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第31章
聞悅臉頓時漲紅, 一手揚起水潑向少湙,一手扯過搭在凳子上的外衣蓋在水面, 遮住重點部位。
“你變态啊!”
溫熱的水猝不及防濺到少湙棱角分明的下颌,還有一些落在胸口的衣襟上,瞬間洇濕大片,變得有些透明,隐隐約約還能瞧見衣料下肌肉的紋理。
他扯動唇畔,輕嗤聲大步跨過去坐在空了的凳子上。
“誰讓你把赤羽放這裏!”少湙臉不紅心不跳。
還是這熟悉地賤賤的語氣,聞悅驟然緊繃的神經松懈下來, 一顆砰砰直跳的心冷靜下來。
她不動聲色下沉了些, 将肩膀以下全部浸入水中,腦袋悠閑靠在浴桶邊沿。
“我又不知道你竟能以赤羽為媒介随意穿梭。”聞悅梗着脖子辯解。
說着,她先是斜瞟了眼正安安靜靜躺在浴桶前方的血紅赤羽劍, 然後目光才轉向少湙,視線不由自主從他沾着一滴水的面龐往下移。
如玉的下颌上挂着晶瑩剔透的水珠,似落不落,搖搖欲墜,不多時便順着流暢的曲線沿着性感的喉結沒入微敞的衣襟裏。
聞悅悄悄舔了舔唇, 明明泡在水裏, 可偏偏還是莫名口幹舌燥。
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麽,她忙收回視線,強裝鎮定質問:“再說了, 你大半夜跑我屋子裏來幹什麽?”
“怎麽,怕我對你行不軌之事?”
少湙笑着, 神色清朗, 纖長的睫羽微微阖動,看不清幽邃眸底情緒, 手自然而然挑上一縷聞悅的濕發攏在手裏把玩。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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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聞悅聽後差點沒笑出聲來。
她沒在意他的小動作,側頭用一種奇怪夾雜着震驚的眼神看着他,努力憋着笑道:
“你就一劍靈而已,連人都不是,我能有什麽好怕的。”
少湙聞言手一頓,随即又若無其事撚搓着那一縷秀發,指尖掠過之處騰起絲絲縷縷細如牛毛的白霧,很快融入屋內彌漫的大片水汽之中。
他垂下眼眸,盡管刻意避開,可目光還是不可避免觸及那片雪白。
一扇老舊的屏風外,季含楹早已進入入定狀态,沒有注意到這邊的動靜。
少湙坐在凳子上,想翹腿卻又施展不開,只得将一只無處安放的長腿搭在長凳上,這個角度恰能看見聞悅細白的胳膊晃動,手指還不安分地輕拍水面。
屋外已然下起了大暴雨,豆大的雨點密集砸在地上發出有規律的聲響,哪怕隔着屋牆,也不難想象其雨勢該如何之大。
無論外邊是如何大雨如注,此刻這一方小小的天地間,将一切隔絕于外,徒留空氣中點點濕氣和暖意流轉,一種難以言喻的暧昧悄無聲息纏繞上兩人。
聞悅神經大條慣了,絲毫沒有意識到這略微怪異的氛圍,她被熱水包裹着,渾身舒暢,還忍不住哼起了小調。
少湙有些說不出的煩躁,所以她一直是這般心大麽,若是突然出現在她房裏的是紀序行,她恐怕也會以他是正人君子這套說辭不生防備之心吧……
心裏不痛快,他壞心眼兒把手裏的長發繞了個結。正想着要不要提醒她防人之心不可無,便和她那明亮的眼神對上視線,看她擠眉弄眼問道:
“那個……說實話吧,我好奇很久了,你們劍靈有男……”
聞悅說到這兒,好看的眉毛擰起,面上十分糾結,這,這該怎麽問呢,她要說男女之分吧,這又不對,劍靈又算不得人族,可說公母雌雄之分吧,又有點罵人的感覺。
咳咳,糾結兩秒,她最終問道:“你們劍靈有性別之分嗎?”
她有些期待和隐隐的激動,忘了自己還□□,側身就要趴在浴桶邊沿。少湙眼疾手快将她摁了回去。
少湙微微笑,眼中的笑意卻不達眼底,涼涼反問道:“你猜猜?”
