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75章 第75章
少湙眉梢上挑, 顯然和聞悅一樣疑惑，狹長的鳳眸微眯, “別說得這麽熟稔，我們可不認識。”
白衣女子哈哈大笑，笑得意味深長，“你這話可就叫人傷心了，我們之前還交過手呢。”
聞悅眼角抽抽，都無力吐槽，說話就不能好好說話麽, 這語氣不知道的還以為少湙對她始亂終棄呢。
後面李舒羨表情和她如出一轍。
少湙雙手環胸, 上下仔細掃視她幾眼，依舊沒有半分印象。
他沉睡之前，不知天高地厚妄圖來契約他的人數都數不過來, 能讓他有些印象的也只有當年那姬如氏少家主。
至于這個女人，也許是交過手只是不記得罷了，那想必也無甚可引起人重視的。
女子純白的衣衫上錯落有序綴着流光溢彩的白色羽飾，輕盈靈動，随着微風輕輕拂動撲簌, 恍若霓裳羽衣, 空靈而不染纖塵。
她優雅扇動羽扇，絲毫沒有大戰在前、劍拔弩張的緊迫感。
“三千年沒聽過你的消息了，還當你早就同萬千靈劍隕落了, 沒想到竟和人族厮混在了一起。”
她話語随意地像是在拉家常，如若不是她身後那些蠢蠢欲動的黑氣, 聞悅倒真覺得她這副模樣比昆侖山那些仙風道骨的長老們更有仙姿些。
李舒羨聞言, 波瀾不驚的面上露出幾分詫異之色，頻頻瞄了少湙好幾眼。
三千年！
這少湙公子到底是何身份, 竟是活了三千載春秋，她目光再落在聞悅身上，見她并無太大反應，她也就收回視線，警惕望向高臺亭閣之上。
“看來你對我的事關注挺多的啊！”少湙似笑非笑。
旋即鳳眸一凜，擡掌間鋪天蓋地的靈氣化作無數赤羽同等大小的劍形，下一秒劍雨急轉直下刺向白衣女子。
白冉也不惱，将孔雀羽扇向空中抛一抛，白色殘影旋轉一圈，再次穩穩落入她手中。
劍影消散回歸靈氣在空中滌蕩，隐藏在暗處的人此刻被迫現了身，抵禦靈氣的震蕩。
空落落的曠野瞬間無數黑影閃過，變得擁擠，身形高大長相駭人的大妖站至最前，接着是密密麻麻獸妖、屍妖……
無一例外，皆是瞳孔猩紅，泛着詭異興奮的光亮。
身着黑色鬥篷之人井然有序站至後方，掌心都懸浮着清脆叮當響的蠱鈴。
“方才的開胃小菜自是攔不住你，現在，少湙，讓我來看看堕落至如今模樣的你還殘存多少實力。”
白冉啪地合上羽扇，輕敲在雕花欄杆上，姿态閑散憑靠着，頗為倨傲道。
無怪乎她如此自信，換作三千年前的少湙，她自當退讓三分，不過如今嘛——
少湙仗着天生靈體的張揚狂傲在上古那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不聲不響消失了三千年後再次現世後竟和一人族有了親密關系不說，還沒有一絲風聲走漏，除了重傷未愈外，她想不出其他可能。
他從無方城到滄州一路的束手束腳也印證了這一點。
白冉話音一落，周遭的人和妖問聲而動，一時之間地面似乎都在顫抖。
如濃煙滾滾的黑霧霎時遮天蔽日，天光黯淡下來，地面之下隐隐灼熱，一股力量似要破土而出，妖氣騰空而起蔓延開來。
少湙眉梢上挑，眼底沉沉暗道聲不好，飛速将聞悅圈進懷裏，李舒羨也不敢耽擱禦起靈氣抵住妖氣的侵蝕。
周身靈氣運轉，李舒羨還想吸納天地間流淌的靈氣，才猛地發覺三洲之一的荒境空中竟靈氣枯竭，甚至比不得凡境，引氣入體的氣道被撲面而來的妖氣堵塞，她一度猶如溺水般窒息。
“地下布有轉渡陣，能化靈氣為妖氣，要想靈根不被污染，守住天元，封住經脈，別去吐納靈氣。”
少湙注意到旁邊的動靜，冷聲提醒道，想了想還是掐了個訣扔過去。
李舒羨來不及道謝，揮手一劍劈開撲上來的狼妖。
和方才出手閑适相比，此番的确難纏很多，火光蔓延和黑霧糾纏，靈氣和妖氣相互侵蝕，各不相讓。
熟悉的場景又在眼前，聞悅殘缺的記憶力浮現些多年前哀嚎聲不斷的那一夜，無措和略有些茫然的眼底逐漸堅定的仇恨。
她掙脫少湙的禁锢，提着劍沖向以鈴禦妖的黑袍者。
少湙驟感懷中的柔軟落空，煩躁擡手揮滅撲上來的大妖，回身便要将人重新拉回絕對的安全距離，卻見她平日周身懶散的氣息頓時淩冽，和之前……
他眸光閃了閃，和此前梧城獨自面對鳥妖爆發出的靈力如出一轍。
