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第23章
夕陽西沉，橘紅色流霞布滿天空，幾只孤零零的鴻雁從廣袤的天空滑翔而過。兩道亮色身影穿梭在密林之中。
“少湙，你給我站住！”
聞悅跑累了，扶住一棵樹氣喘籲籲對着前方咬牙切齒吼道。
“我覺得你需要冷靜一點。”
張揚的紅色身影出現在幾米高的枝幹上。
聞悅循聲擡頭，便看見少湙靠坐在粗壯的樹幹上，一條腿屈着踩在上面，名一條腿則垂在空中晃蕩。他背對着斜光，逆着光塵，和煦的光暈将他淩厲的輪廓都柔和了幾分。
她有瞬間愣神，這倒與他們第一次見面的場景有些相似，不過也都不怎麽愉快罷了。
思及此，她深吸幾口氣，咬着牙恨恨道：“我現在冷靜得很，我不一五一十好好與你算下帳我就咽不下這口氣！”
竟然利用她，當初她被方洛瑜抓住時，她一時驚慌沒反應過來，後面她就慢慢回過味來了，少湙就是故意的！她就說他怎麽大清早的非要帶着她一起去暗探方洛瑜，合着給她挖了這麽大一個坑。他定是早就謀劃好了的！
“犯得着生這麽大的氣麽？你都念叨多久了！”少湙鳳眸微眯，有些不高興。她從破屋出來後就一直在他耳邊叽叽喳喳，他都忍了一路了，她還沒完沒了。多大點事啊，至于嗎，他自是暗中留了後手，又不會真讓她有性命之憂。
他真是沉睡千年，脾氣都變好了不少。要在之前有人敢這樣幾次三番挑釁他，他早就一劍削了他。
在向來是別人捧着他的少湙眼中，他行事毫無章程慣了，也沒誰敢在他面前說三道四，如今能容忍有人這般對他言語冒犯，已經是大發慈悲了。
他絲毫沒有做錯事要悔悟的意識，更別提道歉了。
聞悅在被他這副“我大度，你無理取鬧”的神情氣得心裏吐血。
“誰叫你算計我了，我雖然常抱怨我們間缺乏信任和默契，但我只是在閑暇時開玩笑好不好。從我們結契開始，哪怕你脾氣那麽大，臭毛病也一大堆，但我也至始至終拿你當自己人了啊，哪次遇到什麽事亦或是行程問題我不與你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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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倒好，真拿我當外人，不聲不響給我算計進狼窩裏。要不是我會幾招自保工夫，你連屍都沒法給我收！”
要讓她假裝被俘潛伏在方洛瑜身邊去查明她身上的秘密，也不是不行，但好歹與她商量一下呀！把她蒙在鼓裏算什麽事！
她要沒回過味來，他是不是也打算将這次算計輕飄飄揭過！
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能這麽做自是有十足的把握的，沒提前給你說自是不想讓你多想而已。”少湙皺了皺眉，不悅道。
“而且，我脾氣有很差嗎，我又有什麽壞毛病讓你這麽不滿！”
少湙自認為他現在脾氣已經很好了。
聞悅被噎住，滿腹怒火被少湙這漫不經心的态度嗆在喉嚨裏不上不下。
好好好，她和少湙是說不通的。
一個自以為是的狗劍靈啊！
“我懶得和你說！”聞悅挽起裙擺，以免被崎岖山路上的木枝絆住，然後不再管身後人，氣沖沖走了。
“喂，不是，”少湙本還想再嘲諷兩句，垂頭一看那淡綠色身影已經走出好遠，立馬縱身一躍，穩穩落地瞬移至她跟前，拉住她胳膊，“你是不想說還是無話可說？”
聞悅二話不說擡腳就往少湙的皂靴上用力一踩。她力氣本就大，再加上這一腳毫不留情，少湙臉上表情出現了難得一見的龜裂痕，但也忍着沒有失态。
她一把甩開少湙的手，溜圓的眼睛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後噠噠噠離開。盡管她背影格外的決絕堅定，她唇畔卻抑制不住瘋狂上揚。
她其實也沒有真的那麽大的怒火，只是氣不過少湙對她的态度。他雖然是神劍劍靈吧，但劍靈和修士結契後就當以主人為尊。她沒有靈力，能和上古神劍結契她也沒有真想過要以主人姿态對他，可他那敷衍嫌棄的态度實在沒把她這個劍修放在眼裏。
她不服雖不服，但也無甚辦法。誰叫人家拳頭硬呢！
不過這次本就他有錯在先，她還不能發發火嗎？誰還沒點脾氣！
她學着少湙往日那嚣張的走姿，給他留下一個潇灑的背影。
爽！
聞悅直呼舒服了！
終于到她給少湙甩臉子了哈哈。
如果不是時機不合時宜，她真想仰天大笑。
少湙擰着眉看她肩膀一抽一抽的，似乎在極力隐忍着什麽。他破天荒反省起了自身。
這就哭了？
難道真的是他太過分了？
自誕生起就不可一世的劍靈大人生平第一次陷入了自我懷疑。
