕就是借那小狗兒身體中的竊聽器,引蛇出洞。
方湛長嘆一聲,失策啊,看來竊聽的事早已被他們發現,可怎麽發現的呢?難道太醫檢查出了那狗兒肚中的異樣?即便查了出來,如何能猜到那是可以竊聽他人說話的東西?
又或許是誤打誤撞吧。
無論如何,雲瀾舟能拉攏二皇子和德妃出手,自己作壁上觀,其城府和謀略不容小觑。
那也不要怪他将竊聽器引爆,傷一條小狗的命,來換自己一個萬無一失的平安了。
這廂,簡寧感覺肚子痛了很久,在腦海中華迷迷糊糊地看到了系統的頁面,他神志不清,系統似乎說他積分已達十萬,可以兌換一個心願。
“給我個人身。”簡寧說完,再也無力支撐,陷入了黑暗。
再次醒來,他渾身輕松,肚子也不痛了,眼睛也清晰了,只是手腳笨重……
四周無人,床鋪也很陌生,他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難道這就已經回到景陽宮了?
張嘴想叫喚兩聲,試圖引起雲瀾舟的注意,他知道小崽平日都在旁邊看書的,只要稍微叫一叫就能把人喚過來。
他清了清嗓子,打算長嘯一聲,讓雲瀾舟高興高興。
“咳咳,嗷嗚——”
啧,味兒不對啊。
再來!
簡寧躺平身子,氣貫丹田,引頸高呼:“汪!汪!汪!”
還是不對。
太像人了。
而且他怎麽睡一覺起來還變聲了呢,沒有以前那種狗裏狗氣的感覺了。
簡寧重振旗鼓,試着調整發音,“嗷嗚汪——”
“哐當。”
“汪啊——”簡寧被突然的砰響吓得破了音,一骨碌翻身爬起身,就見一坨黑乎乎的影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卷了進來。
“少爺!”那影子撲在他床前,“您總算醒了!”
“什麽少爺……”簡寧不甚在意地笑道,默了默,心中疑惑,他成少爺了?轉眼一想,這不驚奇,他之前還被張太醫喊貴妃呢,但默了幾息後,他猛地跳下床,不可置信地回憶着剛剛的場景。
他怎麽會說話了!
這字正腔圓的發音,這長胳臂長腿兒的身體!
簡寧低頭打量自己。
手,腳,肚子,全都沒有毛!
又摸了摸腦袋,喜,大喜,不是狗腦袋!
簡寧高興得氣血上湧,臉頰泛紅。他扶着暈眩的頭,緩緩坐回了床上,努力琢磨着目前的情況。
之前在夢中,系統告訴他積分已經可以兌換心願。迷蒙之間他激動地喊出了自己最強烈的願望——換一個人身。此時,心願似乎已經兌現了。不僅如此,他還成了一個少爺!
他原本最壞的打算是被分配成農民,沒想到系統總算靠譜了一回。
簡寧環顧四周,房間不大,但十分簡潔,看起來也算透亮,木窗外綠植叢生,微光懶洋洋地灑進來,驅散了冬日的嚴寒。
他滿足地松了一口氣,積分足夠,拯救反派的任務應該已經完成了,他現在是全天下最自由的人啦。
想到這裏,之前拯救反派的緊張全然消失,他雙手後撐,仰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感受着空氣中飄散的清新草木香味。這人類的鼻子真是該死的好用,他總算能夠聞出正常的味道了!
簡寧閉上眼睛,享受着這一刻的寧靜。
下一刻就不寧靜了。
“少爺?”那個突然出現的黑影疑惑地扒拉着簡寧的胳臂,“您是身子不舒服……”還是瘋了啊?
簡寧陡然睜開眼,忘了這茬兒了,屋中還有個活人呢。
“你好,我這個,我有點忘事兒了,你是誰來着?”簡寧撥了撥頭發,這具身體的碎發蓬亂,擋住了他的眼睛。
“我是豆包啊!”黑影嗓門兒很大,眼睛圓亮,像條大黑狗。
簡寧打量着他,這少年約莫十三四歲,但皮膚黝黑,怪不得剛才還以為黑影兒蹿進屋了。他一口白牙,笑起來帶着一股田間日曬後的開朗,身體十分結實,像只小牛犢。
簡寧一時沒獲得原主的記憶,便問:“你是我的……?”
