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闵霈其實一開始是沒有做好準備的,他見到了林瑜,腦子裏只剩下這個想法。而等他這麽做了,才發現林瑜也是沒有做好準備的。
他用力撕咬,這件事已經超出了闵霈所有的預期,林瑜的嘴唇比他想象的要軟,吻上去的感覺就像給他腦子通了電,而等林瑜反應過來時,那人反抗比想象中的要激烈的多。
闵霈用力捧住林瑜的後腦,死命地往上貼,說不清是吻還是在咬,林瑜一下子沒站穩,差一點被那玩意給拱翻到地上去。後背死死抵上了家裏的鞋櫃,疼得林瑜一下子清醒了不少,他猛地一擡腿,對着闵霈下方就是一膝蓋。闵霈嗷嗚一聲松開手,捂着褲裆蜷縮到地上不說話了。
“誰啊?門口動靜怎麽那麽大啊?”
林母從裏間出來,正把絲巾往脖子上繞,她對着鏡子再理了一下脖子上絲巾的花紋。看見林瑜沒出聲,繞過來看了一眼:“怎麽了,誰來了啊?”
林瑜正在門口氣得發抖呢,半晌才意識到林母已經過來了,他想開口,嘴角突然疼得一抽。林瑜摸了一把嘴角,血水沿着手背往下流淌,冰山頓時氣得腦門發暈,只差對着蹲地上的闵霈來一腳了。
“哎呦,這是怎麽了……”
林母扭頭看了往衛生間走去的林瑜一眼,來到門口追問:“小闵這是怎麽了啊?”
林瑜直接開了水龍頭,用嘩嘩的水聲來掩蓋外界的聲音,他看了鏡子裏的自己一眼,沾着水将傷口洗幹淨。林母以為林瑜和闵霈打架了還是怎麽樣,只見蜷縮在地上的闵大少艱難地擡起頭,朝着阿姨擠出一個微笑。
“沒,就我剛剛開門的時候激動了一點,撞到林瑜了。”
闵霈嘴角還帶着血呢,林母過來人,哪不知道這看上去像什麽,她看林瑜黑着臉去洗手間了,又記起來上一次和自家兒子的對話。林母心裏清楚的很,她上前一步關門,隔着門道:“小闵啊,林瑜等下還要有事……”
“阿姨,不是阿姨您……”
闵霈可憐兮兮的,扒拉着門。可是林瑜是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就算林母再怎麽喜歡闵霈的性格,林瑜不想見,那也就是不能見。林母心一橫,正打算用全身力氣把門合上的時候,門外傳來一個聲音。
“呦,阿姨,你們這是在鬧什麽啊,林瑜好了沒。”
說話的那人中等個頭,插着個口袋懶洋洋地站在電梯井門口突然問了一句。闵霈轉過身,身後那人也戴着副金邊眼睛,但是斯文氣息全無,對方大大咧咧地上下打量了闵大少一番後,三角眼往上一擡,眉頭一皺,越發顯得額頭上那幾粒痤瘡明顯了。
“怎麽,林瑜又找了個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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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為什麽,這話說出來就是帶着一股奇怪的味道。闵霈還沒弄清楚來人是誰,手裏的房門突然一松,闵霈扭頭一看,林瑜出現在門口。那人看了門外的人一眼:“還沒到時間,你急什麽。”
“不是特地來看看你在忙什麽嘛,又不是怕你跑了。”
林瑜沒有搭話,徑直穿好了鞋子。闵霈站得近,看得見林瑜發梢帶上了點點水珠,還有嘴角微微泛紅的傷口,他盯着看,只見細小的血絲又滲着傷口出來了,闵霈心裏一疼,立馬內疚得揪成了一團。林母一看幾個人杵在門口,只好隔着那兩人對門口的那人道:“小易啊,你等等,要不要先進來喝杯茶?”
