攤牌了，我明天登基

第40章 點菜

第40章 點菜

“為什麽不能像邸報一樣呢？邸報上都是軍國大事，如果照你這麽說豈不是更應該受到關注嗎？”

撫遠将軍魏川疑惑地問道。

他在七個人之中屬于是官職最低的了，此前一直都是安靜地聽着，這會兒終于忍不住發出了疑惑的聲音。

“魏将軍也說了，邸報中都是軍國大事，且不說将這些消息給百姓們看會不會涉及到洩密之類的問題，邸報遣詞造句都遵從了朝中的習慣，能有多少百姓看得懂這些文绉绉的語句？”

竹簡和紙張剛發明的時候都金貴，所以人們書寫文件的時候都選擇使用盡量精簡的文字詞彙，這個習慣一直從那個時候保留到了現在，所有公文都是以文言文的形式寫的。

這些東西能指望那些大字不識幾個的百姓聽懂嗎？

那顯然不切實際。

而且人都會更關心與自己密切相關的事情，北地發生旱災與南方百姓有關系嗎？

南方洪澇與北境民生又有多大的影響？

不是陸執安歧視，因為見識的不同，大多數的百姓都無法找到這些事情背後的聯系，自然也就不會在意，但邸報上大多是這樣的內容。

所以，如果以邸報的內容風格來發行報紙，那是鐵定的掀不起浪花。

“既然要把報紙往更多的受衆中推去，那麽我們就必須考慮到底層受衆的局限性，要明白我們最想要的受衆群體是哪一部分，而百姓們最關心的是什麽？是朝廷怎麽收稅，有多少名目，算到每個人的頭上要多少。”

“是幹旱時多久會下雨，是洪水什麽時候能退，是怎麽樣種地能有更好的收成。”

陸執安一氣兒說了這麽多話，嘴有些幹了。

何書十分機靈地上前給他斟了杯茶。

陸執安将茶杯端起，抿了幾口解渴。

其實他更想一飲而盡，但是這不是一群陌生人在嗎，他沒好意思。

“而除了百姓，我們的報紙還要面對讀書人，面對各個行業的人，所以能刊登的東西有很多，比如科舉相關的消息，比如優秀的詩詞文章，比如哪些地方可能因為受災導致部分産物減少。”

“等等，前面的我都可以理解，為什麽還要刊登産量減少的問題？”這次舉手的人是桓明德，他對于這方面的學問不能說一知半解，只能說是一竅不通。

而他旁邊的藺晖文卻露出了了然的眼神。

“以糧食來舉例，某個地方的糧食減産之後糧價都會提高，百姓們只能用更高的價格來購買同樣數量的食物，這對本就受到減産影響的百姓來說是雪上加霜。”

“但是商人重利，同樣是糧食，他們自然也能看得出來這個受災的地方糧價要漲，總會有人心動并前往。這樣一來，這個地方的糧食缺口就能被補上一些，而本地糧商與外地糧商對上，互相之間角力，為了将自己手裏的糧賣出去，就只能選擇降價，這樣一來，百姓們的生活雖然難過，但也未必不能熬過去。”

說到底，這就是賣方市場和買方市場。

甚至如果有一大批商人一股腦湧向受災城市，運來的糧食過多的花，還可能直接從賣方市場倒向賣方市場，糧價更便宜。

物以稀為貴，這句話放在經濟學上總是很适用。

說到這裏，其他幾人對于報紙的作用基本上都能理解了，至于為什麽一定要刊印報紙，陸執安是這麽說的。

“人都是有先入為主本能的，所以我們必須要擁有一個站在官方立場的、具有權威性并且能夠吸引讀者的發聲機構。無事發生時，這個機構只需要正常運營，發一些大家想要看的內容，但是一旦有事情發生了，報紙就可以立刻成為朝廷對外的發言載體。”

“這也是報紙一定不能像是邸報，它需要能夠吸引到多個群體，無論是讀書人，還是商人，還是百姓，又或者是普通官員，都應該在報紙上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內容，這樣他們才會關注，逐漸養成習慣。”

“另外，為了保證報紙的公信力，報紙上刊登的內容都必須經過嚴格的審核，所有的內容都必須嚴格審核，就像是人一樣，從來不說謊才會有更多的人選擇相信他的下一句話。”

“而報紙的公信力一旦樹立起來了，以後無論是發生戰亂需要打仗，還是出了什麽大案需要向天下公布處理結果，又或者是有什麽謠言需要澄清，報紙都會是最可靠和可信的渠道。”

說到這裏，報紙的目的就已經基本上掰扯清楚了，在場的沒有一個是傻子，自然也都了解了報紙存在重要性。

舉個大逆不道的例子，如果當年陸遠平自貶前滿京城撒小廣告的時候，朝廷中有具有公信力的報紙存在，至少當年先帝不會淪為那麽多人眼中的笑話。

看上去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但是報紙的公信力成為了扭轉局勢的稻草。

“報紙的事情，比較複雜，涉及到很多個方面，六部無論是哪個都不能全數負責，這樣吧。”陸遠平坐在龍椅上，稍作思索，“藺卿。”

