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一號小魚(2)
一號小魚(2)
餘若魚有個專門記錄靈感的筆記本藏在餘家的地下室,兩人吃完飯後,白桃就開車載她前往A城的破舊筒子樓去拿。
往日安靜的筒子樓院中停了不少車,三樓的餘家門口也圍了不少人。
餘若魚下車看見這一幕竟然有點見怪不怪了——肯定是來催餘富恩還錢的。
“真的不用我陪你上去嗎?”在餘若魚第三次拒絕白桃陪同後,她不放心地問。
餘若魚搖了搖頭:“沒事,以前我家經常來催債的人,他們都還算講道理——我上去拿個地下室的鑰匙而已,沒事的。”
算是她一點點的私心吧,她不想讓好不容易有的朋友看見她這麽奇葩麻煩的家庭。
餘若魚走到二樓拐角處做了個深呼吸,攥緊拳頭給自己打氣,繼續向上。
時隔半年沒回來,她胸口仍舊像被大石塊堵住,很不爽利。
再加上狹窄的筒子樓過道被五六個男人圍了個水洩不通,餘若魚光是看見黑壓壓的人群就感覺胸口更加沉悶。
在發現餘若魚之前,幾個男人都在圍着餘富恩叫嚣着要十五萬,看見她後,十幾只眼睛就突然齊刷刷地壓了過來。
餘若魚被吓得定在原地,猛地咬住牙才沒有叫出來。
餘富恩本來是蜷縮在牆邊抱頭求饒的姿勢,看見她時,兩手下意識就捂住了臉。
一旁抹眼淚的王翠鳳像是看見了救星,馬上指着餘若魚:“各位大哥們,這位是我的女兒,她有錢,你們找她就行!”
餘若魚閉眼緩了緩,給自己打氣。
放輕松,想想如果是那個穿越者現在應該如何應對?
大概是會冷漠的直接無視吧?畢竟跟她沒有任何關系。
餘若魚發現自己的這具身體被那位餘若魚調教得非常靈活,在她想到冷漠應對時,身體就自然而然的活動起來往屋子裏走去。
“我沒有錢,也不會給他們付一分錢。”她兩手緊張攥拳,輕聲細語地說,“……我只是回來拿一下自己的東西。”
路過餘富恩時,她腳步停了一瞬,都沒意識到自己的眼神像看垃圾一樣。
“你要怎麽還這十五萬?”她居高臨下地垂了垂眸,聲音緊張得微微顫抖,“用這間房子抵押嗎?”
餘富恩沒臉見人地低垂下頭,沉默片刻,情緒突然爆發埋怨她道:“說起這事兒還不是都怨你!要不是定親那天你突然出現,咱家現在可是還有一千萬彩禮錢呢!這區區十五萬又算什麽?!”
餘若魚皺了皺眉,懶得再跟他浪費口舌,轉身拿起櫃子上的地下室鑰匙。
一擡眸,她看見家裏坐着個戴着墨鏡的男人,看起來應該是這些混混的老大,難怪她脾氣暴躁的父親餘隆坐在沙發上一聲不敢吭。
餘若魚感覺這個墨鏡男似乎有點眼熟,但印象很淺一時想不起來。
草草掃了一眼這些人後,她拿着鑰匙轉身往樓下走,聽見背後隐約傳來有人問要不要跟着她。
餘若魚吓得急忙加快了腳步。
她沒有穿越者那麽厲害的功夫傍身,下到了二樓她才敢往樓上看。
發現那些人并沒有追上來,餘若魚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胸口,急忙忙下樓打開地下室翻找自己藏起來的筆記本。
過去被王翠鳳和餘富恩關在地下室裏受罰時,她都是靠着一支筆和這本筆記度過了許多個黑暗長夜。
也是那時候,她養成了寫故事的習慣。
用文字來創造一個個沒有悲傷的世界,是她如爛泥般的生活中為數不多的光亮。
将筆記本交給白桃後,餘若魚上去還鑰匙,再次看見那個戴墨鏡的男人時才想起來在哪兒裏見過他。
說起來這件事還是和那位穿越者餘若魚有關系。
夏天的某一日,穿越者餘若魚直播夜跑時路過街邊被幾個喝醉的小混混攔住,關掉手機鏡頭之後,她一個人就把幾個混混都給收拾了。
後來這位戴墨鏡的男人就走了出來,邀請她去地下賭館坐坐。
其結果就是——那位餘若魚靠高超的賭技一個人通殺全部,贏得這些人差點沒去借高利貸。
說起來,這些人的欠條如今好像還在穿越者餘若魚的別墅裏?
餘若魚這邊還在回憶中,墨鏡男人應該也将她認了出來,推起鼻梁上的墨鏡站起身。
墨鏡男一改剛才嚣張的态度朝她賠笑道:“餘小姐!原來這是您家啊,對不住對不住,我不知道——外面的愣着幹嘛?沒認出來這是誰啊,趕緊散了吧。”
說着,墨鏡男走過來趕緊壓低聲音,好聲好氣跟她說:“……欠您的那些錢還有些日子,再容我們湊湊。”
餘若魚突然就懂了,這些人到處要債就是為了堵她這裏的錢窟窿。
托那位穿越者的福,她一下子就成為了全場食物鏈最頂端的人……?
