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屠村
第52章 屠村
允了二人的求見之後,陸遠平就把這件事先放在了一邊,趁着他們還沒有到先處理其他的事情。
很快,公儀廣就帶着牛大富到了禦書房外。
到這一步,公儀廣就不能直接帶着牛大富進去了,他總要先和陛下解釋一下發生了什麽才好。
禦書房外值守的金吾衛們目不斜視地站崗,嚴密的防衛讓已經反複做了無數次心理準備的牛大富心中還是升起了緊張的情緒。
公儀廣進入禦書房之後,陸遠平笑着從公文堆裏擡起頭。
“你帶來的那個人,他彙報了什麽消息,讓你這麽重視?”
陸遠平是知道監察院征集線索這件事的,畢竟第一期報紙上的內容都過了他的眼,這樣的信息自然不會被漏下。
只是如果僅僅只是和游鄭冬他們幾個人有關的信息,也不至于到公儀廣會如此匆忙地帶着人入宮求見的地步。
但要是這幾人之外……那可能有消息的人可太多了,陸遠平猜不出來也懶得猜。
“臣叩見陛下!”公儀廣先是行了禮,然後也沒有起來,左右看了一眼發現沒有旁人之後才就着這個姿勢說起了今日之事。
“陛下,前來提供線索的證人牛大富已經在殿外等候了,今日監察院人多眼雜,臣擔心留他在監察院中會有危險,所以擅自做主帶人入宮求見,還請陛下恕罪。”
陸遠平完全沒有想到他不太在意的一次召見,竟然會牽扯出皇室中人。
先帝只有一個妹妹,成婚後不久就早逝了,也沒有留下子嗣,而皇室一向凋零,唯獨例外的陸遠平這一代還在後天凋零了,如今皇室中人寥寥無幾,滿打滿算也不過是七人活着。
陸遠平一家就占了四個,陸遠平的那個病弱幼弟算一個,再然後就只有趙國公主,以及先帝四皇子留下的一個女兒,攏共就這麽七個人,如果硬要算的話,先帝七皇子的私生子勉強可以再算半個。
這些人裏,除了陸遠平夫妻就只剩下趙國公主是個成年人,想也能知道那些想要巴結皇室的人會有多少人想着和她打好關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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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畢竟是大恒的公主,所以陸遠平此前也沒有過多的在意,只是覺得可能是老人家喜歡被人簇擁着的感覺,畢竟趙國公主年紀也大了,如今都是快六十歲的人了,還能做出什麽事來呢?
還能做出造反的事來。
陸遠平的臉色有些難看。
皇室人少,他本不願意苛待這些已經很難得才活下來的族親們,沒想到他倒是照顧人家,對方可沒有跟他客氣的意思。
“讓牛大富進來。”
陸遠平揮揮手,何書會意,疾步去殿外宣牛大富。
雖然知道自己成為皇上的親信之後肯定會比旁人多知道一些有的沒的的消息,但是何書也沒有想到,這才沒有多久,他就聽了一耳朵公主要造反的信息,驚得冷汗洇濕了後背。
這趙國公主他還有印象,上次入宮還是去年先帝的萬壽節,老得都要人來攙扶才能行禮了,怎麽還有心情謀劃造反?
退一萬步,就算是造反成功,登基大典她也要人扶上去嗎?
何書心裏納悶,動作卻半點不慢,飛速宣了人進殿。
看着牛大富身上并不合身的衣服,陸遠平目光有些沉:“聽說你要告發趙國公主私開鐵礦,囤積兵甲?”
入了大殿,沒有在外面的嚴肅氣氛,牛大富的緊張消退了許多,聽到有人詢問,主動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和盤托出。
然而,聽着他的話,公儀廣的臉色逐漸難堪了起來。
因為這小子對他有隐瞞!
這是不信任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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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家村地處太行山脈東側,村民們靠山而生,平日裏除了種田以外,村裏的青壯們還會組織起來進山打獵。
山脈外圍樹木不少,村裏的小孩和女人們也能偶爾來轉轉,尋些菌子山貨之類的東西貼補家用。
因為有這太行山脈的便利,東側這一帶靠山的村子都過得還不錯。
要不然,即便是牛大富天生骨架大,他也很難長成如今這般高達的模樣。
但是最近這幾個月的時間,上山打獵的人每次總是會少一些,不一定是他們牛家村的,隔壁趙家村陳家村的打獵隊伍也會隔三差五地有人失蹤。
一開始的時候大家也沒有發現規律,只以為是不小心走失了。
大家都是成熟的獵人了,認得山中的路,走失了也能自己找回來,所以沒有人在意,都是按照計劃收隊回村。
但是一直等到下一次要進山狩獵的時間都到了,失蹤的人還沒有回來,大家的心裏都泛起了嘀咕。
外頭的世道亂,即便是天下已經平定七十年,因為各種原因,大恒境內山匪的數量可不少。
若說是外出奔前程去了,山匪都是難以躲過的一關,而且奔前程怎麽會一聲不吭地就離開?莫不是想抛妻棄子?
