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第 39 章
孫瀚澤的各種消息刷屏了, 就這樣醉心于跟老公學習，有空看看各種國畫畫冊的蘇滄月也不知道，但架不住有人提醒她、轉發給她看啊。看了一系列孫瀚澤的歷史和現狀後, 蘇滄月發覺, 這件事只差沒報宋見羲身份證, 其他全部意有所指、箭無虛發。
宋見羲身體那麽不好, 她有些猶豫，要不要告訴他這種糟心事。
結果不出兩天，不但宋見羲知道了，甚至澤州警方坐不住, 也出面來, 組織警員聯系宋家，有意重新調查四年前的事件。
出事之後，宋家老宅真的變成了黃金路段的旅游打卡景點, 宋家人已經不住在那邊, 警察于是來到鹿栖莊園, 要求見一見宋見羲。
鹿栖莊園不似老宅那般名氣大, 奢侈華貴的澤州城人人皆知，但當警車進入莊園後，從長長的公路旁開始設置密集的攝像頭, 嚴密的多重安保已經超出了二位專業人士的預期。莊園主樓高大秀美, 風格十分浪漫唯美，大花園裏四季分明的植被覆蓋已經令他們看不過來，忽然幾只小鹿闖進視野，才真的震撼了他們, 世代從商的豪門世家，品味果然不太一樣。
由于常年卧床, 宋見羲腸胃非常弱，前面虛弱排不出，後面漓漓拉拉止不住是常有的事，還有就是飲食無論多麽科學搭配，他偶爾也會有便秘的情況。
警察來的時候，因為四五天沒有排便，護工剛給宋見羲灌腸結束，他身體本就無力，這一番折騰出了好多汗，更加虛弱，除了肢體無意識的抽搐，講話非常吃力，發音微弱。
聽到警察來，宋見羲睜開眼睛，梗着脖子跟護工講，“換……換衣……出去。”
“見羲，我去吧，你好好休息，難受好幾天了。”看護工聽話的準備衣褲、鞋子，蘇滄月坐在床邊柔聲勸他，心疼他剛剛做好清理，還用定型枕保持着側卧的姿勢。
“不，我去。”濕漉漉的眼睛看向蘇滄月，他舍不得愛人去面對警察和不堪往事，男人處理對外事宜，是他應該做的，何況警察找上門來，看不到他，絕不好打發。
從小尊貴慣了，自有照顧他的一套規矩，速度沒辦法快。
給宋見羲套好保暖褲，再固定好尿袋在他腿上便要一會兒功夫，穿好外褲，再慢慢抱他起床，穿上衣更是大工程。
不能用抱小孩的姿勢，所以兩位護工護着頭頸和腰，抱扶他勉強形成坐姿，另一位護工則從不能活動的右胳膊開始穿。
右邊胳膊筋骨具廢，除非按摩許久再拉伸宋見羲才不會疼，像現在這樣匆忙穿衣，他已經疼的在努力隐忍，下意識開始咬嘴唇，迷糊的頭會不自覺朝疼的方向偏，晶瑩的口水流出來，難受的低低抽氣。
房間裏忙活着穿衣整理，蘇滄月下樓到大廳，禮貌對警察說，“有什麽事，跟我說吧，我先生，身體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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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知道，但是，還是見一面吧，我們願意等宋先生。”先敬羅衣後敬人，警察特別客氣，但意思也很明白了。
氣的蘇滄月在心裏翻了幾十個白眼，只好客氣招呼他們坐下喝茶等，這時候護工匆忙過來，小聲對蘇滄月說，“見羲咳嗽止不住，坐輪椅恐怕……”
衣服鞋子全套整理好，宋見羲已經難受的坐不住，躺着吧不利于他呼吸和咳嗽，半躺是他目前最好的選擇，可坐輪椅半躺着他擡不起頭，護工沒辦法才跑出來彙報。
“我去看看……”蘇滄月急步進了電梯，很快她又返回來，對警察說，“我先生不太方便出來，麻煩二位跟我上樓來。”
二位警察跟蘇滄月進電梯上樓，走到卧房門口，已經聽到護工有節奏的拍背聲，還有微弱的咳嗽聲。
走進去遠遠看到，大床邊兩個男人抱着床上男人的上半身，停止了拍背，很小心把他倚靠在擡高的床頭，那男人像個布娃娃，連頭和脖子都需要別人幫助擺好；在他身體兩邊調整好扶手一樣的東西，确保床上歪斜脖子的男人不至于倒向一邊，他們便退到一邊了。