“臣在。”

“你來牽頭，你們幾個一起給朕商量出來一套方案，包括報紙上都寫什麽內容，由誰來寫，審核标準……這些細節你們考慮一下，嗯，就月底吧，月底之前給我上個折子，沒有問題的話正好下個月就可以開始發行。”

“臣遵旨。”

藺晖文躬身行禮，接了這份差使。

陸執安自覺這裏應該已經沒他什麽事了，就趁着老師們還沒有想起來他翹課這件事先跑路。

他這一走，藺晖文才突然想起來，今日他們聚在這裏是要做什麽來着？好像是為了那個官員考核制度？

那為什麽他們手上又額外多出來了一個籌辦報紙的工作呢？

陸執安出了禦書房之後跑得飛快，生怕一不小心就被人想起了什麽，然後要抓他回去幹活。

他從東宮出來的時候就已經是第一節課的尾聲，在禦書房待了這麽長時間，第二節被通知了自習的兵法課也已經過去了大半。

眼看着離吃飯時間也沒剩多少，陸執安幹脆也不回東宮了，他打算去鳳儀宮蹭一頓午飯，順便去查看一下織匠們對羊毛的研究進度。

造紙術的成功改進讓陸執安對于這個時代的匠人們充滿了信心，估摸着這會兒羊毛的研究怎麽也應該有個初步進展了才對。

現在已經是九月下旬，距離開春也沒幾個月了，羊毛的處理方法研究明白以後還要研究怎麽把羊毛紡成線，這又需要時間。

只希望能趕上開春吧，若是再晚一些，也不知道時間上來不來得及。

鳳儀宮、東宮、中正殿，這三座宮殿離得并不算遠，只不過陸執安是從禦書房來，所以稍遠一些，但也沒有多久。

孟梓華正處理宮務呢，就聽到侍女來報說太子殿下來了，不由得一愣，下意識問了一句：“什麽時辰了？”

“回娘娘，巳正三刻。”

孟梓華的眉梢抖了抖，這個時辰離安兒的下課時間還有一刻鐘呢，這孩子怎麽已經跑到鳳儀宮來了。

擔心是孩子出了什麽事，孟梓華連忙讓人請陸執安進來，上上下下地打量他。

見陸執安的臉上帶着笑，身上也沒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孟梓華這才松了一口氣。

“這是怎麽了你這麽開心？這個點兒來鳳儀宮，我還以為是出什麽事情了呢。”

剛才孟梓華一顆心都已經被提起來了，這會兒雖然安心了，可心髒也還在撲通撲通地亂跳，說出口的話不由得多了一絲埋怨。

三師三少到位後，陸執安就很少在午膳時候來鳳儀宮了，畢竟課業為重。

所以今日陸執安一反常态才把她給吓了一跳。

也就是陸執安臉上帶着笑，不然他這沒事人的模樣，孟梓華就要開始擔心是不是這臭小子跟在村裏氣他爸那樣氣老師們，以至于被趕出課堂了。

好在，這幾種選項都不是。

“娘，我是不是吓到你了？”陸執安後知後覺地撓了下頭，“我剛從禦書房出來，想着快到午膳時間，正好今日外公有事不來東宮上課，就直接來你這了。”

“禦書房？你好端端地去禦書房幹什麽？可別總是給你爹添亂哈。”孟梓華沒好氣地點了點陸執安的肩膀。

她自然是知道陸執安很少做沒有用的事情，陸遠平昨天離開鳳儀宮之前還特意跟她說了為什麽又不能陪她和女兒，能看得出來，陸遠平是既開心又郁悶的。

開心自然是因為又得一良策，郁悶嗎……自然是因為他的休息時間又泡湯了。

孟梓華能不了解自己兒子？

她可以确定，這臭小子八成是聽說了什麽消息，故意去給陸遠平添擔子的。

再加上昨日東宮傳回的、自家小弟和兒子一起吃了午膳的事情，還能不明白嗎？

這小子就是從孟澤鵬那裏知道上朝和折子的事情已經解決了個七七八八，才故意挑在昨天下午去的。

父子倆互相挑釁逗|弄的行為她懶得管，這種奇奇怪怪的趣味她很難理解，但只要他們兩個不玩過火，不耽誤正事，也就無所謂了。

“您放心吧，我是什麽人啊，肯定是不會胡鬧影響爹處理朝政的。”陸執安露出一個帶着幾分讨好的笑，“東宮裏都在幹什麽您也知道，這不是出成果了，我特意去給爹報喜的。”

