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最後一面
最後一面。
餘若魚将需要交代的都交代好後,把這些東西鄭重其事放在了文件袋中,帶去工作室交給了白桃。
以防萬一,她又在郵箱裏設置好了定時發送的郵件,将需要知道內情的這些人都一一告知真相,交代後續的事情。
聽她說文件袋中的東西無論如何要等到聖誕夜當晚再打開,白桃像收到什麽寶貝似的護在懷裏。
“幹嘛搞得這麽神秘兮兮的?”白桃将文件袋舉起試圖從燈光中看出些什麽,“這裏該不會裝了咱們工作室的機密信息吧?”
她說這話時,餘若魚正坐在她的辦公桌對面吃蜜桔,将一側的腮幫塞得鼓鼓。
隔着薄薄的辦公室玻璃門,工作室的小夥伴們都在分着餘若魚給他們帶來的咖啡和早餐三明治,熱鬧得不亦樂乎。
有個去廁所路過的後期剪輯小夥子還特意笑嘻嘻探進頭:“謝謝兩位老板的投喂!”
話一出口,外面幾人也興高采烈、參差不齊地感謝他們。
餘若魚和白桃相視一笑。
今天她們三位老板的愛心投喂算是配上套了,餘若魚給大家帶了咖啡和早餐,白桃買的是甜品,據說阮荷的幾箱又紅又大的蘋果就在路上。
主餐、甜品、飯後水果應有盡有。
小小的平安夜和聖誕節這裏就跟過年似的,餘若魚都可以想象這裏過年會有多麽喜慶熱鬧。
餘若魚将嘴裏的一瓣蜜桔咽下,才幽幽回答白桃:“……工作室的機密還能有你不知道的,需要我手寫給你?”
白桃嘿嘿笑了兩聲,将文件袋妥帖的放進那個上鎖的抽屜:“行,放心吧,絕對等到聖誕節當天晚上再打開看,太陽不落山我不看的那種。”
餘若魚又笑着剝了個蜜桔。
工作室的業務進程難得可以放緩些,中午時分餘若魚又給大家定了外賣午餐,大家都熱熱鬧鬧圍坐在休息區的長桌前。
今天又是早餐又是午餐的,工作室的小夥伴們紛紛猜測餘若魚今天是不是有什麽好消息要宣布。
餘若魚舉着筷子想了想,還是告訴了他們:“今天我生日……算不算好消息?”
“當然算了!”最先給出反應的是個負責化妝的小女孩,馬上提起飲料,“祝我們漂亮的老板強大又美麗,快活似神仙!”
衆人共同祝賀她:“生日快樂!”
餘若魚笑着承下他們的所有祝福,很喜歡跟大家在一起的氛圍,可以說是她在這個世界裏為數不多可以擁有歸屬感的地方。
白桃擡眸回憶了一下曾經看見過她的身份證信息,悄悄咪咪湊近問:“我怎麽記得你的生日是在五月份?”
餘若魚不置可否地聳了下肩:“等你明晚打開那個文件袋就能知道了。”
白桃半信半疑地眨眨眼。
歡樂的午飯時間一晃而過,衆人收拾完後又投入了緊張的工作中。
餘若魚也不例外地回到辦公室檢查郵件的設定發送時間,然後就突然收到了謝安洋的信息。
在夏天,謝安洋的頭像是個清爽的氣泡水,一入冬就變成了冒着熱氣的熱可可。
餘若魚總有種被這個少年猜中心思的感覺,不然怎麽連頭像都恰好符合她的愛好?
【謝安洋:晚飯想吃什麽?火鍋還是炒菜?】
餘若魚想了想,慢悠悠回複她兩個字:【火鍋。】
——誰會在冬天拒絕火鍋呢?
……
入夜時分,城市又迎接了一場雪,配合平安夜的節日氛圍,很像是給情侶間添贈的一份浪漫禮物。
與那場初雪相比,今夜的雪就可以稱得上是鵝毛大雪,不一會兒地面就覆蓋了厚厚的純白。
餘若魚想好好感受一下這座城市的雪,特意選擇了打車的方式前往謝安洋的公寓,從小區門口下車,然後踏着大雪走進去。
昏黃的路燈與紛飛的大雪相得益彰,有一種別樣的靜谧美感。
她在雪中走着,很快長長的睫毛就挂上了雪花,視野變成了朦朦胧胧的白色。
餘若魚幾乎想都沒想地選擇了原地蹦跶兩下,實在舍不得将兩只暖烘烘的手從大衣口袋裏抽出來。
作戰成功,雪花依依不舍從她睫毛落下,視野又獲得了一片清明。
餘若魚很少會大發童心,但在某種特定場景中會莫名其妙觸發這種幼稚舉動。
比如現在,她看着這些紛紛揚揚的大雪,突然就萌生出張開嘴巴接一接的沖動。
她站在路燈下借着燈光找準目标,擡起頭微微張開嘴。
眼看那片形狀最接近棉花糖的雪花快要落下,一柄黑傘突然撐到了她的頭頂,将飄飄灑灑的雪花擋在了傘面之外。
餘若魚不是沒有聽見背後微弱的腳步聲,只是專心致志為了接雪而忽略了。
接雪計劃失敗後,餘若魚扭頭看了一眼來人,發現謝安洋臉上挂着一種略顯疑惑的笑意。
似乎沒想到他的“姐姐”是怎麽能做出這種幼稚舉動的。
一段時間不見,少年的這張臉仍舊是無可挑剔的帥氣,并且身材好像更健壯了些,黑色的男士大衣穿在他的身上,給人一種別樣的安心。