走近了伴随蘇滄月溫柔大氣的介紹，“這位是我先生，宋見羲，見羲，我把兩位警官帶來了。”二位警察看清了宋見羲的模樣，感慨他眉眼像畫的那樣俊美，真的好年輕啊，跟這位仙女般年輕高雅的太太果然般配。
而宋見羲身體由于過于瘦弱，一看便是重病在身，即便腰腹之下蓋着薄被，卻根本掩蓋不了他塌陷的腰和變形的腿腳，身體畸形，是裝不出來的。
“二位，好，坐……”右肺缺失，護工将他身子微微偏向左側靠坐，這樣有利于宋見羲想咳的時候，能順利些咳出胸中濁氣。
說完這幾個字，宋見羲果真又有些咳，他自己咳使不上力氣，只能歪斜身體呼呼的喘，仿佛瀕死的魚在導氣兒。
晶瑩的口水嘩嘩的流，宋見羲難受的眼眶變紅了，他嗓音勉強能被來訪者聽到，身體已經軟的像一灘水，根本坐不住。
“見羲，慢慢咳，別急。”不顧外人在，蘇滄月連忙坐在宋見羲身邊抱住他肩膀，給他輕輕撫順胸口。
身材似少女，容貌端莊秀麗的宋太太拿手絹給癱在床上的宋先生擦口水，還托着他脖頸正了正頭，看到這個場景的警察當場覺得，這個所謂案子查不查，區別真的不大。
薄被下，宋見羲外撇變形的腿被軟墊襯托着，孱弱顯而易見，這樣虛弱的人，根本無法獨立生活，也無法被審判。
很快二位警察退了出來，蘇滄月客氣的親自送他們，甚至主動提起另一樁案件。
聽蘇滄月主動提起前塵往事，當年在意大利發生的綁架案過程，造成的可怕後果，以及已經去世的宋見宜究竟都做了什麽……二位警察很有興趣的跟她聊了起來。
“太太，您說的案件我們了解過。”他們點點頭，表示知道。
“宋見宜和我先生出事那天，宋家有報案，當時我已經對警察說過，宋見宜是在犯罪，她不但給我注射藥物讓我失去意識，還拿刀對着我，要刺我。所以，你們要查什麽呢？出事的時候，我老公就是高位癱瘓，是只能坐輪椅的殘疾人，他能把宋見宜怎麽樣？重新調查的話，你們可以去看我四年前的筆錄，也可以調取他的病例，醫院裏有他所有醫療記錄。”
說這些話，蘇滄月努力壓抑住情緒，盡量用平穩的語氣敘述事件，她想做他的靠山，為他分憂。
“現在，我先生他只是死裏逃生，身體更加不好了，二位剛剛看到，他鎖骨以下都不能動，全身多處骨折，後遺症多的數不清，時刻離不開旁人照顧，他為了家人和愛他的人們，還在努力的活着。”
對于蘇滄月的話，警察樂得頻頻點頭，他們本也沒想與身體重殘的宋見羲過多談話，禮貌告辭後，回去寫了報告。
警察覺得沒問題的事，網友們的輿論卻沒完沒了、越演越烈，似乎是有什麽無形的力量想把宋家徹底拉下水，傳聞已經開始離譜。比如，他們甚至開始懷疑，宋家的這位不露面的小少爺，癱瘓是真是假？
孫瀚澤和宋見宜的當年情，豪門千金和剛出道小男模的姐弟純情戀愛，因為宋見宜突然離世，戛然而止，停在了愛情最美好的時候。
面對爆紅爆火和過度關注，孫瀚澤再次公開回應，說當年女友去世，他回來澤州就去報了警，但警察不搭理他。
剛開始平息一點點的話題，猶如海面拍起驚濤巨浪，富家千金和頂級男模的愛情故事，瞬間發酵，獲t得了更多的關注。
這四年前的驚濤巨浪，終于逼得澤州警察出來，公開澄清。
澤州警方通報複查內容，四年前宋家老宅發生人命案件，宋見安報警，經過詳細立案調查，所有證據指向宋見宜為主動犯案者，死者宋見宜故意傷害、注射藥物給蘇滄月行為屬實，宋見宜、宋見羲從三樓墜落系意外，調查公正，絕無徇私。
政府部門官宣，可事件并未平息。
小寶寶一天天長大，蘇滄月偶爾也會帶寶寶出門，不想小寶寶被困在家裏，接觸不到外面的世界。
這一天，她帶寶寶出門，有給自己買畫紙和給寶寶選玩具、衣服兩件事。大批保镖護着，結果卻在嬰兒服裝區，蘇滄月剛抱寶寶走入店內，就有兩對男女也跟着進入，進店了他們不看商品，緊緊盯着蘇滄月和寶寶，還有越走越近的趨勢。
其中一對，女人挽着男人的胳膊，另只手幾乎碰到了蘇滄月，幸而保镖考慮周全，雖然站在店外，眼睛卻一瞬也沒離開他們母子，看到那女人伸出手，保镖便沖了進去，及時阻止。
