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
第 2 章
随着課堂內容的逐漸展開，裴予肅終于沒再糾結要不要傳紙條了。
而在接下來的四十分鐘裏，他們班主任也沒有再格外點過轉學生的名字。
冉森自己有沒有繼續出風頭，只低調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雙鳳眼清淩淩地落在前方，不着痕跡地觀察着，這個自己未來還要相處上很長一段時間的班級。
學習氛圍挺濃厚的。
全班四十多個人，開小差愣神的不足三分之一，三分之一聚精會神的聽講，還有将近八分之一的人在就一個問題激烈讨論，每個人都據理力争，吵得臉紅脖子粗。
與她之前看的一個歷史劇裏大臣上朝時候的場景頗為相像。
當時那個皇帝，也和現在這位班主任的表情一樣，假裝出一分焦急，實則七分欣慰三分想笑。
并沒有她看上去那麽嚴肅，是一位很有能力、也很會引導學生的老師。
冉森面無表情地在心裏初步評價了一下班級，免不了又把注意力轉移到了自己的新同桌身上。
雖然有些難以啓齒，但她真的... ...還是難免對自己這位同桌産生了好奇。
這位新同桌的氣質很獨特，是很罕見的哪怕正處在青春期，都很沉靜的男生。
雖然還沒有過交流，但冉森也認為自己的判斷沒錯。
換位思考，如果身邊的同桌換成了轉學生的人是之前的她，那她大概率是做不到像對方一樣這麽... ...沉穩的。
就算是不在上課時候說話，也肯定會好奇地想多看兩眼。就像她現在克制着自己想做的行為一樣。
可對方沒有，而是一直安靜地坐在座位上，有條不紊地按照他自己的步調做事。
但卻又不是那種會讓人忽略的安靜——當然，冉森認為這很可能是因為對方那張出色的臉。
雖然有一丢丢不願意承認，但冉森摸着自己的良心說，裴予肅的确有着一張很不錯的臉蛋。
哪怕臉龐還因為沒有完全長開而帶着點圓潤的弧度，但那雙深邃的桃花眼卻足夠引人目光，再加上高挺秀氣的鼻子和略微有些薄但明顯有着唇珠的唇... ...
啧。
冉森收回了餘光，繼續認真聽課，邊聽在腦海裏默默對比着這邊的教學和自己學過的內容是否有哪裏不一樣。
裴予肅并沒有發現冉森的觀察，也或許是發現了，但也在心裏忽視掉了。
這是裴予肅的一個能力，他真的可以完全排除掉自己不想感興趣的人的。
就像電腦删除軟件一樣在腦海裏剔除這個存在一樣。
一個有意克制，一個暫時把對方剔除了存在。
就這樣，兩個本來被班主任稍微重點關注了一下的同桌相安無事又安靜的一直學到了下課。
當所有人站起來說“老師再見”的尾音落下，班級裏巧妙地空寂了一瞬，下一刻又再次熱烈，爆發出将近門口菜市場一樣的人聲鼎沸。
并非完全沖着冉森去的——青春期的男孩女孩們總是有些異于常人的好面子，哪怕是再好奇到仿佛心裏揣了五百只小貓咪那樣上蹿下跳，也誰都不好意思做那第一個吃螃蟹的人。
尤其是當對方的同桌都還沒有什麽舉動的時候。
世界上似乎總是這樣存在着一些默認的規則——比如最重要的是雪糕的尖尖、和食物的第一口。
開口說話也是一樣。
這裏面最難以抑制的是班長。
班長是個梳着妹妹頭、個子不高，身材略略有些圓潤但長相十分可愛的小姑娘，不過她的性格倒是和長相相關性不強。
一方面她很拿事兒，另一方面... ...她性子也有點急。
她的座位和冉森距離有點遠，她們班級一向是按照甩龍尾的方式一周一換座位，她好巧不巧，現在和冉森隔了個一整個班級的對角線。
她還坐在靠牆的裏面，于是她同桌就眼睜睜看着自家班長像個不倒翁一樣，重心移過去——又偏回來，表情殷切的活像鐵奔向屬于自己的磁。
“… …你幹啥呢。”莫名就感覺自己變成了王母娘娘的同桌忍了五分鐘，終于忍不住發出了疑惑的聲音。
“哎呀你吓我一跳！”班長被她吓一跳，整個人猛的一抖，随後和自己同桌對視了一眼，沒控制住地笑出了聲。
該說不說，多多少少有點傻。
“哎呀，我就是看那個轉學生呢。”班長笑夠了歇氣兒，伸了個懶腰收回腦袋。
“看起來還挺厲害的！而且她和裴予肅坐在一起了，裴哥太安靜了，不知道她需不需要我們去幫助她一下，帶着她融入班級氛圍。”
班長說着，伸出兩只手比劃了個圓。
“班級是我家，愛護靠大家。”
... ...