幾位兇神惡煞的混混全都眼巴巴等她的回答。
餘若魚清了清嗓,沒有向他們解釋這幅身體換了個人,聲音軟軟地說:“一碼歸一碼,我們的帳另算,這裏你該怎麽辦就怎麽辦吧。”
稍稍放下心的一家三口不敢相信地瞪起眼睛。
餘若魚放下鑰匙轉身,這次門口的混混紛紛賠笑着目送她離開,态度那叫一個客氣。
……怎麽辦,她好像一不留神成為了□□的老大。
回到車裏跟白桃說這件事時,餘若魚的小心髒還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白桃知道對于性格軟軟的餘若魚來說這樣的決定有多不容易,獎勵似的在她頭頂揉了下:“幹得不錯,獎勵你一杯奶茶。”
餘若魚眼眸微微亮起:“那我要蜜桃味的。”
白桃被她呆萌到了,笑着駕車離開筒子樓:“好~”
……
一衆混混看餘若魚真的走了,為難地看了看墨鏡男:“老大,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墨鏡男将墨鏡挪回鼻梁上,氣勢洶洶地坐回餘家的沙發,“沒聽餘小姐說讓我們繼續嘛——還是那句話,今天要麽還錢要麽交房!趕緊的!”
幾個混混兇神惡煞地盯着一家三口。
“等、等一下。”王翠鳳臉色煞白、顫抖着拿出手機給餘兮兮打電話,事到如今他們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這個小女兒身上了。
然而餘兮兮根本沒有接他們的電話。
——自他們和沈歸獰定親那天之後,餘兮兮就再也沒有接過她的電話。
發了很多信息餘兮兮也沒有回。
夫妻倆都隐隐有種預感,他們差不多已經失去餘兮兮這個乖巧的女兒了。
……
晚上,餘若魚在別墅裏笨拙的與一顆圓滾滾的土豆較勁時,突然接到了妹妹餘兮兮打來的視頻電話。
土豆和菜刀雙雙不聽她使喚,菜刀滑落在菜板上,洗幹淨的土豆也滾到了櫃子底下。
餘若魚小小的糾結了一下是先接視頻還是找土豆,最終還是嘆了口氣,硬着頭皮撈起手機。
對于這個妹妹,她還是有點內疚在的。
過去餘若魚總是覺得餘兮兮是‘假好心真炫耀’,甚至還心理扭曲地想過,若是餘兮兮是真心為她好,為什麽不能幫她改變當時萬人嫌的生活。
可是後來當她站在旁觀者的角度去看,才發現妹妹餘兮兮是真的一直都在關心她。
是過去的她陰暗別扭,不肯将自己的真實想法說出來,還妄圖餘兮兮能夠猜透她的心思、拯救她。
餘若魚知道過去的自己錯了很多,習慣了等待和怨怼,從來沒有想過靠自己的這雙手拯救自己。
是她親手将唯一關心她的妹妹餘兮兮越推越遠的,也給了沈歸獰欺負自己的機會。
思及此,餘若魚鼓起勇氣接通視頻,在看見餘兮兮那張青春活力的小臉時,還是緊張得匆匆下移視線。
她聽見妹妹餘兮兮像早就知道一般,挾有笑意說道:“姐姐,是你回來了?”
餘若魚略顯尴尬地嗯了一聲。
雙方沉默了幾秒。
還是電話對面的餘兮兮率先打破安靜:“啊,我打過來就是想确認一下郵件裏的事情,看見姐姐你一切都好我就放心了。”
“嗯……”
兩人又尴尬沉默了一下。
餘若魚不自然理了理頭發,驚覺自己和妹妹的交談,竟然還沒有那個餘若魚和她交談得自然。
餘兮兮好整以暇地給她打了這個視頻,現在又要去忙着做生物科學的實驗,餘若魚發現自己全程就嗯了兩次,連句話都沒有說過。
在餘兮兮揮手告別挂斷視頻之際,她忙開口叫住。
餘若魚給自己打氣,小聲說:“……你下次什麽時候回國,我可以去接你。”
餘兮兮驚喜地亮起眼眸。
“本來是不打算回去繼續留在這裏做實驗的。”她笑了笑,“不過姐姐都這麽說了,我争取今年農歷春節前回去一次吧。”
餘若魚唇角微微翹起,點點頭。
——幸好,現在跟妹妹修複關系還不算晚。
“姐姐,聖誕節快樂。”
“你也是,聖誕節快樂。”
……
第二天一早,聖誕節的氛圍還沒有完全退卻,餘若魚這個新晉小編劇就準時背包去工作室報道。
白桃費了不少口舌才讓工作室的小夥伴們接受了如今的餘若魚,是與那個老板餘若魚同名同姓且長相相同的另一人。
甚至都把第二人格都搬出來了,說目前是餘若魚原本的主人格蘇醒了,而過去的她在沉睡着。
白桃口幹舌燥地回辦公室接了杯水喝,一擡頭,看見餘若魚又像個小受氣包似的站在門口罰站。
她無奈地笑笑,難怪那個穿越者不放心,讓她多照顧了。
白桃擺擺手讓她過來坐:“對新劇本有什麽想法嗎?”
說到感興趣的話題上,餘若魚的眼眸就微微亮起:“我覺得用我的這次經歷改編為劇本就挺不錯的。”
白桃贊許地看了看她:“的确可以,等你的新本子。”
見餘若魚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她歪頭狐疑道:“還有什麽想說的嗎?”
餘若魚乖巧地眨眨眼:“我想跟你聊聊那兩個‘餘若魚’的事情,我有點擔心,不知道她們有沒有回來。”
與她不同,那兩個‘餘若魚’是在融合世界中連靈魂帶身體是一并消失的。
她們是選擇了自我毀滅的,不知道有沒有順利重生。
白桃先是贊許了一下這位餘若魚願意主動交談的行為,然後側身坐在辦公桌上喝了口水,神秘兮兮地朝她一笑:“昨天晚上就有另一個‘餘若魚’聯系了我,說一會兒就過來。”
餘若魚驚喜地擡起頭:“她們真的活過來了,是哪一個?”
“好像是B城的那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