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
第 10 章
放在從前,尤清蓉一定會點頭,說自己也是這樣想的。雖然從前尤清蓉不會為了顧卿安鋪床,但是裝裝樣子嘛,總還是可以的。明明是秋月鋪好的床,但是顧卿安一進來,秋月大功臣功成身退,留下尤清蓉佯裝彎腰,等顧卿安走近了,她才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對顧卿安道:“哎呀,夫君回來了。”
“床剛鋪好,夫君要不要洗一洗睡下?”
那時候的顧卿安不懂風情,說是躺下沐浴完就真的只是躺下,僵硬地如同一塊冷鐵,睡在裏頭動也不動。
尤清蓉往下扯了扯衣裳,故意要湊過去,可是手才伸到顧卿安的胸膛,就被大力地甩開。床板是紅木的,猛地一撞上去,還是有些痛的,尤清蓉咬牙頻眉,看向顧卿安:“夫君,你幹什麽啊?”
“你好歹也是千金小姐,如何學這副模樣作踐自己?”
顧卿安護住自己的胸口,臉色難看:“你若是再這樣,我就去書房睡了。”
尤清蓉也不想要讓顧卿安去書房,只能安分了背對着顧卿安躺下。她睡不着,小心察覺着顧卿安的動靜,等到顧卿安自己睡熟了,她便翻身過來,仔細看着顧卿安。
她對別人,也不是這樣的,只是對着顧卿安,對着自己的夫君才如此。
只是她的夫君不懂風情。
顧卿安自己不知道的是,他自己睡熟,也會翻身過來。尤清蓉見過睡着了的安靜的顧卿安,尤清蓉還會輕輕俯身過去,摸着顧卿安的鼻梁,又小心翼翼地将唇對着顧卿安的唇瓣貼過去。
只是輕輕一貼,觸碰到柔軟,尤清蓉就已經滿足了。她飛快退回去,嘴角上揚,也能安穩入睡了。
這些事情,只有尤清蓉自己知曉,而如今顧卿安要讓她鋪床,陳年舊事難免想起,如今不同的境況,感慨的只有自己。尤清蓉淺淺笑了,認真地給顧卿安将床鋪上。
這些年,尤清蓉不似從前那樣嬌慣,也學會了鋪床,她做完這些才要起身,但身後的腳步已經飛快過來了。
尤清蓉來不及轉身,就被顧卿安壓了下來。
“顧大人,你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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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時候學會的這些事?”顧卿安并沒有壓着尤清蓉不放,他給尤清蓉撤出了些距離來,但仍然居高臨下地看着她。
“什麽事情?”尤清蓉見顧卿安沒有別的動作,也放下心來,和顧卿安四目相對。
“鋪床,從前你給我鋪床,不都是裝裝樣子的嗎?”
尤清蓉沒講話,她淺淺一笑:“原來顧大人都知道,我從前,的确是有些太過胡鬧了。但是顧大人,人總是會變的,若人身處低谷還不低頭,那麽會被打的。”
顧卿安沉默,過了許久,他才說:“睡覺。”
“既然顧大人要睡覺,那麽我就走了。”這是最好能離開的借口,尤清蓉就要起身,但她逃脫無法,顧卿安叫住了她。
“從前你如何與我同睡的,今日便與我同睡,不準走。”
一起睡啊,尤清蓉舔了舔唇。
她見顧卿安往裏頭挪了挪,還是如同往日一樣,不懂得憐香惜玉,但是這一回是顧卿安自己提出來的要同床共枕。尤清蓉心裏還是有些高興的,但是她多少有些不太好意思主動爬到床上去躺下。
她抱着枕頭,猶豫了好些,但顧卿安沒動作,似乎已經是睡熟了的樣子,無法,她也只能自己躺下。
剛挨着一邊,顧卿安的那頭就有動靜,尤清蓉動也不敢動了,睡着也不舒服,她起身了一次,試探地開口:“顧大人,我不然,還是回去睡吧。”
“怎麽,我這裏的床不舒服?”
