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沖突
沖突
橋對岸,巒岳派的人分成了兩撥。
一邊為首的弟子頭冠歪了,臉色漲得通紅,他腰上挂着一把劍,手裏還拿着一把劍,握着劍鞘,上半身奮力往前伸,氣憤道:“齊闊!我師兄只不過是不小心撞了你一下,他已經道歉了,你還想怎樣?”
要不是身後的同伴抱着他的胳膊拉住他,這會兒他已經沖了上去。
他身後不遠處站着個人,正皺眉擔憂地看着他,欲言又止。
這人的腰帶被挑斷了,一只手抓着腰帶斷開的地方,固定住要散開的衣襟,另一只手緊緊攥成拳,垂在身側。
他的臉上,肩上和衣擺上都沾着土,十分狼狽。
這狼狽的人就是被拉住弟子口中的師兄。
齊闊昂首而立,一手放在劍上,一手背在身後俯視着他們,臉上看不出喜怒。
齊闊沒有說話,他身後的弟子卻忍不住了,替他出聲道:“不小心?!我看你們分明是早有預謀!嫉妒齊師兄搶了內門弟子的名額,想要在大賽前讓他不能登臺!”
“你血口噴人!”
“我血口噴人?徐哲,我剛才可親眼看見你師兄拔劍了,要不是齊師兄眼疾手快,真要被你們割斷玉佩,失去資格!我知道你一直嫉妒齊師兄,但你也不照鏡子看看,就你們這樣子,難道真能被張長老看上?”齊闊身後的弟子上前一步,有些鄙夷地看着對面的人。
周圍的弟子竊竊私語。
徐哲脖子上的青筋暴起,舉起右手拿着的長劍,“你胡說,我師兄的劍是被你們打飛的,他根本沒有拔劍!”他盯着齊闊,“齊闊,你敢做不敢當嗎,這會兒還要讓劉武替你說話,不敢自己站出來?”
齊闊皺了皺眉,淡淡道,“我看見他拔劍了。”
那斷腰帶的人站了出來,用一只手行了禮,沉聲道,“齊師兄,我剛才只是想給徐哲師弟看新得的劍鞘,沒有要對你拔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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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話也有道理,配着那副慘狀,周圍人的議論又偏向了他。
“怎麽早不看晚不看偏偏齊師兄走來的時候你想起要給人看劍鞘了,你們才是敢做不敢當,找什麽借口?”劉武冷笑兩聲。
“呸!”徐哲掙開右手,舉起右手的劍,想要讨一個公道。“我師兄憑自己也能進入後輪,他根本沒有理由割斷齊闊的玉佩,況且玉佩現在分明好好的,我師兄卻被你們無故打傷,你們才是在賽前傷人,壞了規矩!”
“徐哲,你師兄出了事,你這麽急做什麽,難道說想做壞事的人是你,沒做成你才這麽急?”
“你!”
争吵的聲音激起水波,漣漪陣陣。
徐哲喘着粗氣,卻放松了掙紮的力氣,周圍的弟子慢慢放開了他。
他松松手腕,狠狠瞪着劉武,又看向齊闊,“齊師兄,虧我曾經以為你是個值得敬佩之人,你就放他這麽污蔑同門師兄弟?”
齊闊一言不發。
徐哲慘笑一聲,冷聲道,“你不過是占了個好名頭,你真以為人人都羨慕你齊闊嗎?張長老選了你,那是長老識人不清!”
齊闊的目光終于落在他身上。
“你說什麽?”
“你不過是個欺軟怕硬的小人,我可是聽說了,在唐家擂臺上,你還不如一個初出茅廬的女子!你真以為沒人知道,你是因為深夜潛進唐家堡盜寶不成被人趕出來才被關在後山?還說什麽閉關?真是好聽!”
齊闊這會兒才真的動了氣,他将手搭在劍柄上。
身後的劉武正要說話,餘光卻瞥見一隊人馬,匆忙低聲在齊闊耳邊道,“師兄,不能出手,巡邏隊的在附近。”
齊闊閉了閉眼,松開了手,傲視道,“目無尊長,滿口胡言。看來不給你們些教訓,你們連張長老都要不放在眼中了,我在擂臺上等着你們。”
他手一送,出鞘兩寸的劍重重合上,劍柄撞擊劍鞘,發出砰的一聲響。
劉武嗤笑道,“今天先放你們一馬,過幾天的大比,你們可不要臨陣脫逃。”
巡邏隊的已經往這邊走了。
齊闊正打算離開。
“等等。”
一道他死也不會忘記的聲音突然響起。
他倏地轉頭。
趙刀刀拍拍唐雪拉着她胳膊的手,輕輕拂開。
唐雪擔憂地看着她,懊惱地拍了下腦袋,怎麽這樣不巧,早知道不走這條路了。
趙刀刀一看見這個人,那晚的事立刻浮現在眼前。
她走上前,道,“齊公子,真巧。”
除了齊闊,兩夥人都不認識她,齊齊望過來,有些發愣,一時不知是敵是友。
齊闊并沒有特意記住趙刀刀的臉,但是他清楚記得她的聲音,還有她那把黑刀。
這把黑刀氣勢太足,他也一下想起了那晚之事。“是你!”