“做菜的時候發現外面下雪了,我就在想某人會不會為了玩雪故意從小區門口走進來。”謝安洋唇角噙着笑,斂目看來時眼底帶了幾分寵溺,“事實證明我猜對了。”
餘若魚因為自己的接雪計劃被打斷,暫時不想說話地看着他。
少年應該是感覺到了她的郁悶,未斂笑意地繼續說:“後來我打着傘出來,看見某人因為不想将手拿出來弄掉身上的雪就跳了兩下,我就在想她會不會突然突發奇想用嘴巴接雪……”
說到這裏他頓了下,眼底笑意更濃,“看來我又猜對了。”
兩人在傘下安靜對視。
飄飄揚揚的雪花仿佛是這對主角最浪漫的陪襯,渲染出一種無可替代的夢幻。
片刻,餘若魚笑了笑,洩私憤一般輕輕錘了下謝安洋的肩膀:“說得好像你特別懂我似的。”
“不是懂你。”謝安洋缱绻地看了一眼被她錘過的肩膀,彎了下唇,像個朝聖者般認真注視她的眼睛,“是我想知道你的想法。”
“因為對你的關注,讓我不自覺就會去思考你在做什麽,在想什麽。”
少年的眼神炙熱得如天神降落人間的火種,幹淨聖潔。
餘若魚聞言歪了歪頭。
今天的謝安洋給她感覺有點不一樣,好似更加成熟了些,獨屬于男性的安全感正在體現。
就在她認真觀察這位少年時,就看見謝安洋暫時将手中的黑傘關了倚在牆邊,旋即解下圍巾,動作輕柔地繞在了她的脖子上。
帶有少年氣息和溫度的圍巾倏忽而來,還有好聞的可可豆香氣。
餘若魚都懷疑謝安洋是不是故意的,還特意用圍巾将她的嘴封上了,好像避免她再做出張嘴接雪這種幼稚行為。
似乎從她的琥珀瞳裏讀出了這個疑問,謝安洋低頭拿起傘重新撐開,眉眼彎彎道:“沒錯,我就是避免你做出這麽幼稚的行為——不知道吃雪會肚子疼嗎?”
說到這裏,謝安洋還特臭屁地表示:“吃雪哪有吃我——做的飯好呢?”
“……”餘若魚懷疑他就是故意這麽打了個磕巴的,自從知道她這具身體不方便後,總是有意無意地撩撥她。
真是,學壞了。
當然餘若魚很自覺地就認領下這個罪行——應該都是跟她學的。
兩人就這麽在雪中并肩走了一會兒,她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幽幽擡起頭:“……你好像現在不常叫我姐姐了?”
文字信息上還叫得歡,見面的語言上就少了些。
謝安洋本來撐傘平視着前方,因為這個問題眼底帶笑地看了過來,唇角勾起了幾分玩味:“你要是想聽,我可以一直叫回去。”
餘若魚半眯起眼:“這可是你說的。”
謝安洋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挑眉,撐傘繼續往前走。
“姐姐!”
“姐姐?”
“姐姐。”
“姐姐~”
“姐~姐~”
少年像展示自己的聲線變化般頗為得意,還呼着白氣問她:“喜歡哪個叫法?”
餘若魚将頭埋在圍巾裏低低笑了聲。
謝安洋似乎才反應過來他在笑什麽,不好意思地用手背掩了下上揚的唇角,臉頰肉眼可見地更加紅透:“……你太壞了。”
這跟問她喜不喜歡這樣叫/床有什麽兩樣?
餘若魚笑着無辜聳肩:“我可什麽都沒說啊。”
……
紅彤彤的火鍋端上來後,今日屬于冬天的氣氛就非常足夠。
餘若魚是真的很喜歡此時此刻的氛圍,屋內燈火通明,面前是熱氣騰騰的火鍋,一轉頭就可以看見窗外紛紛揚揚的大雪。
好像世界都可以溫柔的緩慢下來。
“平安夜快樂。”
聽見從廚房裏回來的謝安洋的聲音,餘若魚回眸,看見他手裏端着兩個香噴噴的焦糖黃油蘋果。
“試着做了一下,不知道味道怎麽樣。”謝安洋落座後就眼巴巴地看着她,等待她的點評。
餘若魚就沒有懷疑過謝安洋的廚藝,有時候她都會覺得他是不是料理技能滿級的穿越者,所以無論做什麽都這麽好吃。
聽見她的贊美後,少年滿意地笑了。
餘若魚看着看着,都有點可惜不能将眼前的少年揣兜兜裏把他一起帶走。
只能選擇告別了。
她用叉子剜下包裹蘋果的脆脆焦糖,漫不經心問道:“如果選擇告別,你是希望那個人一聲不吭的離開比較好,還是可以說聲再見?”
謝安洋本來是在給她從火鍋裏撈肉,聽見這個問題動作頓了下,不緊不慢将肉放進她面前的盤子裏。
“如果是我的話……”少年似乎沒有嗅到即将到來的臨別氣息,兩手交疊搭在桌上思考着。
餘若魚認真看着他。
謝安洋托着腮莞爾,眼中帶了些朦胧醉意:“還是希望說聲再見吧,這樣就不會不知道那個人已經離開,獨自等待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