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 章
1 第 1 章
◎初見◎
大胤淳祐帝十三年,天下已紛争百年。
大胤自高祖立國,大封諸侯,然未過七世,天子昏庸,奸臣當道,民不聊生,兵變頻起,各路諸侯,皆野心勃勃,意欲一統天下,到淳祐帝之時,大胤皇室所能控制的疆域,不過胤都而已,只是諸侯皆不願背負殺戮天子的惡名,因此大胤鳳氏皇族衰弱至斯,仍能茍延殘喘。
各路諸侯之中,又以雍、離、邺三國最為強大,三國國力相當,互分天下。
雍國邊城,靈昌,郊外梅林,三更時分,一個身穿黑色大氅的男人正燃起篝火取暖,篝火忽暗忽明,火光映襯之下,只見他容貌棱角分明,氣質清貴矜傲,五官更是俊美異常,只是雙眸冷淡鋒利,渾身上下,更是有種生人勿近的肅殺之氣,讓人望之生懼。
男人安靜地烤着火,叢林之中,夜深人靜,鴉雀無聲。
忽然不遠處傳來窸窣的聲響,接着一個渾身是傷,約莫十六七的的少女赤着雙腳,跌跌撞撞逃來,跌倒在男人腳下,她頭發散亂,衣衫盡裂,從裂開的衣衫之中,能看到雪白肌膚之上,有道道帶血的鞭痕,少女雖然形容狼狽,但從她披散的頭發下,仍能看到她容貌清秀絕俗,的确是個不可多見的美人。
少女想爬起再逃,但她赤着的雙腳已經磨的血肉模糊,渾身更是被鞭打到體無完膚,已是絲毫沒有氣力了,身後吆喝聲叱罵聲愈發近了,而那烤着篝火的男人,見到一個渾身是傷、美貌驚人的可憐少女跌倒他腳下,卻連瞧都沒瞧上一眼,仍然冷漠地烤着火。
眼見喧嚣聲愈來愈近,少女愈發慌亂,如若……如若被抓回去,那她的下場,可想而知。
生死關頭,她用盡力氣爬到男人腳下,伸手拽住男人的衣擺,仰頭懇求道:“公子,求求您救救我,我做牛做馬,一定報答您的大恩。”
衣擺被少女拽住,男人卻皺了下眉頭,眼中露出嫌惡情緒,他剛想将衣擺從少女手中抽出,但在見到被篝火照映的少女臉龐時,卻微微愣了一下。
但也只是一下,他又馬上回過神來,然後将衣擺從少女手中抽了出來,從頭到尾,他都冷淡到不願說一個字,更不願意再多瞧這可憐少女一眼。
衣擺從少女手中寸寸抽出,少女也漸漸絕望,身後幾個男人已經追了上來,為首的是一個華服公子,他獰笑道:“九兒,你這是想往哪跑呢?”
那少女臉色慘白,她咬着唇,死死瞪着那華服公子,一言不發。
那華服公子又道:“跟了本公子有什麽不好,反正我阿爹年過七十,有那個心也沒那個力,你獨守空閨,還不如跟了我快活,你要是跟了我,我也會向阿母說情,讓她不要總是虐打你,好好一個小美人,我瞧着也心疼。”
少女聞言,只是冷笑一聲,啐了口:“要我順從你這畜生,你想都別想。”
那華服公子惱羞成怒:“敬酒不吃吃罰酒。”
他對跟着的奴仆道:“這娘們是個養不熟的狗,一個奴婢,被我阿爹看中收作通房,不但不感恩,還總想着逃跑,這種賤婢,我上過後,便賞你們吧!”
幾個奴仆早就垂涎少女美色,聞言立刻感恩戴德,千恩萬謝了起來。
少女聽後,更是如墜冰窟,眼見幾人都步步逼近,她驚懼之下,瞧見身旁地上有一把刀,想必是那個烤着篝火、從頭到尾都不發一言的冷漠男人的,她也沒有多想,只是慌忙從刀鞘中抽出刀,忍着疼痛爬了起來,然後咬牙,顫抖地握着刀,舉向對面一群人。
那華服公子大怒:“賤婢,你敢拿刀對着我?”
少女不答,她握刀的手雖然在發抖,但仍然死死握住,倔強地瞪着她的主人,她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你敢過來,我就殺了你!”
華服少爺大笑:“賤婢,你敢殺主?雍國律法,奴婢殺主,要割舌挖眼,再砍掉四肢,活活杖死,你敢殺我?”
他身後奴仆也勸少女道:“九兒,我們生而為奴,這就是我們的命,你就認命吧,別犟了。”
少女慘笑一聲:“生而為奴……就要接受這種命運嗎?”她忽咬了咬牙,又握緊手上刀柄,聲竭力嘶喊道:“不,我不認命!我永遠不會認這個命!”
滿月之下,火光之側,少女相貌清麗絕倫,但卻赤着雙腳,披頭散發,衣衫褴褛,鞭痕滿身,這一切都昭示着她極低的身份,她不過是主人家的一個奴婢,主人要打便打,要罵便罵,要淩/辱便淩/辱,一切皆因在雍國,奴婢就如豬狗,主人可随意殺之,而奴婢殺主人,卻要受到最殘酷的懲罰,而且不止雍國,整個天下,皆是如此,為什麽,這是為什麽?
