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第24章
雲州城主府內, 幾名模樣青澀稚嫩、穿着紫色道袍的玄天門弟子舉着留影石在府中上上下下記錄着。少湙無所事事倚在後院的涼亭上，掰着饅頭屑逗弄湖裏金紅色的魚兒。城主府太過寒酸, 一點兒氣勢沒有，但這些錦鯉着實喂得不錯，個個通體圓潤，好看的鱗片在水波下發出點點光澤，寬大的魚尾飄逸靈動，如絲綢般富有順滑質感。
少湙周身淡淡的靈氣吸引着魚兒朝這邊游動，一湖漂亮魚兒聚在一起有規律游動, 場面一時間頗為壯觀。這來得不合時宜的一幕俨然“錦鯉送福”之景。
湖水清澈, 了無雜質，一條條錦鯉擠在一起煞是好看。
少湙坐在涼亭外延，手搭在屈起的腿上, 有一搭沒一搭往湖裏投喂魚食，有些出神。
轉動的魚兒無憂無慮，靈動活潑。同類之間突然的嬉戲打鬧和瘋狂擺尾漾起小小的水花，惹得少湙莫名其妙輕笑一聲。
他眉目修長，纖長的睫羽随着笑聲輕輕顫動, 鼻梁高挺, 輪廓流暢卻又不失淩厲；他淺棕色的瞳眸裏映着湖面景色，愈發顯得空靈，淡色瞳孔格外冷漠殘酷, 而嘴角恰到好處的弧度則添了一分溫柔随意的氣息。
紅繩抹額在如玉的面龐上格外妖麗，輕盈微動的尾羽和紅衣相呼應, 灑脫而張揚。
此情此景如畫, 叫人生不出半分破壞氛圍的欲望。
聞悅來時腦海裏最先浮現的便是這個念頭，可遠觀而不可亵玩焉。
許是太過走神, 向來警覺的少湙竟沒第一時間察覺來人。他看着游來游去讓人眼花缭亂的彩色錦鯉，忽地起了壞心思，玉指中剩下的大半個饅頭全部扔入水中，引得魚群一陣騷亂，有序的陣型化作一盤散沙，擁擠着争奪這為數不多的魚食。
“呦，我們的劍靈大人在這兒欺負魚兒呢！”聞悅笑嘻嘻湊上去，語調做作，聽起來賤兮兮的。
“我不過是給它們加餐罷了，至于能搶到多少當然是各憑本事了。談不上欺負。”
少湙心情舒暢，話語裏都是掩藏不住的愉悅。
“你不是跟那幾個小天師聊的歡快麽，怎的又想起我來了？”他掀起眼皮，狹長鳳眸裏含着笑意掃了她一眼。
“嗐，不是怕你一人呆着無聊嘛！”聞悅說着用肩膀輕輕撞少湙，力道不大，可惜毫無防備的少湙險些跌落水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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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拽住聞悅的胳膊一把将她帶下。她身子猝不及防直直撲向水面，吓得她驚呼連連，“我去！你幹什麽啊，放開我！”
“好啊！”
少湙挑眉答應，接着他一松手，聞悅臉朝下摔，而他自己則蹬着涼亭側面的石面，輕輕一躍落在亭內。
“救命啊！”
聞悅失聲尖叫，緊閉着眼等待落入水中變成落湯雞。
眼看就要與湖面來個親密接觸，一層靈氣穩穩将她托住，她鼻尖距離湖水的距離不足一只，甚至能與因對龐然大物感到好奇而湊來得錦鯉大眼對小眼。
“臭劍靈，你有毛病啊！”聞悅破口大罵，恨不得立馬給這惡作劇的劍靈來上一拳。
“不是你先推我的嗎？”少湙含笑，一副看好戲幸災樂禍的表情。
“靠！你一個活了幾千年的劍靈怎麽這麽小肚雞腸！我那是故意推你嗎！我只是想給你來個友好的招呼好不好，誰想到你沒坐穩啊……快點拉我上去！”
聞悅扯着嗓子喊到，保持着頭朝下，雙臂張開與湖面擁抱的姿勢，不敢動彈，生怕着一層靈氣被她打散了。
有話不能好好說嗎，她這次确實是有些不小心了，但她也不是不能道歉呀，非要……非要來吓一吓她才罷休是吧！
少湙見她快急哭了，見好就收不逗她了，運起靈氣伸手便要扯她上來。
然而——
手一滑，聞悅整個人落進水裏。
秋天的水帶着涼氣，聞悅的臉就這樣出人意料全然沒入水中，冰涼的水灌入鼻腔，讓她猛然嗆了好幾口。
周圍的魚群受到驚吓一哄而散。
驟然的寒意直鑽入她皮膚并迅速攀升至大腦，她一哆嗦，不由掙紮起來。
少湙眉心跳了跳。
不會水啊？
他立馬跳入水中，将她抱着往岸上游。
聞悅劇烈扭動，伸手朝他身上打去，腿還胡亂踢着。少湙一個不察還真讓她掙脫開。
聞悅浮出水面，猛地呼吸好幾口。她長發一縷一縷濕答答貼在臉上，身上的衣裳也緊緊貼着皮膚，勾勒出姣好的身材，衣裳領口淩亂，因為掙紮導致其微微敞開，露出底下的雪白，墨色秀發順着她纖細的脖頸垂在胸前，黑與白對比強烈，令人觸目驚心，整個人看起來狼狽極了，卻又有着一絲不同尋常的誘惑。
但怒火中燒的聞悅并沒注意到她松動的衣裙，甚至沒捕捉到少湙神色的怔愣。她咬牙切齒道：“你死定了！”
少湙輕嘶一聲，眼神無辜：“我說我不是有意的你信嗎？”
“你！說！呢！”
聞悅撲過去，手捏住他的肩胛處死死往水裏按，直至他從上到下全浸在湖裏。
少湙幽幽嘆了口氣，沒有止住她的動作，任她發洩，只一手微托住她的腰身，另一只手将她胸前的衣襟理好。