“... ...這是，你們班班訓嗎？”冉森看着小紙條上造型圓潤的字兒，多多少少覺得有那麽一點可愛。
她也沒想到，到了新學校新班級以後，收到的第一個小紙條，上面竟然寫着“班級是我家，愛護靠大家。”
這是一種怎樣的班風啊！這要是讓她以前的班主任看到，估計得饞死吧！
不過字寫得還是挺可愛的，雖然有點小，而且整體看起來，有點... ...球球蛋蛋的。
“你叫裴予肅？名字真好聽。”冉森這句話倒是發自內心。
她雖然品不出這個名字有什麽寓意，但單純這麽聽着就覺得，她身邊這個好看的人，就該有這樣一個好聽的名字。
被人誇總是開心的，裴宇肅露出了一個笑，微微點點頭。
冉森多等了一會兒，然而裴予肅沒有再發出任何回應。
氣氛一時間有些尴尬，冉森莫名有些生氣，略皺着眉飛快地瞟他一眼，收回目光，不再看了。
冉森/裴予肅：真是個有點奇怪的人。
接下來的幾節課裏，冉森已經完全投入進了知識的海洋。
畢竟她是換了個學校，雖然知識還是那些知識，但不得不說，哪怕是完全一樣的內容，但由不同的人來講述，就是會造成不同的效果。
她在自己的學校一直是學年第一，個人能力和中二時期特有的一些特質，讓她對自己也有些莫名的要求。
成績當然也是其中一方面。
更何況，她本身還是那種罕見的，确實不覺得學習很煩的人。
裴予肅倒是正好相反。
他雖然會認認真真的完成任務，但事實上，他是個并不喜歡學習的人。
... ...誰家好人會喜歡學習啊？
裴予肅表示他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或許，如果他再大一點點的話，是可以學會感同身受的——
他喜歡花滑，那麽自然會有人像他喜歡花滑一樣喜歡學習，喜歡鑽研。
但目前他也才剛上七年級，實在還是一個各方面沒有發育成熟的時期。
這是受制于人的生理和心理的，并非科技或社會發展的有多好就可以解決的。
所以他內心覺得自己的同桌更奇怪了。
他注意着一點的時候，本意是想在內心告誡自己，要真的和同桌拉開距離的。
但還沒成年的小孩兒哪兒想得到，好奇往往會引向另一條道路。
關注。
這種關注并不誇張，反而像是春天時下的薄雪，不引人注意，卻又無孔不入。
裴予肅放學的時候，一貫是走得最早的那一批人。
原本是因為，大多數時候，他都需要趕着去訓練。後倆就漸漸地養成習慣了。
被連安挎着肩膀往外走的時候，裴予肅的目光下意識在人群中掃視了一下。
冉森也已經開始收拾東西站了起來，眉頭微微皺着，似乎是還在思考什麽問題。他們班那個十足熱情的老好人班長也正以每分鐘五十米的速度往她的方向平移，不用想都知道，她肯定是要去關心新同學了。
裴予肅的腦子裏漫無邊際的跑馬，走出教室的前一秒，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他剛剛，好像又和冉森對視了。
那雙黑白分明的、清淩淩的鳳眼。
——
下午他踩着點到的時候，他同桌也已經就位了。
不僅已經做得穩如泰山，而且正在延續着她上午未完的事業，筆尖翕動，卷子就翻過一張。
好像一個游戲裏的生活npc，無論你在她身邊做什麽任務，她都兀自做她的事情，從未改變。
真無趣啊。
裴予肅在心裏這樣想着。
接下來的幾天裏，他們兩個倒是也算相安無事。
冉森并不是太過熱情的性格，但也并非不好相處。在班長有心的調和下，幾天過去也算初步融入了班集體。
不過和裴予肅倒是沒太熟起來，雖然偶爾也會說話，但就是客客氣氣的，不像同桌的樣子。
甚至有某不願透露姓名的連姓同學表示，他們倆活像那個面和心裏，同床異夢，結婚六十年的老夫妻... ...
他沒什麽別的意思，純是開玩笑，裴予肅習慣他滿嘴跑火車，慢吞吞笑了笑沒說什麽。
冉森卻突然擡頭，涼絲絲地看了連安一眼。
那一眼看得，連安不受控制地連打了好幾個寒戰，絞盡腦汁地想到上課都沒想明白自己到底哪兒觸黴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