她猜個屁啊!
聞悅嘆氣。
難道是這個問題對劍靈來說太冒犯啦?
想想也是,若是某天有人到她跟前來問她是男人還是女人,她恐怕比少湙還生氣,她這麽水靈靈的一個大姑娘被質疑性別,換誰不生氣。
可道理是這樣,她又實在好奇的很嘛。
她看過有關靈劍的書不少,但大多數典籍裏對于劍靈的記載不過聊聊幾筆,因此在遇到少湙之前,她對劍靈的了解僅局限于——
只有高品階靈劍方有可能孕育劍靈,而且必須和劍修結契後才能被賦予靈活的意識,也正因這個緣故,劍靈是絕對服從于主人的,哪怕主人要他上刀山下火海。
相反,像少湙這種跟個大爺似的、自主性太高的劍靈反正她是沒在書裏見過。
聞悅每每想到這兒就不由腹诽。
至于劍靈有無性別之分,書中還真沒記載過诶。
從容貌上來看吧,少湙基本符合男性的特征,身材高挑,寬肩乍腰,一看便是長年鍛煉的好身材,而且面容俊朗,聲線帶有獨特的磁性,怎麽看都是男人的外貌。
可有時候,聞悅又覺得他像女人,女人也可以個子高挑啊,也可以是平胸的好身材啊,雖然少見可并不是沒有,況且他太漂亮了,是那種能令人一眼萬年的漂亮,漂亮地不像男人。反正聞悅這樣覺得。如果是一個很英氣,很漂亮得女孩子應該就是這樣的長相也合理。
自從和少湙結契後,聞悅總時不時思考這個問題。
不過話又說回來,劍靈到底分不分男女呢?
聞悅個人認為是沒必要分的吧,動物有雌雄公母之分,是有交|配繁衍的需求。劍靈又沒有這類需求。而且就算兩個劍靈醬醬釀釀後,那也不能生出小劍靈啊!
“我猜沒有?”
聞悅試探着開口。
少湙嘴角的笑意更深了,而周身的氣壓更低了,連泡在熱水裏的聞悅都下意識打了個寒顫。
猜錯了?
聞悅不可置信,那就是有喽?
“有?”
少湙依然不語。
他沉默好半晌,才長嘆一口,語氣頗有些無奈,“有啊,劍靈本就和人無甚區別。”
聞悅趕緊點點頭表示知道了,算了,她還是別繼續這個令人不太愉快的話題了,回歸正軌道:“剛才不是說着你大半夜過來是有什麽事嗎?”
少湙哽住,是啊,有什麽事呢?
他就是突然很想見她,就來了。
“沒什麽,不想和紀序行他們待在一個屋裏罷了。”他漫不經心道。
聞悅覺得此時的少湙和平時有些不一樣了,具體哪裏不一樣她又說不上來,就覺得有些孩子氣。
有點好笑,要是換作平時,她一定得叉着腰好好嘲弄他一番。
“那你也t不能來這裏呀!我知道你真實身份無所謂,可含楹不知道啊,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很容易一些不必要的誤會!”
聞悅覺得自己像是在規勸不良少年。
少湙可有可無嗯了聲,也不知聽進去沒。
柔順的頭發在他掌心繞來繞去,看起來亂糟糟的一團死結。
聞悅這才到他對自己的頭發做了什麽,忍無可忍道:“少湙——”
話還沒說完,嘴便被少湙的手掌捂住,他似笑非笑道:“你小聲點,免得把那小天師引了過來。”
聞悅氣極,她又沒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反倒是少湙才是那個賊吧!
她死死瞪着着他,恨不得眼神化作刀子将他招呼在他身上。
她的心都在滴血啊,她的一頭長發,平時可愛惜了,梳洗時都不敢下重手,少湙竟然竟然!
“我給你梳開不就好了。”
“行,”聞悅咬牙切齒道:“要是把我弄疼了,或是掉了一根頭發,你就等着吧。”
她就非得薅他一團頭發下來!
少湙拿着木梳,蘊着靈氣一下下往下梳,沒幾下就梳開了,還順帶着烘幹上面攜帶者的水汽,只是長發沒入水中又被打濕。
少湙微微皺眉,便要撈出濕發,聞悅忙把逃脫魔爪的頭發攏在懷裏,兇巴巴道:“不準再碰我頭發!”