可如果不是奔前程去了,人呢?
再加上人是在山裏失蹤,太行山脈裏可是有野獸存在的,他們有理由相信這些被失蹤的人也有被野獸襲擊然後吃掉的可能。
對于村民們而言,若是前者倒還好,不過是別人的家事,他們最多在道德上譴責一下對方,其餘事情和他們是不相幹的。
可如果是後者……那麽他們這些打獵的隊伍可就危險了!
但是他們這些村子之所以過得比其他村子要好,就是因為靠山吃山,他們憑着打獵的本事多了一份生計,要讓他們不去打獵,那是不現實的。
山裏出現了未知的危險這件事,尚且還是他們這些人的猜測,沒有任何的事實依據,所以打獵是肯定要繼續進行的。
不過接連有人失蹤這件事到底還是給狩獵隊的人心頭懸了一把刀,再進山的時候,大家約定好行動的時候至少三人一組,遇到危險就大聲呼救。
做好了預防工作之後,牛家村的大家夥再次進山。
這一次,他們的隊伍裏一次性少了三個人。
這就有些恐怖了。
山林裏寂靜,只有鳥獸的聲音,以及他們這些人走過的動靜。
這次失蹤的三個人在失去音信之前可沒有一點的異常動靜,他們甚至是直到最後集結人手下山的時候才發現這三人已經不見了。
茂密的樹冠交錯着層層疊疊,遮擋了林中大部分的光線,在衆人的心中平添了一層陰霾。
“這山裏有古怪,我……我們還是快點回去吧。”
有人哆嗦着聲音說。
好端端的三個大活人,湊在一起竟然連一點反抗的跡象都沒有留下,就突然消失不見了。
上次狩獵隊裏有人失蹤以後他們可是都相互對過近況的,沒有人找到什麽好前程要離開村子。
即便是有,三個人都有……這可能性未免也太低了些。
如今他們三個一起失蹤,也算是坐實了山中有古怪這件事。
一行人不敢多耽擱,立刻收拾好了手上的獵物,下山回村。
這件事到底怎麽處理還要等回村以後才能細細商議,而且失蹤了的那三人,如何和他們家中交代也是一件麻煩事。
之後一連半個月,牛家村的狩獵隊都不曾上山。
隊員們不敢上山,怕自己也成了失蹤的一員,家人們更是不允許。
但是他們的生計本就在很大程度上依靠着狩獵,山腳的土地并不算良田,十天半月不上山家裏還能勉力支撐,可要是一直不上山,只怕是他們就只能在家裏等死了。
上山可能死,不上山肯定餓死,迫于現實,在停止狩獵半個月後,牛家村的狩獵隊再度上山。
這次狩獵倒是幸運,不僅沒有人再失蹤,他們還獵到了比往常更多的獵物。
于是就有人想着或許是那神秘的猛獸因為沒有獵物,已經離開了這一帶,心中的恐懼也就減少了許多。
牛大富也是狩獵隊裏的一員,下山的時候他提着手上沉甸甸的獵物,心頭卻總有股子揮不開的陰霾。
他總覺得事情沒有這麽簡單。
所以,在接下來的幾次打獵中,他一直保持着極高的警惕,還反複叮囑其他人一定要格外注意周圍。
只是随着一日日的平安,大家忐忑的心徹底放下,還覺得牛大富有些大驚小怪了,不就是沒了幾個人嗎?
