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77章
傍晚的東京灣總是在夕陽微風中蕩起層層鱗狀漣漪, 一望無際的海面與無所遮蔽的天空,任何人站在其中顯得分外渺小又清冷,眼前淺黃的美麗景象緩緩轉為橘紅, 分明是暖色調,卻叫人無端品出一絲殘酷的味道。
因為很快,漆黑漫長的夜晚便會來臨, 這點溫暖仿佛賣火柴的小女孩死前點燃的火苗,轉瞬即逝,是黑暗施舍給衆人的最後一點光明。
一名外國女人後背靠在沿岸, 雙臂自然舒展搭在金屬護欄上,并沒有特地擺出什麽造型, 可一舉一動都像是在拍攝國際時尚大片。
她極有品味的穿着凸顯了性感尤物的身材,漂亮耀眼的波浪金發披散在肩上,雖然看不清超大號墨鏡和帽子下的五官, 但光看優越的下颌便能知道是個美人, 還有點熟悉的感覺。
一輛馬自達RX-7停在她跟前,車窗降下, 一張英俊神秘的麥色臉龐露出來,舉起一把鑰匙笑道:“解決了, 走吧貝爾摩德。”
貝爾摩德坐上副駕, 往後順了下長發, 随意慵懶地問:“屍體怎麽處理的?”
“剛才在路上處理了。”波本專心開車, 空出只手指向窗外閃掠過的東京灣沿線,暗示屍體沉入江中。
貝爾摩德挑眉,玩笑道:“不愧是波本, 面對美人下手也狠,毫不憐香惜玉。”
她剛剛抵達日本, 自從兩年前萊伊——卧底FBI搜查官赤井秀一逃離組織,她與琴酒從沒停止過追殺。
可惜一年前在美國失敗了,現在又收到對方可能在日本的消息。
赤井秀一的前搭檔波本在接受組織調查結束後,兩人成為了新的搭檔,“那位先生”的第一個任務就是去殺一個她不認識的女人。
貝爾摩德對這種連代號都沒有的組織邊緣小人物沒有半點興趣,聽說她是赤井秀一的前女友、雪莉的親姐姐才稍微好奇地看了照片,除了長得漂亮些外看不出任何值得她出馬的地方。
如果目标是雪莉的話她大概會親自過去,但這個叫宮野明美的就算了,不值得她浪費時間,打發能力出色的搭檔去就行了。
畢竟這次回日本,她可是有着很重要的事。
面對貝爾摩德的調笑,波本并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反問:“為什麽約在這裏接你,難道……你剛才去辦了什麽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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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那名高中生偵探的失蹤和藥物APTX4869服用者名單上工藤新一的死亡結果,貝爾摩德的眼眸沉了下來,她帶有鋒芒的五官多出一絲殺氣,“不要試探我,波本。”
波本像是不懼她的威脅,低低笑了聲,“我明白了。”
兩個神秘主義者在并不寬敞的車廂中用言語說了幾個來回,都沒從對方嘴裏問出情報,貝爾摩德覺得無趣,撇過頭去不想和他再聊。
她沒有看到,在轉過身的那刻,駕駛座的人悄悄握緊了方向盤,又很快松開。
——
503室的浴室中,江戶川柯南趴在浴缸邊沿大口喘着氣,解開的繩索淩亂地散在一旁,手邊擺着偵探徽章。
收到消息急忙趕來的阿笠博士擰開一瓶水,擔心地遞到面前:“沒事吧新一,先喝點水。”掙紮了好幾個小時一定很渴,嘴巴都幹得起皮了。
柯南顧不上喝水,才緩過來一點便從浴室沖向卧房,令他大受震驚的是,房間竟被打掃得幹幹淨淨。
他蹲在失去意識前依稀看到廣田雅美倒下的那塊地板上,可不論怎麽看都沒留下丁點血跡,趴伏下去嗅了嗅,也沒有血腥味。
好像他回憶中的一切都是幻覺。
但柯南知道,那絕對不是,廣田雅美就在他眼前,被一個全身黑色的女人給殺了。
從兩人之前的對峙談話中能提取出幾個信息:一,他們所在的組織或許很龐大,組織成員的特征是一身黑衣;二,廣田雅美以幫助搶劫十億元為代價,希望能和妹妹一起脫離組織;三,那黑衣女人已經把裝有十億元保險櫃的鑰匙取走了。
“可惡!”江戶川柯南用力捶向地板,随即無力地低着頭。
疑惑漸漸湧上心頭,他心想,為什麽對方沒有殺掉自己?為什麽要把廣田雅美的屍體帶走?