少湙面對她這通毫無威懾力的震懾只覺好笑。
“你要是實在不願意和魏天師他們一起的話,要不你就每天待在劍身裏?”
聞悅舒舒服服縮到水下,只露出腦袋在水面,慢吞吞說道。唉,也不知少湙和紀序行間到底有什麽矛盾,紀小天師脾氣那般好的一個人,應當不會是他的問題,那就只能是少湙的問題。
少湙不肯說,她還是別去觸他的黴頭為好,萬一真把他惹怒了就不好收場了。
其實這樣也挺好的,每天晚上同在一個屋裏,說不準哪天就打起來了呢。
少湙默不作聲,沒說同意也沒反駁,只噙着冷笑揉了揉聞悅腦袋,把她頭發薅得亂糟糟的才心滿意足收回手。
“我出去走走,你別在水裏待久了。”少湙輕聲道,旋即起身準備離開。
“哎等等,”聞悅快速伸出手拽住他衣擺,“你去幫我拿身幹淨的衣裳,在我放在床頭的芥子囊裏。”
她指了指方向。
……
少湙沒進赤羽劍空間,從靈識清明到還未凝出身體來那幾千年,加上沉睡的千年,他已經在那漆黑沒有邊際、寂靜到可怕的空間待得夠久了,如今又怎麽還會想回去。
他亦沒有回房間休息,打坐的修行方式于他意義不大。
外邊雨還是下得又急又猛,如崩斷的弦上的珠子,急促又手忙腳亂砸在地上。
林中還有各種叫不出名字的蟲子歇斯底裏鳴叫,但還是被猛烈的雨聲蓋住,兩種聲音交雜,既失了雨滴和地面碰撞發出的清亮聲響,也沒了秋夜蟲鳴的惬意舒适,只無端讓人覺着嘈雜吵鬧的慌。
少湙行至雨中,雨水還沒來得及接觸到衣料的一角便被灼熱的氣息瞬間蒸發。
他腳下禦着靈氣,看似行走在地面實則腳未沾地,飄逸的衣擺輕飄飄拂過磅礴的泥濘路,卻連一丁點兒泥點子都沒濺上。
不知不覺間少湙走到了白日裏看見的祭臺前,無星無月的山間雨夜之景,給其平添幾分陰森蕭瑟。
他對這沒多大興趣,沒有片刻駐足便徑直往後山走。不多時,一座古樸的閣樓映入眼簾。
少湙擡眼打量了下這座雨中閣樓,眼裏興味滿滿,看樣子這樓是有些年頭了,哪怕夜裏也能清晰看清牆上的斑駁。
……
“是誰!好大的膽子敢來夜會老身!”
一道甕聲甕氣卻力道十足的渾厚聲音自黑暗中響起。
回應他的是青年悠揚的輕笑。
少湙打了個響指,桌案上的燈芯點燃,霎時間照亮了屋內的景象。
黃花梨木床上镂空雕制着精細的花紋,擺在屋內正中央賞心又悅目,右手邊還放着紫檀木書案和兩把太師椅,上面還有用一個木制筆筒和貔貅壓着張紙。
少湙兩步走過,拿起來摩挲下又放回去,啧啧,這不起眼的筆筒都是好些年份的沉香木材質。
大祭司見來人不把他放在眼裏,闖進他房裏宛如逛自家後花園般自在,心中氣炸了,卻礙于對方是摸不清實力的修士生生忍住無處發洩的怒火,強撐着問道:
“你是何人?我和小友似乎并無過節?”
“目前是沒有,”少湙點點頭,随手将手中物品放下,笑吟吟道:“不過很快就會有了。”
大祭司還沒來得及反應他話裏的意思,那人便閃現至他跟前,雙眸如被一只大手住,大腦立刻陷入混沌,意識模糊。
少湙淺棕色的眸子此刻血紅,和赤羽劍柄上鑲嵌的那顆血紅寶石般,紅的似乎可以滴血。
他居高臨下看着坐在床上雙眼空洞的人,薄唇微啓,“告訴我,慶延地界的妖藏在何處?”
那人反應了會兒,遲鈍回答:“……沒有……妖。”
少湙神色微動,接着問道:“那麽,你是什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