他是存了些要逗弄她，想看她驚慌失措反應的意思，但是……算了算了，少湙嗟嘆，是有些莽撞了。
他快步跟上去，語氣不自然道：“你真生氣了。”
聞悅不語，死死咬住下唇，肩膀抖動得更歡了。
少湙被将這反應誤認為是她哭得更兇了，心中頓時生出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慌亂感，別別扭扭道：“好了別哭了，這次是我的錯，是我唐突了，該事先詢問下你的意見。”
他反思自己的錯，聲音清冽如高山汩汩湧動的泉水，清澈悅耳帶有獨特的意氣。
然後飛快說了聲對不起。
“啊？我沒聽清你說什麽。”聞悅低着頭，叫人看不清表情。因為隐忍的情緒，語調奇怪朦胧。
“對不起，我錯了，你別生氣了。”少湙拉住聞悅衣袖，聲音平緩而認真道。
啊哈哈！
聞悅驟然爆發出的銀鈴般清脆笑聲回蕩在寂靜的林中。
“嗯，道歉的話我聽到了，所以你沒有表示來彌補我受傷的心靈嗎？”
聞悅笑得花枝亂顫，眸光狡黠看着他。
少湙垂眸，與她四目相對，泛着細碎光亮的眸子是聞悅看不懂的情緒。他格外真摯道：“你想要什麽？”
“……”
聞悅慢慢止住笑，站直了身子，試探着開口：“你被人奪舍了？”
少湙神色一僵，登時被氣笑，修長的手指一彈她的腦門，又恢複以往的吊兒郎當，“能不能好好說話？”
“嗐，誰叫你以前說話那麽前走，突然這麽好說話還挺讓人不習慣的。”聞悅攤手聳肩。
她下意識就覺得少湙沒安好心，說不定又是埋了個大坑等着她往裏跳呢！
“我以前有……”
“這次我的身心可都是受到了嚴重的傷害，我得好好想想要什麽賠償，暫時先欠着吧，等我想好了再說！”
她打斷少湙的盤問，搶先道。少湙活了那麽久，肯定收集了不少好東西，她得好好想想，看看能不能從他手中大敲一筆……
聞悅情緒消散很快，滿腔怒火一掃而空開始心裏美滋滋盤算，她這次要是不獅子大開口，都對不起自己這次被朋友和契約劍的雙重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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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延山綿延千裏，遠遠望去景色蒼幽靜谧，其中古樹參天，枝葉葳蕤遮天蔽日。僅遠觀便叫人望而生畏，山林中死寂的回聲流轉，模糊看不清深處的情景，無端彌漫着肅重和陰詭。而一個不起眼的村莊突兀坐落在這蒼茫連綿的山際之中。
下山時，為了走近道，聞悅兩人不得不途經古藤村，碰巧遇上幾個精瘦的壯年正扛着豺豹回村，前來迎接的婦人見有外地人進村，先是疑惑，随後熱情招呼着他們去家裏歇歇腳，喝喝茶。還深處布滿老繭的手要來拉她。
聞悅連連擺手拒絕了。
這些婦孺壯漢皆面色蠟黃，一看便是長年勞作暴曬形成的。他們身形削瘦，怎麽看怎麽營養不良，整個人都透着濃濃的疲态。嘴角的笑意咧得大大的，可眼裏卻無半分光彩，頗有些詭異。
她可不敢随便跟她們走，出門在外，還是小心為上，更何況是莫名其妙對你熱情的，十有八九有問題。
方洛瑜不就是個例子嘛。
想到這兒，如今雲州還有些事沒解決，這個節骨眼兒可不能再節外生枝了。她忙拉着少湙離開。
“少湙，你說這古藤村會不會也有問題啊？”
其實她壓根沒發現問題，僅憑那幾張麻木的笑臉又不能說明什麽，這等怪異的神情雖罕見卻并不是沒有。但她由于這兩個月經歷了一系列事情，遇到的各種奇葩的妖祟數不勝數，她不免變得緊張兮兮的，一丁點兒風吹草動都讓她忍不住疑神疑鬼。
“反正我是沒有察覺妖氣。”少湙看了她一眼，沒有肯定回答。
“唉，”聞悅長嘆，“你哪次不是這麽說的，結果呢？每次都對上了各種大妖，感覺你就是克我的。”
少湙眼尾t上揚，嘲笑道，“你與其每天擔心這些，不如多學點本領才是真的。要真沒我同行，這幾月的任何一只妖都能夠你狠狠喝一壺的。真不知道你一人是怎麽長這麽大的。”
“我一個人的時候可沒有遇到這麽多大妖。”聞悅嘟囔。
她以前都是專避着危險地帶走！
林間晚風驟起，吹着枝葉發出嘩啦的聲響。
正是秋意正濃之時了，掉落的枯枝落葉在地面鋪滿了厚厚一層，樹上的很多葉片大多也已漸黃，秋天的蕭瑟在慶延裏迅速蔓延。
聞悅淡綠色寬袖和少湙妖豔的紅衣糾纏，她一把束好衣袖，還故意膈應似地拍了拍上面不存在的灰塵。
少湙冷笑兩聲，腳下運氣靈氣，縮地成寸，一下走出老遠。
靠！
聞悅愣住，暗罵一聲認命跟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