碧波晃動，少湙身形也随之扭曲，可依然改變不了他俊美的面容。
聞悅先是被他注視着臉頰發紅，随即意識到他剛才動作，木然着一張臉，更加用力将他往湖水深處按。
反正淹不死他，就得給他點苦頭吃吃，不然以後還欺負她。
然後，她狠狠瞪了水下笑得開懷的少湙一眼，朝岸邊游去。
她攀着涼亭外凹凸不平的石頭，費力翻了上去。她一屁股坐在涼亭外延，緩了好一會兒，終于見少湙游了過來。
她憋着一口氣，每當少湙有上來之勢，她就腳踩在他肩頭用力往下瞪，不準他上涼亭。如此反複好幾次，水底下的少湙突然消失不見，聞悅踩個空，差點兒又掉了下去。
“氣消了麽？”
少湙清朗拖着長長尾音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聞悅回頭，只見他一身清爽，抱着雙臂斜倚在柱子上。再看看自己這黏糊糊還滴着水的一身，她心裏更不平衡了。
“還差一點兒！”
少湙嘁了聲，走過來手放至聞悅頭頂，溫和舒适的靈氣霎那間蔓延全身，身上的水汽瞬間蒸騰得幹淨。
“現在可以說找我何事了嗎？”
不出意外，少湙又收獲一記刀子眼。
“你看看你這話說的，我們這麽親密的關系叫你說得多生疏了，沒事我就不能來找你了嗎？”聞悅義正言辭。
“我們什麽時候關系很親密了？”
少湙眼尾上揚，含着些看不懂的笑意，語調缱绻，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話在他舌尖轉動，生生染上些暧昧。
聞悅倒沒聽出不對，她只覺和少湙距離太近了，他呼出的鼻息吹拂着她耳根，癢癢的，而她自己的呼吸也與他相交纏。
她不喜歡這種感覺，緊蹙着眉頭把少湙推選了些，“你說話就說話，不要離我這麽近！”
“你身為劍靈，與我締結了契約，那在這世上可不就是與我關系最緊密嘛，就算你有二心，不承認我這個主人也改變不了這一事實！”她理所應當，緊跟着她話鋒一轉，“不過還真有點事跟你說。”
少湙深深凝視着她，弄得聞悅都有些不自然了。最後收回視線可有可無“嗯”了聲，等待她的下文。
“因為城主不是已經死了接近半個月之久了嘛，屍體都臭了腐爛了，無法推斷出妖祟是以何種方式取的性命。季小天師想邀你一起再去看看t，能不能有新見解。”
聞悅簡要述出這被耽擱了大半個時辰的來意。
這是宗門捉妖師除妖後的慣例任務，她此前也與不少宗門弟子接觸過，對這也有所了解。妖物這幾年傷人的手段層出不窮，不再似過往那般有規律，最後好些捉妖師因沿用先輩留下來的對付妖祟的方式，被妖物打的措不及防，損失巨大。這也給循規蹈矩的修士們敲響了警鐘，稍微大一點的宗門就以期通過這種方式來不斷改進應對妖物策略。
“季小天師？就那個圓臉束着高馬尾，這兩日和你相談甚歡的小天師？”少湙眯着眼反問。
圓臉？聞悅搞不懂少湙奇奇怪怪的關注點。但她仔細回想了城主府的所有天師，也實在沒想出是“圓臉”是在說誰，他們臉也都不圓吧。大多修士的面容和身材都是上乘的，不可能會有肥嘟嘟的小圓臉。不過紀小天師臉上倒是還留着點嬰兒肥。
至于發型，玄天門的弟子們頭發都基本上是一個發飾，束得中規中矩。少湙描述得這麽籠統她也猜不出來他想說誰。
她敷衍應了聲，“是啊是啊，快走吧。”
說罷，不待少湙應答，她率先拽着他朝主院方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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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院大門前，幾個年輕的弟子對着那臭氣熏天的源頭毫無頭緒。他們是跟着大師姐前去梧城除妖，結果到了梧城後妖物已經被那位厲害的少湙公子消滅了，他們也就沒有任務可做了。
任務難度就基本沒有了，大師姐就帶着一衆師兄師姐先行回宗門複命，留下他們幾個小弟子善後。
正當他們也趕回宗門時，偏偏又感受到了雲州的妖氣波動，于是又調頭趕往，到了雲州是妖物又已被解決，只剩後事待處理。
不過這次這妖好奇怪，聽少湙公子說是千面妖，這個妖類他們都還未曾聽說過呢，對它的習性也是兩眼一抹黑。
“聞姑娘，你回來啦！”
其中一個正在犯難的小天師餘光瞟到正在靠近的聞悅頓時激動揮手喊道。
他臉上帶着還未褪去的嬰兒肥，看模樣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青澀稚嫩，笑起來時滿眼星光，眸中熠熠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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