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09章 第9章
梧城被某種不知名的力量籠罩，隔絕了與外界的聯系，暗中操控的大妖一死，外面的救援也就陸陸續續趕到。
先是最近的玄天門的捉妖師趕來，見妖祟已滅，但群龍無首就暫留此地安撫人心維護秩序，等待朝廷的增援。
百姓生活步入正軌，客棧于老板找到他妻子的遺物埋在城外的青松山，然後每天依舊雷打不動開店打烊，只是總感覺從前幹勁十足的中年男人少了些生氣。
客棧老板健談，和誰都能聊上幾句。聞悅之前在樓下吃飯時不時能聽到他和外地來入住的談天說地。這下沉默寡言了很多，說得最多的就是他妻子怎麽樣怎麽樣。
拒絕了玄天門的邀請和官府的征辟，拿到發下來的酬金後，聞悅自知幫不上什麽忙，幹脆放松自我待在客棧睡覺看話本，偶爾拉着少湙去城郊的山外游玩。
少湙十分不滿，催着她趕路，聞悅被說得不耐煩，每次敷衍道：“天氣再涼快些再走。”然後轉頭就将這事抛之腦後。
少湙無語，後面多半時間就待在劍身裏，眼不見心不煩。
聞悅也樂得清閑，免得天天跟他大眼對小眼，拌嘴都快成了家常便飯了。
這日，淅淅瀝瀝下着下雨，八月末夏天的尾巴，雨中帶着絲絲清涼。
聞悅下雨天不愛動，她伏在桌案上，提起筆在她的小冊子上寫着什麽，寫寫停停，時不時停下思考會兒。
“聞姐姐，聞姐姐，你在房間裏嗎？”
一道軟糯糯的童聲和輕輕得敲門聲響起。
她放下筆，起身去開了門。
“聞姐姐，猜猜我給你帶了什麽禮物！”小團子小手背在背後，仰着天真的笑臉望着聞悅，臉上因為跑得太急浮起的粉色還沒褪下。
聞悅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臉，配合問道：“要給我表演新學的戲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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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城之前雖說不上繁盛，但也勉強算得上富庶，經此一事後元氣大傷，百姓自顧不暇，也就沒閑心看雜耍表演了，小團子他們的戲團這段時間也就閑了下來。
小團子隔三差五就要給她展示她新學的戲法，不得不說，還蠻有趣的。
“不是啦，聞姐姐看！”小團子獻寶似地将手捧至聞悅跟前。
一個小巧精致的木質蝴蝶靜靜躺在她掌心。
“這是？”聞悅小心翼翼用指腹摸了摸它的翅膀，生怕這小小的一個稍微用點力就散架了。
“是我師傅做的機關蝴蝶，漂亮吧！”
“好漂亮！”栩栩如生跟真的蝴蝶一樣，聞悅由衷感嘆。
“它不止漂亮，還會飛呢！”
小團子手在蝴蝶翅膀下面戳了戳，薄如蟬翼的木頭零件移動，翅膀扇動着飛了起來。
她指間纏繞着一根細線，随着手指拉緊放松細線動作交錯，蝴蝶在空中翩翩起舞，繞了好幾個圈又穩穩落在她手中。
“聞姐姐你也試試。”小團子亮晶着眼把蝴蝶塞給聞悅。
“好啊！”聞悅躍躍欲試，說實話，她還沒玩兒過這種小機關呢！