卧房打掃幹淨他能明白,是想抹去來過的痕跡;或許認為自己只是闖進來的普通小孩子,被綁在浴室內若是沒人發現,幾天就會死掉;在房間內被槍殺,即便把槍放在一旁,內行人也能看出上面的指紋不是廣田雅美主動留下的,若是想安一個畏罪自殺的名頭也成不了……
江戶川柯南習慣性地推理,不知不覺就把疑惑的點都給填上了。
那十億元就真的拿不回來了嗎?
他默默無言地趴了會兒,正準備起身,餘光卻被角落什麽東西給閃了一下。
立刻亮起手表四處搜索,果然在衣櫃下的縫隙裏發現了一抹銀光,找來晾衣杆扒拉出來,竟然是把鑰匙,而且和插座裏找出來的那把相差不多!
江戶川柯南迅速回憶廣田雅美死前的動作,難道插座裏的那把是假的,她把真鑰匙随身攜帶在身上,并在臨死前用盡力氣偷偷扔進了衣櫃底下?
他攥緊鑰匙,從阿笠博士手裏接過手機撥通電話:“喂?麻煩幫我接搜查一課的目暮警官……”
——
同樣是醒來,比起江戶川柯南的懊悔不已,宮野明美更多的是如同隔世的恍然。
她被暫時安置在安全屋中,面前這個面容清俊的鳳眼男人自稱姓金元,并展示了公安的身份。
但她并沒有完全相信對方說的話,依舊抱有一絲疑慮,低頭看向完好無損的胸口,不禁喃喃,“我明明已經……”
“明明已經在公寓裏死去了對嗎?”諸伏景光的笑容中透露着疏離,很顯然并沒有因為對方叛逃的行為便百分百信任宮野明美——即使是正在幫助她假死,希望雙方構成合作的情況下。
那段卧底生涯令他本能地與這個從小生活在組織中的女人保持距離,觀察分析着面部表情,揣摩真實的想法。
“很抱歉,具體細節我必須暫時保密,你只需要知道那是我們布的一個局。”
宮野明美愣了一下,想起“殺死”她的黑衣女人在公寓裏上演那一出逼真的戲碼,大腦有些懵。
為什麽要在公寓裏演得如此真實,除了兩人外,只有柯南在場啊……總不能是特地演給柯南看的吧?
這樣的困惑讓她脫口而出:“為什麽?”
諸伏景光不清楚公寓裏發生的事,誤解了意思,以為她在問為什麽要救她。
“某個人所托。”他眯起鳳眼,似乎在思考這個“某人”究竟是哪裏獲得的情報,且為了救宮野明美大動幹戈。
不過也因此和她有了一線聯系,尋覓那麽長時間,沒想到還是要對方主動找上門來。
這時房間外傳來細小動靜,諸伏景光擡手讓宮野明美不要出聲,自己則出去探查。
不一會兒領來了個年紀相當的青年,他有着獨特的淺金發色與深色皮膚,出衆的五官讓人見過一眼就難以忘記。
宮野明美仿佛能從他的臉上窺見零碎的童年時光,那些曾與父母生活在一起,無憂無慮的日子。
她極小聲道:“零君?”
諸伏景光忍住了看向幼馴染的視線,但目光還是流露出驚詫——zero怎麽會認識組織裏的人?