長久的困惑,主人家的欺淩,讓她握着刀柄,聲竭力嘶的喊出了這句“我永遠不會認這個命”,許是從未聽過一個奴婢這般大逆之言,那烤着篝火的冷漠男人,也不禁擡起頭,微微詫異地看向她。
只是她這句“不認命”,也惹惱了她的主人,華服少爺揮手一示意,身後的奴仆就沖了上前,去制住那少女。
少女毫無章法地揮着刀,意欲打跑那些奴仆,但是她不會武功,又餓了三天,沒有吃一粒米,喝一口水,整個人已經虛弱不堪,哪裏敵得過那些如狼似虎的男人,沒過多久,她的刀就被人奪下,扔到一旁,四肢也被按在地上,絲毫動彈不得。
那華服少爺眼見安全了,于是獰笑上前,他蹲下身前,去撫摸下把少女的臉龐:“你看你,明明這般美貌,只要順從一點,就可以吃香的喝辣的,偏偏要那麽倔強,自讨苦吃。”
少女眼神恨意不止,她一把咬住了他手指,華服公子痛的大叫,身邊奴仆趕忙鉗制住少女的下巴,強行撬開她牙齒,将華服公子的手指抽了出來。
那華服公子的手指被咬到出血,他大怒之下,一掌甩到少女臉上:“賤婢!”
他惱羞成怒,索性一把撕開少女本就衣不蔽體的衣服,一邊撕,一邊對身邊奴仆嚷嚷:“這賤婢性子太烈,你們給我按好了,等我嘗過滋味,就給你們嘗嘗!”
“謝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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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肢被人牢牢按住,少女拼命掙紮,都無濟于事,衣襟被人一把撕開,她眼神愈發慌亂,誰能救救她?
為什麽……為什麽她要遭受這樣的命運,難道因為她生而為奴,就活該遭遇這一切嗎?
不,她不甘心,她不願意。
諸天神佛,救救她吧。
不,無人可救她。
無人。
少女緩緩閉上眼,準備迎接屬于她的凄慘命運,忽然她聽到一聲冷笑,然後是拾起刀的窸窣聲,接着是刀揮舞的聲音,慘叫聲頓時聲聲入耳,按住她的奴仆松了手,少女趕忙拾起衣服,瑟縮到了一邊,她看到地上有幾只還在動的手掌,也不知道是誰的,剛才還在烤着篝火的男人手上拿上刀,刀上還在滴血,他身量極高,站在那邊,頭發束起,容貌冷峻,神色淡漠,就如同嗜血修羅一般讓人恐懼。
少女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這個剛剛還拒絕她求助的男人,居然救了她?
只見男人揮了下刀,一個奴仆的頭顱被削掉,鮮血頓時噴薄而出,他瞥了眼少女,然後解下身上大氅,扔給衣不蔽體的少女,少女慌忙将大氅裹住身體,男人移開目光,聲音冷淡:“一把寶刀,被你當柴刀糟蹋。”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說少女剛才拿刀亂揮的樣子,讓一把削鐵如泥的寶刀成了柴刀。
華服公子吓傻了,他萬萬沒想到,剛才一直如同看客般的冷漠男人,此刻居然撿起刀,當起了救美的英雄,他吓得後退:“你……你是什麽人?”
男人沒有回答,那華服公子恨道:“我乃靈昌城的崔旭,這女人是我家逃奴,你敢幫助逃奴,論罪也要處死。”
男人依然沒有回答,他拿着刀,神情冷淡至極,崔旭惱羞成怒,正想喊上手下去擒殺男人,忽然見男人望着他身後,淡淡說了聲:“甚好,省得我動手。”
崔旭愕然,男人卻再沒理他,崔旭正要色厲內荏地叱罵,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聲低低的嚎叫,他回過頭,只見幾十雙碧綠眼眸,幽幽閃着光,将他們一群人包圍。
是狼!
靈昌叢林之中,一直有狼群出沒,定然是血腥味引來群狼,崔旭頓時吓得呆住了,他第一反應就是轉身就跑。
少女也吓得呆住,狼……這麽多狼……狼是會吃人的,怎麽辦?
她下意識想跑,忽然想起阿爹說過,如果遇到狼,千萬不要跑,因為狼會先追逃跑的人。
于是她并沒有跑,男人也沒有跑,不知道是吓到了還是怎麽,少女又想起阿爹說,狼怕火,她抖抖索索爬到篝火旁,拿起一根火把,先塞到男人手中,說道:“狼怕火,你先拿着……”
男人似乎是怔了下,少女又急切道:“你救了我,我不會害你的……我阿爹說,狼怕火,遇到狼時,不能跑,你信我……”
她又蹲了下去,撿起一根火把,死死握在手上,果然她的話是對的,狼群果然先去追四處逃散的人去了,那些人沒跑兩步,就被幾只狼撲到身上圍攻,一時之間,人的慘叫聲,狼咀嚼皮肉的聲音,不絕于耳。
少女吓得臉色發白,崔旭被幾頭狼撲在地上啃噬,他狼狽地伸出斷掌,驚恐對站着的少女和男人道:“救我,救我……”
少女雙腿都吓得發抖,她身旁的男人拿着火把,面容淡漠,忽問道:“怎麽?你要救他嗎?”
少女雖然瞧到昔日耀武揚威的少爺此刻在拼命乞求她,但她仍然搖頭,說道:“不,他活該。”
崔旭眼見無人救他,于是怨毒大罵:“賤婢,你這下賤的奴婢……歹毒的賤人……”
話音未落,他的咽喉就被一頭餓狼活活咬斷,餓狼咬死他後,就開始開膛破肚,先吃起了內髒,空氣中血腥味極重,地上內髒掉了一地,狼群就這般當着少女和男人的面,開始吃起了人,聽着狼咀嚼內髒和骨頭的聲音,少女吓得想捂起耳朵,她身旁男人則面不改色,仿佛面前的不是餓狼在吃人,而只是家狗吃肉這種尋常事而已。
過了片刻,地上崔旭和奴仆的屍體就只剩頭顱和白骨了,夜色之中,狼群碧幽幽的雙眼,漸漸看向篝火旁的一男一女。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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