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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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喬娓照常去工作室上班。她的神情一點變化都沒有,畫畫,紋身,很少說話。
紋完一個客人後,她把客人帶下樓。阿喜忍不住湊了過來,“喬姐,你還是多休息幾天吧,別把身體累垮了。”
喬娓笑笑,不以為意,“哪有員工給老板放假的,閑着就多去設計點圖,別在我面前晃。”
阿喜撓了撓頭,她想和喬娓多說說話,又不想提起她的傷心事,直接問道:“你和江哥有進展嗎?”
參加李梅芳葬禮的時候,她就注意到江知意看喬娓的眼神,專注且溫柔,很容易陷落下去。
喬娓瞥了她一眼,走到前臺的電腦前查看顧客的預約情況,“沒有。”
阿喜皺着眉,問,“江哥各方面都那麽優秀,你不喜歡他嗎?”
喬娓動了動鼠标,下午的客人預約的是個滿背,圖挺複雜的,需要花很長時間。
“就是因為太優秀了,所以才不适合。”
阿喜不理解,“為什麽啊?”
喬娓耐下性子,“阿喜,我已經三十二歲了,不是你們這些二十歲的小年輕,談戀愛可以想談就談,不計後果。江知意住的是富人小區,開的是寶馬五系,工作面對的是全國學歷最頂尖的一群人。我呢,住的是城郊的老破小,開的是輛二手的上海大衆,工作面對的都是群三教九流。他現在看上我的臉,說喜歡我,這沒問題。然後呢,等到他帶我去見他的同事,家人,會和他們說什麽,我沒上過大學,還是個紋身師嗎?”
阿喜沉默下來,就算是同輩,都不怎麽接受她紋身師的身份,更何況是長輩了。
如果她是江知意的長輩,肯定是希望他找一個體制內的,工作穩定的,而不是喬娓這種紋身幾乎爬滿全身的,朝不保夕的紋身師。
不過,阿喜注意到喬娓的措辭,她剛剛沒說不喜歡,只是說不合适。
喬娓在紋身床休息了一會兒,便迎來了下午的客人。
她叫臉臉,在社交平臺上看到喬娓發的圖,挺感興趣的,來了幾次就把圖定了下來。
“阿喬,我這周六在時代廣場開音樂會,我給你兩張票,你到時候來看看呗。”臉臉是個創作音樂人,大學畢業後和幾個室友組建了樂隊,搞搖滾的,社交平臺上有大量的女粉絲。
“好。”喬娓應了聲,然後說,“這次給你打個八折。”
“嘿,我那兩張票就值那麽點錢啊,”臉臉不樂意了,提出要求,“你這次可得把蛇的妩媚勁給我紋出來,省得那幫粉絲說我不像個女人。”
喬娓拿出平板,點開圖片給臉臉看,“你看看,還有沒有要修改的地方。”
臉臉掃了眼,青色的蛇和紅色的牡丹相互交疊,充滿視覺沖擊感。
她趴在紋身床上,“我信得過你,你那青蛇畫得太牛逼了。”
喬娓沒說什麽,開始定位勾線。
勾完線已經是下午六點,喬娓低頭收拾器械,和臉臉确認了打霧時間。
這種大圖她一般會分四次做,按次數收費。
喬娓把臉臉送下樓,一眼就看到坐在沙發上睡着的江知意。
臉臉仔細端詳了一會兒江知意的臉,推開門時忍不住說了聲,“怪不得你對我的追求視若無睹,原來早就心有所屬。”
喬娓不打算解釋什麽,把人送走後,走到了江知意身邊。
江知意睡着的時候眉眼沒有那麽鋒利,看起來平易近人了許多。
即便是在睡夢中,江知意還是能感覺到身邊來了人,他緩緩睜開眼睛,嗓音帶着剛睡醒的啞,“做完了?”
“嗯,”喬娓的神情有些無措,別扭地說道:“昨天晚上,謝謝你。”
江知意沒有忘記昨天晚上喬娓給他帶來的鈍痛,語氣還是自然的,“沒事,你心情好些了嗎?”
