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炭同爐

第36章

你說談戀愛這東西，分手只需要一方認可，在一起卻需要兩個人同意。闵霈那天坐着高鐵回去，心卻留在了林瑜身邊，他靠在車窗邊嘿嘿嘿笑了幾下，卻又記起來林瑜還沒對這事表個态呢。

闵霈一陣懊惱，抓着手機覺自己怎麽這麽差勁，他盯着窗外飛逝的景色，轉念一想，卻又笑了。

闵霈：【技術那麽好，下次有機會再請教一下】

闵大少發完以後就悄悄把手機蓋在桌上了，不去看短信提示，可是不出三秒立馬翻過來看了一眼，呼吸燈沒亮，沒新消息。他抱着手臂，把手機重新翻過來放在桌面上，推的遠遠的，仿佛那是一個定時炸彈。

又過半分鐘，闵大少忍不住了，他再把手機翻開。

呼吸燈還是沒亮。

“啧，不是我沒設定吧？“闵大少小聲嘀咕了下，翻開手機設定頁面看了一眼，該設定的都設定了，短信不來就是不來，他把鈴聲調到最大，又把手機翻過去，闵霈抱着胳膊，計算那短信跑的再慢都已經到了林瑜手機裏了。他折騰了半天手機短信頁面，這玩意竟然沒個已讀功能。

闵大少把手機鈴聲改為震動，怕高鐵上太多廣播自己聽不清，他把手機塞口袋裏，想着來了消息的話第一時間自己隔着褲口袋就知道了。他假裝自己沒發送那條短信出去，也假裝自己不在意，他盯着窗外的景色，假裝自己穩得一批。

問題是那是不可能的。

林瑜開車走高速回家都只要三四個小時，闵霈坐高鐵也快，他估摸着行程應該過半了吧，掏出手機戰戰兢兢地一看，燈沒亮，沒消息，自己上車才走不到半個小時呢！

別是沒信號吧！闵霈立馬站起身，來到輛車廂銜接處，重新編輯短信。闵大少罵罵咧咧，坑爹的幾大運營商，收錢的時候那個積極，要用的時候別給老子掉面子了。

他又編輯了一條。

闵霈：【技術好的出奇，不愧是做技術的，我都想叫你師傅了】

再次發送完畢，五分鐘後闵霈就開始後悔了。

不應該那麽發的，應該措辭再委婉些，你看我寫的這是些什麽玩意，一股子中老年人的猥瑣味，叫什麽師傅，活生生地又拉開了一點距離。再說了，說他技術好，還說他是做技術的，林瑜一技術員還把他往這種事上扯，是不是帶了點瞧不起人家的味道，哎呦……闵霈舉着個手機心裏像開了的水，胃裏扭成了一團。

就恨自己是先愛上的那一方。

他站起身，只能再抱怨了一句。

“短信這玩意竟然連撤銷功能都沒有。”

他垂頭喪氣，回了自己的位置，走到半途中，口袋一動。他本以為是幻覺，但是闵霈摸出手機一看，短信來了。

林瑜：【找個雞爪子先練練你那唾液分泌過多的問題吧。】

你看看，你看看，不愧是做技術的，還用‘唾液分泌過多’這個詞。可惜這新時代的短信設置，這還沒點開就已經在屏幕上給你把短信內容劇透了，哪還有原先小心翼翼地那種拆封禮物的感覺。可是闵霈看了那句後，花了點時間，才把短信圖标上那個+1給按開了，他看着林瑜給自己發來的短信，靠在車窗上，嘴角都是往上揚的。

闵霈：【哪，你手指那麽漂亮，那些雞爪子怎麽比得過，這種事情總要實戰演練的】

他按下發送，片刻以後，機身在手掌心裏顫抖一下，闵霈翻開手掌，盯着林瑜發過來的消息，眉毛彎彎，笑了。

林瑜：【先下了車再去想你那些事，錯過站了你就出省了。】

他擡起頭，還有不到七分鐘就要到站了，要是以前的闵大少，哪怕是卡着最後一秒鐘都會給那人回消息的，不依不饒，但是這次他沒有。這個一米八幾的大男人一臉傻笑靠在車窗上，十月份的陽光斜斜的落下，把他頭發渲染成了淡金色，闵霈盯着車速不斷減少，想着原來林瑜知道自己已經到哪裏了。