顧卿安背對着尤清蓉,但總算是有了回應,也阻絕了尤清蓉想要逃跑的念頭。
重又躺下,尤清蓉也無法可想了,索性也就躺下。好在顧卿安一只都沒動靜,尤清蓉慢慢也适應了些,還真的有些過去的感覺了。尤清蓉悄悄轉身,手撐在自己的頭下,凝神觀察着顧卿安。
眼下的顧卿安,日子過得很好,錦被是绫羅綢緞的,屋中也有袅袅香氣,這些陳設較之從前的尤府,也是比得上的。
顧卿安能過得好,尤清蓉也就安心了。從前她做的決策都是對的,她不能拉着顧卿安和她一起入泥潭。從前顧卿安将考取功名成為人上人視作是自己的唯一目标,若是她當初不放手,那麽顧卿安這一輩子都不能再入仕途,也不會有今日監察禦史的官職在身。
這樣一來,其實也算是尤清蓉對得起從前對顧卿安的魯莽了。
不知道是尤清蓉做了那些事情讓顧卿安察覺到了不對,顧卿安自己轉過身來,雙目仍然是緊閉的,似乎只是沉睡中無意翻身。
尤清蓉懸着的心又放下來了,她看着顧卿安的側顏微笑。她真是沒出息,這麽多年來,看着這一張俊俏的臉,她還是會心動,還是會沉迷。
她好想要輕輕上手,滑過顧卿安的鼻梁,想要學着從前的樣子,也悄悄将吻落在顧卿安的嘴角,唇瓣。只是尤清蓉不能這樣做了,她知曉顧卿安對自己有恨有不甘,若是她又這樣重演,想來顧卿安只會更讨厭她的吧。
有些事情,放在心中,就足夠了。
尤清蓉想到此,也覺得滿足的。她閉上眼睛,打算先睡去。
只是她剛閉上眼睛,顧卿安便睜開了眼睛。
尤清蓉退縮了,尤清蓉不像是從前那樣不講道理,偷偷親他了。
今日顧卿安要尤清蓉為他鋪床,除了有故意刁難,也還有想要幫着尤清蓉回憶過去。他要看看同樣的場景,尤清蓉還敢不敢對他起色心,動色膽。
他都知道的,尤清蓉如何趁着他睡着的時候偷偷親他,如何在得逞後露出狡黠的笑容。從前他沒有拆穿,也不想要拆穿後看着尤清蓉得意的神情,佯裝睡熟,又在尤清蓉閉上雙眼後,睜開眼睛看着她。
尤清蓉,到底是經歷了什麽,才養成了如今這樣卑微的性子,到底是誰,将尤清蓉變成了這樣的可憐。
顧卿安總是在這時候失算,總是拿捏不到尤清蓉,懲罰不了尤清蓉。
想到這裏,顧卿安又覺得不痛快。
他俯身過去,把人撈在懷中。顧卿安不管尤清蓉是不是裝睡,他只捏着尤清蓉的下巴親過去,他撬開了尤清蓉的唇,舌尖輕輕摩挲抵着尤清蓉的唇舌。
一雙手輕輕摩挲着尤清蓉的腰,顧卿安聽到了尤清蓉的夢呓,也察覺到了尤清蓉弱微的抵抗,但很快,小小的反抗便消停了下去。尤清蓉的手攀附在顧卿安的肩膀,就是這樣,尤清蓉還是沒有被弄醒。
親夠了的顧卿安低眸,看着尤清蓉,忍不住又捏了捏尤清蓉的臉頰。
“年歲漸長,膽子倒是小了許多,怎麽都不敢胡鬧了?”
從前尤清蓉是怎麽敢的呢,顧卿安嘆息,他将尤清蓉攬在自己的懷中,閉上眼睛這才打算入睡。顧卿安知道,自己已經輸了,尤清蓉從前百般勾引他,他看似沒有上鈎,但是心中已經默許了尤清蓉的舉動,可如今,尤清蓉什麽都沒做,他卻自己要來親尤清蓉。
但好在,尤清蓉已經睡着了,不知道這一切。
他對尤清蓉,其實也沒有那麽恨的,好歹夫妻一場,雖然說他那時候心中沒有尤清蓉,但是朝夕相對久了,他也是有動容的,只不過那麽點動容不夠。
如今他請來了說書先生,卻從尤清蓉的口中又得知了當初尤清蓉所做的事情,也不是真的要嘲諷取笑他。
但是木已成舟,一切都有些晚了。
顧卿安也想過,若他不是執念要考取功名的人,那麽或許他和尤清蓉也不會鬧到這樣的地步。
但也可惜了,他不是那樣的人。
他家中貧困,念書也只為考取功名。他的父親一生秀才,只不過因為考不上舉人,入不了仕途,便被人嘲笑直至自殺。顧卿安從小被教着若是考不上功名,就得死,考中進士,入朝為官,這就成了顧卿安的心結,他不願意被人冷豔嘲笑,不願意被人指着鼻子罵那就是考不上功名,自殺了的秀才的兒子,他從一開始,就只有考上功名這一條路。
只有他強大了,只有他成為了光宗耀祖的朝堂官員,他才能從那些辱罵聲中離開,從那些冷眼中高昂起頭來。
而尤清蓉初遇他之時,剛好是他發誓要立下鴻鹄之志之時,他如何甘心入贅尤府?
可那時,尤清蓉的父親為了尤清蓉的名聲,步步緊逼顧卿安成婚,他不得法,只能在衆人的哄笑聲中,成為了最沒用的尤清蓉的夫君。
他和尤清蓉自相識起,就是錯的。
但如今一切都變了,他是監察禦史,而她尤清蓉也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富家小姐了。他們還有很長的日子,他們能好好地對峙,能将過去的那些痛苦,一一翻遍。
這一回,顧卿安不會再将心思全都放在他已經得到的功名上,而他,要全心全意地,好好對付尤清蓉。
他要讓尤清蓉,再次愛上他,好讓尤清蓉也知曉當初他被抛卻的痛苦。
他要讓尤清蓉,再也不能離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