思及此，他放緩了攻勢，漫不經心與妖物周旋着，一瞬不瞬注視着聞悅那邊的動作。
聞悅不知少湙神情的變化，她此刻殺紅了眼，渾身血液倒流直湧大腦，火光彌漫、昏暗沉沉的天地間，她已然忘卻沒有靈根一事，只想殺了那些如鬼魅般晃動的黑影以報仇雪恨，手中之劍揮舞的每一下全循着深入骨髓裏的本能。
李舒羨對抗起來有些吃力，畢竟才開始修行不久，每每對上大妖一下，顫栗的震感從劍身傳至手臂震得她上臂酸軟發麻。
混戰開始得太快，快到剛開始幾招時她招架不住，節節敗退，以至于少湙不得不時不時丢個訣過去，她才勉強沒丢了性命。
定了定心神後，李舒羨出劍的節奏漸快，動作幹脆劍勢狠戾，她知自己幾斤幾兩，自是不可能硬對上，身法靈巧，在和身形龐大的大妖纏鬥中竟也沒落入下風。
可無論如何殺，源源不斷湧來的黑袍者和妖物遠多于倒下的，密密麻麻的身影将此處圍得水洩不通，一眼望不到頭，燃燒的真火也阻擋不了聚集的身影。
不論心智如何堅毅，體力終究是有限的，李舒羨已經招式已經顯露疲态。
然而聞悅卻越來越亢奮，殺意一招比一招更甚，眼眶都通紅，不知是映出的血色還是情緒激動所致。
妖物利爪在胳膊上劃拉出道道血痕，她卻無所察覺似的，只一味進攻。
高樓之上俯瞰一切的白冉唇畔笑意加深，扇柄有一搭沒一搭地敲在掌心。
連少湙也看出聞悅狀态不太對勁，一掌揮散堵在跟前的黑袍者，瞬移至她身旁。
“……聞悅，你還好麽？”
空靈清透的聲音回響在耳畔，重複着下意識動作的聞悅只覺天外來音，仇恨躁動的情緒稍緩，神識抽出那麽些清醒，可手中動作反而越來越快。
強烈的劍氣哪怕是少湙都無法忽視。
他側身避開再次掃開的劍氣，修長的指尖卻微微擡起，很快，白皙如玉瑩潤的指腹出現一道細微的暗紅傷口，不過下一秒又愈合如初。
她……身上的靈氣怎麽有些熟悉呢……
少湙凝着聞悅，她通體被幾乎濃郁成實質的靈氣包裹，沉思一瞬，狹長眸子裏的光微暗。
“冷靜些，好麽？”
管不了那麽多，少湙打了個響指，火勢猛地增大，吞噬掉連帶着李舒羨周身的黑袍人和妖物，一把将聞悅擁在懷裏，試圖讓她清醒些。
溫涼的氣流游走在四肢百骸，冰冰涼涼卻又溫熱灼燙，兩種截然不同的感覺詭異卻和諧地融在一起，聞悅想不出如何來形容那一瞬間的感覺，心中像是一塊石頭落了地，浮起的某種東西得到熨帖。
她果真安靜下來，布滿紅血色的眼底恢複些清明。
“我剛剛……”她輕開口。
回想起方才的舉動，她飛快皺眉，體內兩種沖撞的力量平息了不少，她也回味過來。
“這些都是懸閣的走狗，殺再多也不足以報仇解恨，我們直接去殺她，可好？”
少湙只當陣法中還有惑人心智的力量，沒做他想，一手從後環住她的腰，一手引着她的視線指向高樓。
對方還挑釁似的揚眉。
聞悅呼出一口濁氣，輕輕點頭算是同意了少湙的話語。
少湙朝高臺之上回以意味深長的微笑。
白冉上揚的嘴角抿了下去，到了他們這個層次的戰鬥，早就不在乎所謂的先發制人，先派出底下之人，不過是相互之間的試探拉扯，她也沒想過僅憑這些便能攔住少湙，否則他也不會是能在上古掀風攪浪的神劍之靈了。
但是此刻被他那不達眼底的笑輕輕一瞥，她無端心生不好的預感，合攏孔雀羽扇飛身一躍而下。
下一瞬，氣流巨浪拔地而起，強勁的風将半空中的白冉掀飛。
她翻轉一圈落回亭樓上連連後退好幾步才穩住身形。
定睛一看，地面上的火勢全熄，片刻前還妖氣占據上風的t局勢全部扭轉，妖祟在極致純粹的靈氣下灰飛煙滅，衆多黑袍者連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就只剩白骨躺在地上。
嘶吼嚎叫聲不斷的戈壁剎那間安靜得可聞銀針落地之聲。
連隐匿在暗處的白袍者都茍延殘喘着奔向高臺。
“少湙……”
白冉嘩一下展開扇面捂住胸口，神色陰沉沉，不輕不重辨不出情緒開口。
她咬牙切齒，扇動扇面剛要發動攻擊，才發現底下已經沒了那抹紅色身影。
什麽！
她錯愕。
還沒反應過來，一道靈氣從身後打了過來，她眼疾手快仰腰才躲開致命一擊。
“說了該來收拾你了，當然不會讓你久等。”
少湙嗓音一如既往欠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