闵霈：【我想找個時間把東西還你】

這條不速之客出現的時間并不是在闵大少下高鐵以後，而是在國慶假期過後的一個星期五上午才出現在林瑜的手機端的。正巧林瑜今天不下車間，辦公室的小姑娘們趁着大佬不在，紛紛在摸魚，小姑娘們正在探讨自己養寵物心得，突然有個女孩察覺到了林瑜低頭看手機的臉色。

“怎麽了，林工？”

林瑜收起手機，微微收斂表情，他問：“你們剛剛在說什麽？”

“小鳳他們家養了只金毛，我們在說大型犬呢！”小妹子看林瑜似乎有了興趣，她伸出手機給林瑜看，上面是個短視頻，一只大金毛正圍着人舔，那熱乎勁簡直一般人不能忍受，小妹子問：“林工養寵物嗎？”

“沒，住宿舍就不好養這些東西。”林瑜看了視頻一眼，又看了自己手機一眼，他本是想離開，可看着裏面那大金毛站起來，前腳搭在人肩膀上的熱乎勁，卻又不知為何來了一句。

“但我倒是知道這種大型犬鬧騰起來有多折騰。”

大金毛，不，闵大哈士奇，或者随便你怎麽叫吧，林瑜說了那句話後，他自己反倒不能直視闵霈在廠門口蹲守廠門的行為了。闵霈今天沒開車，也不知道是怎麽來的，那家夥蹲在道路旁的綠蔭下，一般人還看不見他，林瑜換好衣服後來到路邊，闵大少扭過頭，露齒笑了。

“伸手。”

林瑜伸出右手，沒頭沒腦地來了一句，闵霈還沒想清楚呢，就已經把手搭在林瑜手上。林瑜看着闵霈那看向自己信任無比的眼神，一下子覺得自己有點無聊了，他一把拉起闵大少。

“萬晨的工作那麽少？”

“不是，全部忙完了才過來的。”闵霈沒說謊，他沒來萬晨之前，萬晨已經有了自己一套完善的體質，自打自己空降來了以後，反倒給劉浩他們添了一點麻煩，上次林瑜說了他以後他也想清楚了一點。萬晨的高層，也就是劉浩是技術出身，技術上的決策他不插手，大體方向沒問題就可以。闵大少乖了大半個月，又推了一個飯局，好不容易找出今天下午。

“我還你衣服的。”

林瑜反倒認真地看了闵霈一眼，他不相信闵霈還真的會把自己那件衣服換回來，沒拿去做窩就不錯了。闵霈說完以後覺得自己做的很好，又開始了狗狗眼，林瑜只差伸出手摸摸頭了，他問：“衣服呢？”

“吃飯的地方呢。”

林瑜摸頭的手立馬就下來了，他重複問了一遍：“哪裏？”

別看闵霈那跳脫的性子，在外人面前可不一樣，林瑜之前就是說了闵霈這一點，想要自己的表揚，說白了也就是說，闵霈在喜歡的人面前總有一種邀功的舉動。

闵大少好不容易把林大美人弄來了這處會館，一路上嘴笑得都合不攏，他推開門讓林瑜看，“怎麽樣，我覺得還成呢。”

這哪是還成，整個會館建在水邊，夏日前來，別有一番風味。內飾是全部用實木打造的，裝飾簡單而又大氣，沒有那種雕龍畫鳳的浮誇感，反倒是利用細節和光線，營造出了中式建築的厚重與隐秘感。林瑜走進去仔細琢磨了一下，這些家具他不熟，但肯定都是說得上名頭的好東西。紅木窗框優雅的勾勒出一道曲線，外面就是郁郁蔥蔥的翠竹，林瑜坐在這個房間裏，聽着竹葉摩梭的聲音，一下子想象不到這是工業重區龍城。