“不用阿姨,我就是先來看看,怕林瑜他又跑了。”易澤站在門口沒頭沒腦的來了一句。闵霈疑惑,扭頭剛好看見林母拉着林瑜的衣角輕輕叮囑什麽,林母一臉擔憂,小聲道:“你少喝點,勸酒什麽的也別喝,他們也是喜歡灌酒……你看,哎,這嘴角怎麽傷成了這樣。”
“又不是鴻門宴,”林瑜小聲安撫自家老媽,可是林母就是不放心。林瑜和他爸林書宣其實是一個性子,容易較真,林父因為和鄰居吵了一架說是不出門,就真把自己悶在家裏那麽久。林瑜和陳陽遠他們有些觀點确實合不來,可是林瑜說去,還是去的。
年輕人的事,你說事小也小,大也大。林母目光一轉,闵霈一臉愧疚的站在門口不敢吱聲,林母卻像是看見了救星一般的抓住了闵霈的胳膊,她朝林瑜道:“帶上小闵去,有個人照應。“
闵霈一愣,林母又用力抓了抓他的胳膊:“阿姨知道你是個好小夥,聚會完幫我把林瑜帶回來,好不好?”
闵大少哪體會過這種年紀的家庭婦女的威力,還沒回過神就已經點了頭。林瑜皺眉還沒說什麽,林母一巴掌拍自己兒子背上:“覺我多事,你就不要去!”
林瑜動了動嘴角,林母揚了揚手:“帶他去,去不,不然我!”
門外的人等了一小會兒,天氣熱,是人都不想多呆。闵霈跟在林瑜身後,看那兩人的背影還不清楚這是要去幹什麽,進了酒店剛走一半,林瑜腳步一頓,他低下頭來看了闵霈一眼。
“你嘴上的那點東西能擦了嗎?”
闵大少一愣,盯着林瑜嘴角那新鮮的傷口才記起來自己剛幹了啥,他一抹嘴角,又舍不得林瑜這點血。闵霈靈光一閃,眼神往上一瞟,林瑜還站在那裏,居高臨下的瞪了他一眼。
“你敢。”
走在前面的易澤當他們是情侶之間的小情趣,而闵霈舌頭一僵,老老實實地地把血漬擦去了。也不知道林瑜是怎麽知道自己想舔的,闵霈這癡漢行為被林瑜抓了個現行,他一路乖巧跟着林瑜等到了包廂,才隐隐發覺林母要林瑜帶自己來是有目的的。
先是在場幾人寒暄介紹了一番,闵霈作為外人,自然是格外顯眼。在場幾個大男人的目光在林瑜嘴角上的傷口和闵霈身上打了幾個轉,目光了隐隐包含了什麽東西,門外一陣喧嘩,今天的主角來了。
“林瑜啊!我想死你了!”
“都要嫁人了怎麽還這麽鬧騰。”
林瑜輕輕給來人一個擁抱,闵霈終于記起來了林瑜上一次在家裏說的那些話,他有個發小要訂婚了。朱璇的目光在房子裏轉了一圈,落在了闵霈身上,她倒吸一口氣,上下打量闵霈一眼後,悄悄和林瑜道:“你口味變了。”
“只是帶過來喝酒的,你在想什麽。”
酒宴就這麽開場了,大家互相寒暄一下,氣氛一開始還算和諧。可是才喝幾口,坐在酒桌一端的一位男士拿着二兩白酒就站了起來,闵霈還記得這人剛剛介紹自己的時候也是什麽工程師。那人二話不說,先不敬朱璇和她的未婚夫,反倒是朝着林瑜來了。
“來,我們這就林瑜你和其他人不同,我先敬你,畢竟你又找了個新的。”
朱璇在國外呆了幾年,自然是不清楚自己高中這些發小們這幾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不知情的幾人面面相觑,林瑜也不退讓,舉着酒杯就站了起來:“當年我還有米曉楠還有沈鑫你,都是一個學校出來的,承蒙你照顧了。”
說完,兩人将二兩白酒一幹而淨。清楚的人都知道,哪是什麽照顧。林瑜是副主席,沈鑫是主席,米曉楠當年就就是沈鑫帶頭被欺負的,可是這不欺負不好,反倒是因為欺負狠了,林瑜大雨天的找回來了米曉楠,順帶還在了一起。
這裏面過去的那些事啊,漚在一起久了,說起來都是一股酸味。
林瑜放下酒杯,又見一人起來,闵霈手往桌子上一放,林瑜一只手舉着酒杯,另一只手輕輕點了點桌面示意闵霈別亂來。易澤看笑話似的看着彭嘉鴻站了起來,林瑜幾年沒和這人打交道了,彭嘉鴻又是二兩白酒滿起。
“林瑜幾年沒見,沒想到你還真敢來,來,敬你!”