他們以前打獵也遇到過猛獸,每年打獵隊總是要損失幾個人的,運氣好的只是殘廢,運氣差的就沒了,想來這次應該就是遇到了猛獸,只是這猛獸他們從未見過,所以才會覺得驚奇和害怕。
但既然現在猛獸已經走了,也就沒有什麽好怕的了。
牛大富和他們說不通,只能日複一日地堅守着自己的原則。
直到第一次失蹤事件發生一個半月後。
又一次狩獵,這一次狩獵隊能回來的人卻不過一掌之數。
包括牛大富在內的四個人身上滿是血和泥,狼狽至極。
他們今日在山中遭遇了發瘋的熊和虎,也不知道這兩只畜生犯了什麽病,原本它們是在對打的,但是狩獵隊誤入它們附近之後,這兩個家夥突然将目标放在了狩獵隊身上。
狩獵隊平日裏打獵,主要的獵物也就是山裏的野雞野兔,大型獵物很少遇到,能遇到一次野豬都能讓村裏像是過年一樣歡快。
但是,他們從未像今日一樣,直面熊和虎。
因為前些日子減員四人,這四人家裏又重新選了男丁進狩獵隊,新來的四個孩子狩獵還不算熟練,對于山裏的環境也陌生,還沒有面對這樣大場面的經驗。
在驚覺那一熊一虎朝他們撲來之後,率先奪路而逃。
而他們的這一舉動,更是激怒了熊和虎,它們咆哮着沖向了人群。
那一段逃命的經歷實在是太過驚心動魄,等到牛大富他們從生死邊界回過神來的時候,身邊就已經只剩下了他們幾人,還人人帶傷。
至于狩獵隊的其他成員,也不知道是還在山上迂回着尋找生的可能,還是已經喪命。
他們四人的狼狽回村,讓整個牛家村都炸了鍋。
能進狩獵隊的可都是家裏最健壯的人,幾乎家家送出的都是頂梁柱,如今頂梁柱突然生死不明,不過是說話間,因為過于激動暈過去的老人都比回來的人多了。
牛大富垂頭喪氣地回了家,左思右想還是覺得自己不能就這麽在家裏待着。
新入隊的四個小孩兒對山上情況不熟悉,如果他們能活下來,卻找不到路,餓死在山裏,那也太憋屈了。
而且這一路逃亡,說不定有誰只是因為受傷才掉隊,他再上山看看,或許還能救回一兩個。
這次他有了提防,又只有一個人,不說打贏那虎和熊,至少盡量不驚擾他們還是能做到的。
擔心妻子會阻攔自己,牛大富誰也沒有告訴,只是留了幾個符號在桌上,這是他和妻子之間的溝通符號,兩人都不識字,就用這種他們都能看得懂的符號來相互留言。
後半夜,牛大富找出了家裏最鋒利的刀,和珍藏已久的藥,靜悄悄地上了山。
牛家村說是在山腳下,實際上距離大山還有些距離,牛大富進山的時候天邊已經有了微光,可以為他照亮。
夜裏的山路十分難走,他又是來找人的,走的就更慢了。
只是走得越慢,他心裏就越沉。
借着微弱的天光,他可以清楚地看到每過一段路,地上就會散落着一大灘的血跡。
沒有看到屍體,更沒有看到人。
如果不是這慘烈的痕跡說明這裏前不久剛剛發生過激烈的追逐,誰也看不出這裏可能就葬送了一條人命。
牛大富一路走一路數,一直走到他們遇到那一虎一熊的地方,那足以讓人因為血已流盡而亡的血跡已經有了十三灘。
昨日牛家村狩獵隊上山的一共有二十人。
除了逃回去的牛大富四人,如今還有三人下落不明。
牛大富的唇緊緊抿着,開始從他們遭遇熊和虎的地方順着痕跡尋找剩下的三人。
但是很遺憾,他最後的希望也沒有了。
整整十六灘血泊,象征着十六條人命,昨日沒有一道逃下山的人全數殒命。
牛大富不能接受這樣的結果。
他雖然年輕,但因為家裏沒有什麽人,所以小小年紀就已經開始跟着狩獵隊上山打獵養活自己。
這種熊和虎同時出現的場面他雖然沒有遇到過,但畢竟多年狩獵生涯,這兩種猛獸單獨出現的時候他還是遇到過的。
熊和虎雖然生猛,但胃口并不算巨大。
至少沒有大到十六個人死不見屍的地步。
而且雙方剛剛遭遇的時候,熊和虎一并朝着狩獵隊撲來的情況怎麽看怎麽詭異,仿佛狩獵隊才是他們的生死大敵。
牛大富直覺,他們可能是中了什麽人的圈套,才有了今日這一場慘案。
十六個人盡數殒命,牛大富只覺得這太行山脈已經不宜久留,趁着天色還沒有大亮,就準備下山。
下山的過程很順利,牛大富甚至還撿到了一只暈在路邊的兔子。
就在他滿心沉重,思考着如何和鄉親們說起其他人很可能都不在了的時候,牛家村已經遙遙在望。
但是牛大富的面色再度凝重了起來。
村裏人都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現在太陽雖然還沒有出來,但是天已經亮了,平時大家都已經開始忙活早飯,或者是到地裏侍候莊稼了。
然而今日牛家村外的地裏一個人都沒有,村裏更是沒有一點炊煙升起。
牛大富咽了咽唾沫,他知道,村裏很可能出事了。
聯想到昨日在山中遇到的情況,牛大富明白,他們這是被人盯上了整個村子。
山中地勢複雜,最适合消耗村裏最有反抗能力的人,而入夜之後,村民們都已經睡下,最适合……屠殺。
但即便是有了猜想,牛大富依舊抱着一絲希望。
萬一是朝廷有什麽消息來宣布,或者是村裏發生了其他的什麽事,耽誤了大家下地和做飯呢?