只是，怎麽和預想中的不一樣，機關蝴蝶在她手中就跟老弱病殘一樣，撲騰幾下就往下掉。
小團子耐心給她示範、教她。功夫不負有心人，一刻鐘她就能靈活讓蝴蝶飛來飛去。
聞悅很滿意自己的學習進度。
不過，她怎麽覺得自己好像當成了小孩子哄你一樣，明明小團子才是那個十二歲的小女孩啊！
她壓下奇奇怪怪的想法，牽着小團子坐到桌案前，把她買的零嘴全拿了出來。
“聞姐姐，你喜歡這個禮物嗎？”
小團子雙手撐在桌子上，眼含期待。
“那當然喜歡了，這麽可愛又有趣還會飛的木質蝴蝶誰會不喜歡，對吧！”
聞悅說些捏了捏她臉蛋兒，笑着道：“說說吧，今天來找姐姐幹嘛？”
“我就不能是單純地來找聞姐姐玩兒嗎？”小團子眨巴眨巴眼，一雙水眸靈動帶着狡黠。
“然後順便問問聞姐姐可不可以借一下你的劍呀，它好漂亮，師傅說想打一把外觀一樣的劍以後表演用，威風凜凜的。”
她快速補充道，語氣誇張，撒嬌晃着聞悅胳膊。
“小機靈鬼！”聞悅一點她額頭，随後面露難色。
“我保證，一天就好，師傅打個模子就還給你，可不可以嘛聞姐姐。”小團子保證道。
聞悅往屏風後瞟了眼，赤羽劍外形确實好看，通體呈暗紅色還繪着古樸的紋路，劍眼處鑲着同色玉石，瑩潤泛着寒意光澤，最重要的是它大小正合适，既不秀氣也不厚重，偏偏其蘊含的鋒利劍氣是那些笨重的劍不能比拟的。
哪怕當初它劍身鏽蝕，也不掩其氣勢，這也是為什麽她會從垃圾堆裏撿一把破劍當佩劍。
仿制它來打一把道具确實不錯，借給小團子也沒什麽問題，她信得過他們，問題是少湙是赤羽劍劍靈，她也做不了主啊。
“小團子，這把劍是少湙的，姐姐做不了主啊。”聞悅為難道。
“啊那好吧。”小團子語氣有些遺憾，亮晶晶的眸子都黯了下來。
“要不問問少湙？”
“咦——不要不要。”小團子忙擺擺手，腦海裏閃過那個叔叔似笑非笑的神情，脖子縮了縮。
“他肯定要打我。”
噗！
聞悅沒忍住笑了出來，就說少湙臭屁了，哈哈哈，沒想到小孩子都怕他。
“真的，”小團子見她笑了起來，臉有些發紅，“那個叔叔看着就好兇好兇。”
小團子自己也說不上為什麽，雖然那個叔叔總笑着，但就感覺像一只披着羊皮的大灰狼，好可怕。
“哈哈哈”，聞悅笑得更歡了，叔叔——哈哈。
“你叫我叔叔？”少湙聲音幽幽從屏風處傳來。
聞悅立刻收拾好表情，手撐在桌子上捂住瘋狂上揚的嘴角，肩卻一抽一抽地抖動暴露了她的情緒。
小團子下意識往聞悅懷裏縮，聞悅順勢摟住她。
“哥哥……”她小聲改口，低到幾不可聞。
少湙抱着手靠在屏風上，眼眸微眯，“我打人？”
他有那麽像不講理打小孩的兇神惡煞之人麽！
聞悅眼淚都出來了，憋笑好辛苦！哇哦，說人壞話被當事人抓包了，有點刺激。
少湙無語瞥了眼笑得不能自已的聞悅，翻了個白眼，随手把劍扔在她們面前的桌子上。
聞悅拿起劍有些震驚，少湙今天是轉性了，還是聽見別人蛐蛐他不好意思了？
但他既然主動借了，聞悅可不能浪費這個好機會，她把半個小團子高的劍塞進她懷裏，“少湙叔叔借給你了，快拿去。”
小團子抱着劍，躊躇幾下，飛快鞠躬，“謝謝叔叔。”說完不等少湙回答，飛速跑了出去。
“我長得很可怕麽？跑那麽快，又不會吃了她。”少湙語氣不是很好。
聞悅輕咳兩聲清了清嗓子，“這跟長相可沒太大關系。你看你，現在黑着一張臉，你說說跟一個随時随地黑臉的人說話吓不吓人，這得虧我心理強大。”