朱璇和她未婚夫看到這架勢,一下子就知道今天的事情不對了,朱璇先是勸了一下,不料還勸不動。她求助似的看向自己以前的閨蜜,張敏敏小聲和她解釋了一番:“林瑜出櫃的時候,和他們鬧翻了呢。”
朱璇一愣,擡頭看,林瑜又是一杯酒下去了。
你說讀書人的家庭,說開放也開放,說迂腐也迂腐。林瑜出櫃這件事不知為何就在曾經的好友中成了刺,林瑜這冰山美人兒,一下子成了某人那白玫瑰上紮人尖刺,一下子又成了某些人手掌心除不掉倒刺。怎麽看怎麽讓人心煩,幾次聚會下來,林母也知道,林瑜總是要醉着回來的。
可是林瑜還是會去。
這可能就是這座冰山處理這些微妙的人際關系時唯一能做的吧。
這位未來的新娘還沒開口,只見林瑜帶來的那人突然站起身,全場一驚。闵霈抓住林瑜的手,直接就這那人的手把酒喝得幹幹淨淨,林瑜眼睛一瞪:“你!”闵大少猛地将林瑜按在座位上不讓他動,然後一拍桌子。
“不好意思啊各位,喝了我媳婦的酒,我等下賠禮給在座各位喝完一瓶。”闵霈按着林瑜的肩膀不讓對方動,繼續道:“可是我媳婦酒量淺,你們不愛惜,我還是愛惜的。今天我闵霈就陪你們喝了,喝到盡興。”
沈鑫那邊站起身,闵霈直接吼了一聲:“服務員!”
那一嗓子吼得沈鑫又差點坐下了,闵霈朝着進來的服務員道:“你們這裏有茅臺嗎?這濃香型的酒我喝着嗓子疼,來幾瓶好一點的醬香型的。”說完他就把自己那張黑卡給扔了出去,林瑜剛動一下肩膀,闵霈彎下腰,對着他耳朵道:“你媽把你交付給我了,我就完完整整的把你帶回去!”
他站起身,拿着那瓶已經開了封的五糧液,倒了滿杯出來。全場人盯着他看闵霈下一步怎麽做,只見闵大少老老實實地朝朱璇和她未婚未道了個歉。
“弟妹還有老弟你,這真不好意思,今天是你們的大事,這事情我做的不地道。可是今天我不幫我把我媳婦的面子找回來,那我就對不起我媳婦了。”
他一飲而盡,用朱璇後來的話說,闵霈就像是一個人肩負起了這片區域LGBT所有的尊嚴,那一天闵霈一人硬是把剩下的那七八個人喝得丢盔棄甲,就連最硬氣的沈鑫最後都哭了。
朱璇也高興,和閨蜜兩個喝到最後,加上她未婚夫,三個人抱着林瑜嚎啕大哭起來。一邊說林瑜找了個好人嫁出去了,一邊說朱璇遇到了好人,還有一邊不知道在說什麽。
濃郁的酒香味在房間裏彌漫,全場只剩下林瑜一人,呆呆地坐在酒桌一邊,毫發無損。他看了那場面一眼,最後認命地站起身為他們收拾起了殘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