牛大富謹慎地放下了手裏的兔子,還不知道等下會是什麽情況,這只兔子只會耽誤他的事兒。
他沒有繼續走往日裏下山常走的大路,而是繞到了另一邊,從有小樹林的方向往村子裏抹去。
随着距離村子越來越近,牛大富的心就越沉。
他已經隐約聞到了血腥味。
半刻鐘後,牛大富看着地上的樹枝,淚如雨下。
快走
這是他妻子臨死之際,用最後的力氣給他拼出來的符號,她還在告訴他,危險。
牛大富不知道那些屠夫是什麽時候走的,他回到村子的時候,整個牛家村已經不剩一個活口。
牛大富将妻子的屍身背了起來,顧不上她身上的血會弄髒了自己的衣服,用繩子把她綁在了自己的身上,然後簡單收拾了家裏的銀錢,拿着菜刀重新走出家門。
他萬分小心地躲避着随時可能會回來的屠夫,再度進了山裏。
這次,他沒有在外圍停留,而是循着記憶,找到了一處隐秘的山坳,這裏鮮有人至。
牛大富在山坳中尋了一處風景還算漂亮的地,用手中的菜刀挖了個深坑,将妻子的屍身埋了進去。
條件有限,他也只能做到這一步了。
讓妻子入土為安之後,牛大富才總算是有精力去思考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牛家村世代生活在太行山東,家家戶戶都是土生土長,根本沒有外來者,所以被外來的禍事屠村這個可能性十分小。
牛家村最近也沒有外出奔前程的人回來,或者是誰得罪了什麽貴人的消息傳回,大家都是本本分分的村民,發生這種事情的概率很低,要鬧到屠村地步的可能更低。
而且最初發生不測是在狩獵隊上山的時候,甚至是在狩獵隊損失人手三次以後,才發生了屠村的事情。
那就是和狩獵隊有關?
是有人發現了什麽不能被人知道的事情嗎?
牛大富緊緊皺着眉。
有了這個猜測之後,牛大富努力回憶起了前兩次失蹤事件發生的時候,那些人大概在什麽位置。
這一回憶,還真的讓他發現了端倪。
兩次有人失蹤,都是在同一個方向上。
牛大富握緊了手裏的菜刀,他覺得,自己可能找到牛家村被屠的原因了。
只是有一點他想不明白,那片地方他們之前狩獵的時候也常去,怎麽偏偏是最最近這幾個月事故頻發。
也不知道趙家村那幾個也有人失蹤的村子怎麽樣了。
不對!趙家村!
牛大富一個激靈,顧不上其他,提起自己不算重的包裹就要下山。
趙家村與他們牛家村相鄰,狩獵常去的區域也是挨着的,而牛家村狩獵隊的人失蹤的時候所在的方向,也是和趙家村的狩獵區域挨着的。
牛大富不确定趙家村的人失蹤是不是也在那塊區域,如果是的話,只怕是趙家村也危險了。
一個時辰後,牛大富重新回到了山腳,站在緩坡上眺望趙家村的方向。
和牛家村如出一轍的死寂。
他又去了李家村。
第三次見到了失去生機的村莊。
三個村子,一夜之間盡數被屠。
牛大富無力地跌坐在了樹幹根部。
這次他可以确定了,那座被附近村民們稱為小青山的山上,一定是有什麽不可告人的地方。
趙家村和李家村還有沒有幸存者他不清楚,但是牛家村,幸存者只有他了,如果在城裏做工的那個村民還活着的話,那就是兩個。
能夠做出屠村的事情來,說明這個人或者勢力一定是極有權勢的,他們自信可以将真相掩埋,否則絕不會做出這麽嚣張的舉動。
而太行山以東,有幾個勢力能有這樣的底氣?