“長随,長随王二,小名豆包!您最喜歡我了!”豆包扯着嗓子,怕少爺聽不清,忙湊近簡寧的耳邊大喊道:“少爺你落水後腦子也進水了嗎?”
“……”簡寧掏了掏耳朵,要不是豆包模樣憨厚且滿臉誠摯,還以為這是在罵人。
簡寧沒消化完目前的信息,豆包便敏捷又急切地收拾了起來,重新打了水給簡寧擦臉,換衣服。
豆包幹活十分麻利,三兩下就把簡寧從蓬頭垢面打掃得清爽幹淨,美中不足的是臉疼,簡寧被那鐵砂掌一樣的手搓了半天,搓得小臉通紅。加上豆包動作快,簡寧連呼痛都來不及,“嗚”了一聲就被清理完畢,好端端地站在了銅鏡面前。
這臉……
簡寧有些驚異,摸着自己的鼻梁和眉骨。
這臉和他前世幾乎一模一樣,只是沒了前世從眉間橫至鼻梁的胎記,整張臉仿佛終于完整了。
原來自己長這個樣子,簡寧看了會兒,就像不認識自個兒一樣,看着看着吧,心情又複雜了起來,這真是熟悉的陌生人啊。
豆包覺着自家少爺這個毛病真得改改,整日對着鏡子發呆,雖說少爺長得眉清目秀,跟個小姑娘似的,十分水靈,但在豆包眼裏這幅尊榮是非常失敗的!哪個男子漢不是濃眉大眼兒?少爺這眼睛雖大,可眉毛淡而彎,一點也不像能幹活的苗子,誰家姑娘看得上?
想到這裏,豆包又覺得自家少爺可憐得很,聲音溫柔了一些,“少爺,您既然醒了,趕緊走吧?”
簡寧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差不多該用夕食了,他頓時感到腹中一陣饑餓,大手一擺,愉悅道:“在何處用膳?”
豆包把他推出門外,耐心道:“用膳待會兒的,老爺吩咐了,您一醒啊,就趕緊去跪祠堂。”
簡寧:?
等會兒?跪什麽?
一刻鐘後,跪在祠堂蒲團上的簡寧陷入了迷思。
上輩子的他,打工兢兢業業,對病人不說舍生忘死,多少也算得上鞠躬盡瘁了。走在路上連只蚯蚓都舍不得踩死,這輩子穿個書,他怎麽就過得那麽慘?
腦海中閃現着原主的記憶,他理清楚了自己的身份。原主跟他同名同姓,也叫簡寧,十二歲了,爹不疼娘不愛,長得不如豆芽菜。
老爹簡心和,五品禮部郎中,祠祭清吏司,成日不愛過問後宅事宜,喜歡結交一些沒有功名的文人雅士,下朝後,十日有十一日都在茶樓中和好友吟詩作賦。
親媽是老爹的通房丫鬟,不知身世,生下簡寧後就撒手人寰了。
頭上有兩個哥哥,長兄簡川,正室嫡出。似乎平日也不怎麽相見,所以原主的記憶中有關長兄的片段很少。
二哥簡延,側室所出,這位二哥的記憶可就多得多了。
一是因為原主被嫡母所厭,只好被府中唯一的姨娘養大。這姨娘本就有簡延這個兒子,瞧簡寧是百般不順眼,打發他去下人房中住着。但總歸是一個院子,擡頭不見低頭見,記憶中二哥的畫面占比也就多了起來。
二是因為這二哥簡延平日裏就不是一個善茬兒,好召貓逗狗,恃強淩弱,便總是和原主這個最弱的過不去。隔三差五的就要找原主麻煩,真是想不見他都難。
這回他跪祠堂,就是拜二哥所賜。
原主腦子笨,加上無人教養,這棵小豆芽菜就在無人在意的角落裏長成了一棵陰暗的豆芽菜。平日裏缺吃少穿,手腳就開始不幹淨,連下人的月錢都偷過。
這回不知怎麽的腦子一抽,順手摸走了他二哥的一個玉佩,被發現之後,二哥把他拎出來,一腳踹入了正院旁邊的池塘。
十二月的天,大齊的京都又在北方,那池塘結了半寸厚的冰,原主被他二哥踹了個垂直掉坑,破冰而入之後,一點水花都沒濺起,整個人就暈死在了冰水裏。
這位“國家級跳水種子選手”就這麽在這個世界上遺憾退場了。
簡寧長嘆一口氣,辛辛苦苦賺取十萬積分,換來如今的水深火熱,真是賺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