他閉上眼，世界靜谧到無法想象。

闵霈坐在他對面，什麽都沒說，就那麽看着他。林瑜每天不是在車間就是在工廠區域，天天聽着那些機器轟鳴聲，一時間忘記了世界安靜下來有多麽美好，闵霈坐在位置上，看着林瑜睜開眼。

那人眼裏有光，目光柔和，簡直就像是冰化了以後的一汪水。清澈透明，玄泉冽清，闵霈心裏一動，他覺得自己只差一步了。

闵大少伸出手，摸上了林瑜的面頰，他起身，隔着桌子探過身。闵霈沒有林瑜那麽靈巧的手指，自然是不能挑動地林大美人不能自己的，但是闵霈這人勝在行動迅速，直接大方。他側過頭，輕輕地親吻了林瑜的嘴唇一下。

青澀而又委婉。

純潔的就像是第一次戀愛，第一個吻。

闵霈親完以後飛快地松開手，他坐了回去，低着頭等了片刻，卻發現林瑜沒有生氣，甚至連接下來的動作都沒有。闵大少雙手放在膝蓋上，小媳婦一般緊張無比地擡起頭看了過去，林瑜撐着臉，正一臉玩味地看着自己。

“闵霈，有件事我一直想問你。”

“哎，你說。”

“你是第一次這麽溫柔體貼又主動的，是吧？”

“哎，你說的是。”

闵霈覺得林瑜誇自己誇得真好，嘴角都揚起來了，只聽見林瑜繼續道：“你這麽倒貼，就沒有想過你是來給我做受的嗎？”

闵大少腦子一蒙，耳朵一立，整個人都不好了，他當場就站了起來。闵大總攻臉色一陣一陣的，就和過紅綠燈樣，闵霈指着林瑜：“你，你，你站起來。”

林瑜理了理衣角，說站起來就站起來。闵霈來到他身邊一看，指着他道：“我比你高啊！”

“這年頭哪還有以身高分攻受的。”林瑜俯身拿起桌上的茶杯，就着喝了一口：“你這是什麽思想？”

“三厘米也是差距啊！”闵霈急了。

“以技巧分攻受啊。”林瑜喝着茶，挑這眉毛越過茶杯看了那炸了毛的闵大少一眼：“就你那技巧，你心裏也清楚。”

闵霈腦子裏轟隆一下，看着林瑜放下茶杯似乎就要往外走，他猛地伸手抓住那人衣袖。林瑜回過頭，眼角帶了笑意，打算看闵大少怎麽接這下一句。

“我……”

闵霈舌頭打結，智商把所有的路線排列了一遍，然後小聲提醒他這可是林瑜。

“我，我十月份去上海參展你去不去……”

林瑜是真的笑了，闵大少這異于常人不同凡響的腦回路是真的讓林瑜感受到了一種莫名的喜悅。他後退一步，緩緩合上自己剛打開的木門，朱紅色的木門漸漸合上，美人笑着問身後那人。

“你就對自己的技巧那麽沒自信？”

闵霈又不傻，他面前的可不是林大美人，他面前的現在可是林大總攻，林瑜這麽一笑，反倒覺着這人從琉璃白瞬間變成了烏碳黑。這家夥可以把自己從神谕山一路抱下來，就手指那一手，闵霈還真怕自己保不住後方的陣地。

闵大少的毛從背脊一路立到了尾巴尖，自保天線刺溜一下立起來。

“這不是今天特地請教你了嗎？”

“也就是說你承認自己技巧不行了。”

“技巧歸技巧，事實歸事實。”闵霈老老實實低下頭，表示自己怕了：“請您今天就賞臉來吃一餐飯吧，這事下次再提如何？”

闵大少松開手，看林瑜又躲過了一次，他坐在那裏盯着林瑜觀看水景的背影看，默默地在心裏來了句。

誰是攻？老子早晚有一天告訴你誰是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