喬娓點頭,“你過來怎麽不讓阿喜叫我一聲。”
江知意整理了一下衣服,“你工作忙,我今天有的是時間。”
喬娓簡單收拾了一會兒,換下工作服和江知意一起走出工作室。
今天是工作日,車輛不是很多,走了幾步就走到了江知意的停車位。
喬娓坐上了車,稍微思考了一下,“我把阿雪約出來,我們一起吃個飯吧。”
江家兄妹在李梅芳葬禮上幫了她很多忙,一頓飯用是免不了的。
江知意搖頭,“她和歲歲就在我家,說是要做飯給你吃。”
喬娓怔了怔,放下手機。除了請吃飯之外,她不知道該怎麽回饋他們的關心。
她靠着椅背,疲憊地強調:“我沒事的。”
江知意沒再說什麽,把車開回了家。
喬娓一開始是不想喝酒的,或許是因為江知雪的表現實在是太過小心翼翼,或許是吃飯的氛圍太過悲傷。
這頓飯下來她喝了很多酒,直到視線一片模糊,直到聽不清江知雪關心的聲音。
怎麽說呢,就算她剛剛失去李梅芳,她也不希望別人用悲憫的态度,小心翼翼的對待她。
最後,她的頭軟綿綿地倒在江知意的肩膀上。
江知雪憂心忡忡地看着她,“怎麽喝了那麽多。”
江知意看着熱鬧過後的滿地狼籍,臉上難掩躁意,“讓你別做多餘的事。”
江知雪感覺很委屈,“哪裏多餘了,她這人過得太封閉了,我擔心她一個人在家想不開,所以才想着熱鬧一下。”
江知意把喬娓抱了起來,“我送她回去。”
原來平常健身也是有好處的,抱她的時候毫不費力,輕得像是個骷髅架子。
等電梯的時候他發現她正拽着他的襯衫,實在是太用力了些,不用想他都能知道襯衫上多了多少褶皺。
江知意沒有管,抱着她登上了電梯,帶回了她剛買下來的老破小。
到家的時候喬娓的酒醒了三分,在沙發上坐穩之後,正用一雙沒有焦距的眼神,定定地看着他。
江知意擡起手,摸了摸她的腦袋,确認沒有發熱後長長吐出一口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喬娓怔了怔,過了很長時間才意識到他在問什麽。
她搖搖頭,身體突然向前傾倒。下一秒,江知意突然感覺到一種柔軟的東西觸碰到他的唇。
突如其來的溫軟讓江知意的內心咯噔了一下,喬娓像是感受不到他內心的戰栗,雙手環住了他的脖子,探入更柔軟的東西。
她清醒的時候總是冷靜克制,只有在酒精的作用下展現出熱情的一面。
江知意有些克制不住,開始迎合她。只是她的吻兇狠且毫無章法,他很快就能品嘗到一絲甜腥。
他的小蛇又把他的唇咬破了。
他不在意這些,沉淪在她用酒精給他編織的一場夢境裏。
才那麽一會兒,他整個人就像是從水裏撈出來似的。
江知意離她遠了些,臉頰發熱,溫柔地看着意識模糊的喬娓,鄭重地問道:“你知道我是誰嗎?”
喬娓胡亂地點頭,聲音含糊不清,“江知意。”
盡管頭疼得厲害,她還是能确定面前的人是誰。
他是江知意,滿心滿眼都是她的江知意。他認同她的職業,心疼她的母親。
江知意輕輕地抱住她,像是在哄一個小朋友,“要去洗澡嗎?”
喬娓有些受不了滿身酒氣的自己,“好。”
喬娓洗完澡,穿了身睡衣走了出來。因為醉酒的關系,她的睡衣穿得歪歪扭扭的,鎖骨上的紋身完全暴露在空氣中。
江知意還沒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看到她出來,江知意放下手機,“我先走了。”
喬娓走到他身邊,腦袋亂糟糟的,不想讓他離開便成了她腦海裏的唯一想法。
這屋子太空曠了,到處都是李梅芳的影子。
江知意還沒做出反應,他就感覺到腰下一沉,喬娓整個人坐在他身上,頭倚靠着他的胸膛。
江知意有點受不住,呼吸沉了下去,他輕輕摟着她的腰,聲音帶着澀,“喬娓,你身上好燙。”
他想翻身下去,想要給喬娓找溫度計,沒想到剛翻到一半,就被喬娓壓了下去。
醉酒的她力氣大得吓人,江知意害怕傷到她,被她壓得動彈不得。
江知意覺得又好氣,又好笑。他動了動唇,想要說些什麽。
他剛發出音節,瞬間就完全清醒了。
喬娓解開他的褲子,往下探了進去。
江知意全身全身緊繃,伸手抓住她的手,語氣是浸滿欲望的啞,“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
喬娓沒有回答,只是在用手執着的上下移動,神情專注且認真。
江知意怔怔地盯着她看,下腹燃着一團火。她的眼睛蓄滿了淚,仿佛他一推開她的眼淚就會落下來。
下一秒,他的瞳仁緊縮。
喬娓義無反顧地坐下去。
太幹澀了。
即便做了情侶間最親密的事,江知意仍然感覺不到任何快感。
他的雙手掐着她的腰,不讓她上下移動。
他俯下身,靠在她的肩上,用祈求的語氣說道:“喬娓,你別這樣。”
喬娓容不下他說話,胡亂地用手堵住他的嘴,委屈地說道:“別用這樣的眼神看着我。”
江知意知道喬娓不需要小心翼翼的對待,他親吻着喬娓的掌心,溫柔地哄道:“我都知道,我都知道。”
喬娓受到安撫,沒有再執着地進入。她從他的身上下來,頭枕在他的膝蓋上,像是個孩子般撒嬌。
“江知意,我想喝你做的蘑菇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