沒有被碰到，但蘇滄月已經被看到也有被冒犯到，尤其她還抱着寶寶，吓得她呆立當場，緊緊抱着寶寶有些被驚吓到了。
蘇滄月和孩子還未到家，保镖盡職的彙報已經到了，宋見羲是剛剛用了午飯，正半躺着由護工給揉胃。
事關蘇滄月，管家不敢耽誤，猶猶豫豫來到宋見羲身邊，小心彙報了剛剛發生的事，得知老婆差點被人騷擾，宋見羲當場手開始抖，焦急的擡頭看向管家，微微喘息的問，“月兒，月兒，她現在到哪裏了？”
“在回家路上，不會再有事，見羲，你別擔心。”管家連忙安慰，表示剛剛電話連線，蘇滄月母子馬上回來。
身體不能動，宋見羲只好一把眼刀飛過去，管家立刻領略到了主子的怒氣，這邊躬身想表示自己不是不重視，而是想讓宋見羲放寬心。
“咳咳……咳……”呼呼喘息，宋見羲心情激動，連帶身體止不住的抖，喘了半天，他才費力吐出幾個字，“去，迎迎月兒，接她……”
平時癱軟的手腳，這會兒卻漸漸抽搐起來，時刻在身邊的護工早發現宋見羲不對勁，連帶管家，一塊兒過來抱宋見羲，擔心他發病嚴重傷了自己。可以他腦子清楚，卻失去了對身體的掌控，終是胃被刺激的實在耐不住，張口便把剛剛吃下的餐食悉數吐了出來。
吐了自己滿身，也吐了身邊手上胳膊上一片贓污，卻還是止不住的難受，直到把胃吐得幹幹淨淨，鼻涕眼淚流了滿臉，宋見羲脖子歪在護工懷裏，幾乎昏迷過去。
身體疼的厲害，宋見羲卻用僅剩的精神頭，揮動左手去推服侍在身邊的管家，管家瞬間明白了，這是要他去接太太和小寶寶啊。
蘇滄月回來，看到宋見羲發病嘔吐又昏厥，知道他是因為脊髓損傷嚴重，情緒激動所致，等到宋見羲醒來，虛虛拉住老婆的手，即便講不出什麽話，依舊眼神溫柔，只看老婆。
從這天起，蘇滄月自己已經不太願意出門，帶着孩子她則更加小心，原本快樂悠閑的親子時光，被縮減到只能呆在家裏，寶寶還小并不覺得什麽，但孩子總會長大吧，家裏再大他也是要走出去接觸其他人的。
加派人手保護老婆孩子并不用宋見羲操心，真正讓他煩惱的，是他漸漸想清楚，曾經做過的事，他不該沉默、不該回避，不想欺騙家人，更不想妻子、孩子受到傷害，宋見羲默默做了個決定。
病了數日後，宋見羲身體好一些，勉強可以坐起來一會兒，他迅速約方垣來家裏，心事重重單獨見面。
“方垣，我，想自首。”側頭看坐在身邊的好友，宋見羲下定了決心。
“你做了什麽？自首這個詞，很嚴重啊。”看他蒼白病弱的樣子，方垣心裏不是滋味。
“是我不好，做錯了事。”
出于職業素養，方垣沒有當場追問，而是深深看向宋見羲，不知他心裏在想什麽。
“我，講話怕人家，聽不清，你幫我，我去警局。”頭低垂，偏向方垣的方向，宋見羲身體無法動，也讓方垣明白了他的請求。
“現在去？”
“嗯。”
難怪宋見羲穿了一身筆挺規整的深藍西裝見自己，立時方垣顯得有些手足無措，他面上是冷酷的，但心裏慌的很，宋見羲不能走路，不能自理，他馬上在腦子裏細數，自己應該做些什麽，即能幫助多年相交的友人，又可以保證公正公平，絕不徇私。
馬上聯系同事，方垣陪伴宋見羲動身去了警察局。
抱上車，再被抱下車，宋見羲已經虛弱的頭暈眼花，脖子亦需要頸托才可以挺得直，坐到輪椅裏後，微微一挪動他的癱腿，小腿便帶着彎月般的腳，抽動不止。
護工不敢再強掰他雙腿并在一處，只好擡高輪椅腿托，讓小腿有依靠被護着，宋見羲腿腳的痙攣才算止住。
不是審訊室，專門安排了一間通風和陽光很好的辦公室，兩位警員，對面是宋見羲，蘇滄月和方垣陪伴在輪椅旁。
跟兩位警員問好後，由于情緒波動，宋見羲立時開始流口水，半躺半卧的姿勢和他本身瘦削孱弱的身體，已經讓警員們心生憐憫。
此刻，宋見羲的右手臂緊緊佝偻在身側，翻轉變形的手掌抵在小腹處，絲毫無法挪動；左手由于不住的顫動，已從輪椅扶手上滑落下來，垂在身側依舊不住抽動，擡又擡不起。寬大輪椅旁的夫人拿出手絹溫柔的幫宋見羲擦口水，這樣奇異的畫面，已經讓人覺得，面前富甲一方的澤州首富之子，一定有什麽驚天秘密将要為他們揭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