她拈起一顆蜜餞含入口中，老實說，少湙長得不僅不可怕，還相當惹人眼，是很讨女孩子歡心的那種，不過他身上的氣質太過淩厲，哪怕随時随地笑着也讓人覺着笑裏藏刀。
少湙甩給她一記刀子眼，沒發作，“那為何我就是叔叔，你就是姐姐。”
如若細聽，不難辨出其中的幽怨。
聞悅聽到這話還沒嚼碎的蜜餞卡在嗓子眼裏，差點兒破功，他這活生生像個深閨怨婦。
想笑，忍住。
“這個吧，除了看外表，還看氣質的，你懂吧，”其實她也不是很懂，不過不妨礙她給他胡扯，好不容易逮到這個樣子的少湙，“這氣質一時半會兒是改不了，學不來的，你以後還是就安安心心當叔叔吧。放寬心昂，反正按年齡算你也不吃虧，還賺了呢，你就偷着樂吧。”
說了一堆，聞悅伸手去小餐碟裏拿甜餞。
少湙拍開她的手，輕點餐碟邊緣，聚齊淡淡的水霧将零嘴籠在裏頭。
“你這是幹什麽呀！”聞悅着急。
“你看你笑得太高心，我不高興了。”少湙直白道。
聞悅內心吐血！
……
雨綿綿不斷下了好幾天，梧城江南的天氣本就潮濕，這下更是，聞悅覺得自己都要長蘑菇了再這樣下t去。
梧城一切有條不紊進行着，妖祟之事随着雨水沖刷淡去，再多的恐慌悲傷又怎樣了，畢竟活着的人生活還在繼續。
她在這裏已經停留得夠久了，等這場雨停了，她就該離開了。
小團子他們前兩日已經離開了，小團子還抱着她哭了好久，也不知道今後江湖路遠，還有機會再見面嗎。
她站在屋內窗臺前沉默良久。
其實是在發呆。
她從記事起，就沒在一個地方待上過一個月，這下在梧城生活了一個多月，還見證了它的生死存亡，突然要離開還真有一點小小的不舍。
都和街坊四鄰都熟悉了呢！
她摘下頸間的吊墜，撫摸幾下。
*
次日，天光放晴，雲開雨霁。
聞悅走在街上渾身暖洋洋的。
她沒什麽行禮，輕裝上陣和少湙離開梧城，和往常出來游玩一樣，哼着小曲，只是不會再回去了而已。
九月天漸漸有了涼意，趕路也不熱了。
雖然跟少湙兩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至少她單方面這樣認為的，路途總算不那麽無聊，以至于有天少湙不理她，她就想犯賤去挑釁他。
天氣正好，她一路來心情那時無比舒暢，樂得忘乎所以。等她發現走偏路線時已經不知道在哪裏了。
“你的回家路線是從梧城開始的嗎？”
少湙不由懷疑，她到底是怎麽順利走了一路的。
“怎麽可能！”聞悅反駁，“走錯路又不能怪我好不好，這地圖太簡略了，根本沒法看啊。”
少湙眼尾上挑，一副你說什麽都對的欠揍表情。
聞悅深吸一口，想打人。
她直接把地圖收回芥子囊，靠着行商走販問路，在又繞了兩個郡縣後，她不知又怎麽走到了野外。
她擡眼望了望連綿不斷的群山，又後看了看荒無人煙的野外。
“要不還是你帶路？”聞悅把目光放向一旁的少湙，提議道。
在山裏雖然廖無人煙，但幸好出沒的野生動物不少，山泉水也清澈，聞悅不至于餓死。
等走了大半個月的山路，迎風站在山腰，看清不遠處情景後，聞悅差點兒喜極而泣。
她的小床床，她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