至于報喜附帶産生的又一項新工作……那不是正好時機到了嘛。

孟梓華看出自家兒子只怕是又在心裏嘀咕什麽，也懶得管了，轉頭拿起宮務繼續處理。

正巧在這個時候，一陣喧鬧聲從殿外響起。

“哥！哥你在哪！我來找你啦~~~”

“公主殿下，殿下您慢點跑。”

下一秒，陸執安就在正殿門口看到了正邁着小短腿過門檻的陸風致。

小丫頭今天還是紮了已對小揪揪，揪揪上各系了一根紅色的絲帶，垂在她頰邊，襯得她本就紅潤的臉頰更紅了幾分。

“哥！！！”看到陸執安就在殿中，陸風致眼睛一亮，邁過門檻沖着陸執安就是一個萌虎撲食。

進宮這幾個月，雖然要守孝，但是夥食還是比他們在村裏的時候好上許多，陸風致不僅長了個子，體重也漲了不少。

如果不是陸執安這會兒正坐在凳子上，只怕是也接不穩她這一撲。

“哎喲喲，這是誰家的小胖妞，可沉死哥哥了~~~”陸執安故意誇張着叫出聲。

“哇哥哥你怎麽這麽壞！！！怎麽可以嫌女孩子沉呢！！！壞哥哥壞哥哥壞哥哥！！！”

陸風致鼓着臉頰，小拳頭對着陸執安的肩膀一頓錘。

小孩子的拳頭沒輕沒重，很容易打疼人，但陸風致又不是真的舍得打哥哥，只是做做樣子，所以其實一點都不疼，陸執安甚至還能頂着她幽怨的小眼神指揮幾句。

“哎對，就是這裏，多砸兩下，真舒服。”

“怎麽會有這樣的哥哥啊！”陸風致沖自家老哥翻了個白眼，扭頭就從他懷裏跳了出來。

“娘！哥哥故意使壞，中午千萬別讓膳房的人上他最喜歡的紅燒排骨！”

陸執安看着她告狀的背影，努力憋笑。

小丫頭的報複手段有限，能想到的對自家哥哥最嚴厲的懲罰也就只有這一條了，他可不能再惹毛了她，免得她絞盡腦汁想不出更解氣的法子，再自己生氣悶氣來。

“好~你哥哥這麽壞，午膳吃什麽就不聽他的了，今天咱們的午膳全聽康妞兒的，你想吃什麽就點什麽。”

孟梓華笑着搖頭，睇了陸執安一眼，對陸風致說。

“好耶！！”陸風致歡呼一聲，就打算拉着陸執安往膳房跑。

鳳儀宮是有自己的小廚房的，陸風致早就已經摸熟了鳳儀宮的結構，經常自己跑去小廚房點單。

不過她被孟梓華攔了下來：“可別再往外跑了，這一身的汗，忽冷忽熱的容易受涼，寄雲，你去問一下小廚房今日都備了什麽食材，回來給公主點菜。”

陸風致在陸執安來之前就在鳳儀宮裏瘋跑，前院後殿地轉個不停，身上早就有了汗意，再加上室內要比外面暖和一些，這一會兒的時間她身上就出了不少的汗。

如今已經是深秋，風雖然不大但也涼，陸風致又不像其他小孩那樣健壯，孟梓華可不敢讓她出去冒險。

就在寄雲去小廚房的工夫裏，孟梓華已經從寄月的手中接過了帕子，把她頭上的汗擦了擦，然後拉着她去內室換了身幹爽的衣服。

等到寄雲回來，兩人已經重新換好衣服走了出來。

“公主殿下，今日小廚房裏準備了排骨、烤鴨……”寄雲一連串地報了十幾樣主食材，大多數是小廚房中常備的材料。

孟梓華生活并不奢侈，平日裏用餐也不會上太多的菜，更是很少點那些耗時耗力的名貴菜肴，甚至還特意叮囑過小廚房，別預備那些東西，會浪費。

這也就是先帝駕崩百天後他們這些皇室親屬就可以除孝了，只要不大張旗鼓宴飲，葷食已經可以擺上餐桌，否則小廚房裏的食材只會更加單一。

陸風致年紀小，但記性不錯，等寄雲說完了有什麽食材之後就掰着手指頭開始點菜。

“那我要吃糖醋排骨、紅燒肉、一鴨三吃……”陸風致每說一個就掰彎一根手指，等到手掌變成拳頭，她拍拍手，“就這些吧！四菜一湯，正正好，對不對？”

“對~”孟梓華笑着點點她臉上的肉肉。

陸執安看得又有點手癢了。

他的妹妹怎麽這麽好呢！

嘴上說着不讓他吃最愛的紅燒排骨，轉頭又點了他同樣很喜歡的糖醋排骨。

這麽可愛的小姑娘，他只是想戳戳她臉上的肉肉，一定不過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