不需要仔細思索,一個名字就已經跳了出來。
趙國公主。
趙國公主的封地是原本的趙國遺址,她本人常住趙國的舊都邯鄲,但是太行山以東的這塊地方都是她的封地,她的名頭在整個趙國地界都是十分響亮的。
在趙國公主的地盤上做出連屠三個村子的事情,如果不是公主的決定,那這就是在打公主的臉。
牛大富不相信會有人敢這麽做。
趙國公主的孫子有這麽一句“名言”:在趙國地界,趙國公主說的話,就是王法!
敵人的根腳已經被盤算了出來,牛大富卻更茫然了幾分。
因為那是公主。
這世上能管公主的人有幾個?
好像只有皇帝和皇後了吧?
對于牛大富來說,不管這個趙國公主有多大的能耐,滅了他的門,屠了他們村,這樣的仇就是血海深仇。
為了活下來,他甚至不敢動村裏其他人的屍體,唯獨放不下自己的妻子,即便是可能因此暴露,他也把人背出來尋了地方安葬。
但是他家裏的那些叔叔伯伯,還有隔房的弟弟妹妹,他認識的同姓族人,如今依舊躺在冷冰冰的地上。
他自認不是有多大本事的人,但是既然他活下來了,這份仇,他必須報!
再難!也要報!
牛大富遮掩了自己的容貌,趁着消息還沒有傳開的時候找了商鋪買了一批幹糧。
山中不宜生火,他要弄清楚那小青山裏面到底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就得在山裏待上許久,幹糧是必不可少的東西。
牛大富準備好了東西,再度進山,這次,他一連在山上蹲了近一個月的時間。
再下山的時候,牛大富背着包裹,直奔京城而來。
牛大富家中本就沒有多少錢財,再加上過去一個月都蹲在山上沒有進項,反而還花出去了不少,如今他手裏剩的錢也不多了。
所以這一路上牛大富只能一邊步行趕路,一邊找一些臨時的活計賺些銀錢作為路費,這一走,就足足走了三個月的時間。
他從家裏帶出來的衣服早已經過了季節,如今身上穿的還是從別人手裏買來的舊衣,從夏天到冬天,牛大富總算是帶着真相,走到了京城。
也是他來得巧,到京城的時候正好趕上大恒新聞報發行。
頭版頭條的消息傳得滿京城都是,到處都是湊在一起聽人讀報的人群,牛大富也湊過去聽了,這才有了他找上監察院,然後又被公儀廣帶入宮的事情。
“所以你并沒有任何實質上的證據?”公儀廣的臉色難看就是因為他聽出來了牛大富的經歷雖然很豐富,但是除了被熊和虎襲擊那一次,實際上他并沒有遇到過生命危險。
而如果像他說的那樣有趙國公主私開鐵礦或者囤積兵甲的證據,怎麽也是要冒着生命危險才能拿到的。
牛大富的臉色有一瞬間的尴尬。
“公大人,草民确實沒有證據,所以草民擔心您若是知道了會以為草民只是胡說,不帶草民面聖,這才……”
“不過,當初草民在小青山上清清楚楚地看到了有大量民夫進出,運送礦石,那處地址草民也還記得,随時可以帶人去查看!”
若不是親眼見證,他哪裏敢想公主要造反這種離譜的事情。
“既然你說小青山中有人在私開鐵礦,還親眼看到了,朕會派人前去查看,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這件事朕絕不姑息!”
無論是私開鐵礦意圖造反,還是連屠三個村子,都踩在了陸遠平的忌諱上。
牛大富提起趙國公主的時候眼中的恨意不作假,說起牛家村被屠村的時候也是悲憤交加,甚至他還敢冒着生命危險進京告禦狀。
而陸遠平此時要做的,也不過是驗證一番真假。
造反這種事,本就是寧可信其有的,無論陸遠平信不信牛大富的話,也必定會派人走上這一遭。
調查趙國公主的事情陸遠平自會安排,牛大富的住處也會有陸遠平的人照看,不多時,禦書房裏就只剩下了陸遠平一人。
“趙國公主,希望你不要真的找死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