降谷零表情複雜地站在宮野明美面前,沒有問艾蓮娜醫生的下落,因為從他的調查結果看,宮野明美知道的也極其有限。
他把手裏的紙袋遞過去,後者的遲疑減少了許多,畢竟和一個不認識的陌生人相比,會更相信兒時玩伴是理所當然的事。
接過紙袋,裏面有三樣東西:裂成兩半的金燕子、一把英倫風的銅鑰匙和一張便條。
光看這些東西只會一頭霧水,宮野明美拿起便條,上面寫着:請原諒我的冒昧,并擅自地以物易物,我從小姐這裏取走了一把鑰匙,便還給你另一把,願你喜歡。
銅鑰匙上用英文雕刻着一行句子,是某個保管處的地址。
但她來不及去想那是什麽地方,因為便條後面還有一段字——
“來自倫敦的家燕飛躍上萬裏來到東京,希望不會覺得這份遙遠的禮物過于簡陋。”
——
“哈……”
這一切的策劃人小林夕換了身日常衣服,坐在米花公園的長椅上打了個哈欠。
這幾天真是累死人了,又要回憶劇情時間線好踩着點上門與柯南飙戲,又要冥思苦想該怎麽讓宮野明美順利從組織眼皮子底下脫逃。
她本來就不擅長這種彎彎繞繞的東西,愁得多掉了好幾根頭發。
最後終于用上次歸還名酒的方式把信送到了降谷零的住處,達成了救人的協議。
做完一切後她倒在長椅上吐魂,過度用腦後暈乎乎的,一時間緩不過來。
小林夕決定暫時先不去想主線的事情了,反正她相信降谷零和不知道在何處的諸伏景光一定能處理好。
況且她把人和情報都送過去了,公安總不能逮着一只羊薅羊毛吧?
怪盜要是把工作做完了,警察幹什麽?帶薪摸魚嗎?
不過以降谷零未來打三份工領三份工資的精神看,估計也不會摸魚……
至于金燕肚子裏藏的那把銅鑰匙,小林夕也提前去踩點了,是一處私人保管所,非常私密,一年的保管費能驚掉人下巴。
銅鑰匙對應的保險箱裏是一臺筆記本電腦,需要密碼才能打開,她便沒有擅自行動,不過已然猜到裏面是什麽了。
——摩登本·布朗在英國生活多年,而宮野艾蓮娜與世良瑪麗這對姐妹也曾在英國生活,大概就是在那個時候認識的,之後也一直保持着聯系。
半年前,宮野明美入職銀行,那位雕刻家或許知道些什麽,為了保住好友的女兒,才千方百計地各種曲折暗示,把“快樂王子”送至東京。
大概也寄來了暗示性的信件,但以組織的一貫作風,應該全都攔下收走了。
倒是讓小林夕撿了這個便宜。
小林夕對筆記本電腦裏裝了什麽情報并不好奇,總歸不是她的事情,她只管救人,再多的就愛莫能助了。
宮野家上一代的因果,自然有宮野家的人來終結,若是對方連這點決心都沒有,她就當這幾天白忙活一場。
休息夠了,小林夕起身準備回家,路過松田陣平家附近的便利店,進去買了一瓶水。
無他,左手腕經過差不多一周已經好多了,只是用手過度時還是會疼,因為不能塗藥膏,她找到了另一種解決途徑——吃止疼藥。
但止疼藥吃多了也不好,她都是能忍就忍,實在痛的不行才吃一顆。
之前公主抱看着帥,可抱完後手疼得要吃止疼藥……
小林夕吐槽着自己,用水就着藥片吞下去,喟嘆一聲,靜靜等待藥效起作用。
“你在吃什麽藥?”
松田陣平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打斷了她把藥盒收回口袋的動作,拿過來看着上面的字,眉眼緊皺。
“止疼藥?”他晃了晃盒子,“你有什麽病?”
小林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