趙刀刀笑道,“不來不知道,原來這巒岳派的大弟子,除了小偷小摸,還有欺負同輩的愛好?”
齊闊聞言眼睛眯起,道,“這是我巒岳派內部事宜,外人無庸置喙。”
他攔住身後打算出頭的劉武,沉聲問“你怎麽在這?”
趙刀刀從背後抽出黑刀,她的刀沒有刀鞘,利刃置于胸前,她輕描淡寫地揮了揮,“那當然是——”
她直直看着齊闊的眼睛。
“被請過來的啊。”
這動作有些挑釁,齊闊聞聲看向她的刀,臉色更差。
趙刀刀笑道,“我說呢,齊公子一直好大的氣派,原來是借了張長老的光,那日在唐家,我沒機會領教斷水劍法的厲害,不知道這次你肯不肯賞臉?”
她像是想起來什麽,恍然大悟道,“啊,對了,也不知道齊公子這下了山就喜歡偷東西的毛病,改正了沒?”
徐哲聽到這裏,立刻明白過來,原來那些傳言确有其事!他鄙夷地望向齊闊等人,“張長老真該好好擦亮眼睛了!”
劉武看着齊闊不善的臉色,道,“師兄,這女人出言不遜,這一口氣即使你咽得下我卻不行,我去教訓教訓她!”
齊闊不置可否。
趙刀刀好整以暇,“哦?出言不遜?你不如讓齊公子自己說說——”
她勾起嘴角歪了歪頭,伸手将刀遞在空中,“那天齊公子不會是來借東西的吧?不問自取的借?那……今天還要嗎?”
齊闊怒目而視,“趙刀刀,你到底想做什麽?”
一旁唐雪看向周向晚,眼神問:怎麽辦?
周向晚輕輕聳肩,回了她一個眼神:你去拉住她?
唐雪挑眉:怎麽不是你?
周向晚一揮扇子,進入看戲狀态:我可拉不住。
唐雪有些糾結,一邊覺得,其實恩人也沒做錯什麽啊,不都是這齊闊要偷東西惹得禍嘛,恩人就是要讨個公道而已,一邊又想,他們要是在齊闊家門口打起來,恩人會不會吃虧啊,他們不會被趕出去吧?
她也看見了不遠處有一隊人正朝這邊靠近。
她咬了咬唇,走到趙刀刀身旁,拉住她的袖子,将拿刀那只手壓下來。
趙刀刀轉頭看她,她避開眼神,湊到趙刀刀耳邊快速輕聲道,“恩人,我們找個沒人的地方收拾他吧,這周圍全是巒岳派的弟子,不好,不好。”
趙刀刀還以為唐雪過來是要勸她服軟,聽完這番話倒笑起來。
她拎着刀看向齊闊,“聽聞張長老一手斷水劍法名滿天下,想來張長老的弟子也不會差,只是可惜,我到現在還沒見過,我有心請教,齊公子給個面子,讓我瞧瞧?”
齊闊的手又握住劍柄了。
那天他一時不查沒摸清底細被這女人占了上風,如今他功力更精進,更不會像當時一樣輕敵,誰勝誰敗還說不準,他堂堂張長老首席弟子,難道還真的不如一個運氣好些的野丫頭?
要不是她那把刀有些古怪,他拿下她根本輕而易舉。
只是——
門派裏大比将開,這段時間萬萬不能出一點差錯,巡邏隊就在附近,私下争鬥要是被師父知道,就不是退賽這麽簡單了。
齊闊思量再三,決定暫時放趙刀刀一馬。
他微微笑着,眼中卻沒有笑意,“趙姑娘既然這麽想見識我巒岳派的斷水劍法,那我到時便以武會友,在比試場等着了。”
趙刀刀冷笑一聲,“貴派劍法不知如何,你的口氣倒是很大,真讓我刮目相看。”
齊闊身後的巒岳派弟子聽不下去了,不明白齊師兄怎麽脾氣這麽好,氣道,“你不要不識好歹!”
周圍已經快被圍得水洩不通,巡邏隊的人看不見裏邊在發生什麽,正撥開人群靠近。
趙刀刀雖然想下了齊闊的面子,但也不喜歡被這麽多人當猴看,她的嘴角抿成一道直線。
齊闊顯然更不習慣被人圍着卻是出于他和一個女人的恩怨,冷哼一聲。
不知什麽時候有個穿白袍的中年男子走到了中間,袖子上綁着一條紅巾,正是巡邏隊的樣式。
見人群沒有傷亡,弟子們沒有拔劍,只有個不認識的女人拎着一把奇怪的黑刀,他松了口氣,沉聲喝道,“做什麽?!都圍着幹什麽,你們是大比将至還沒事可做?”
周圍的弟子一哄而散。
齊闊看了趙刀刀一眼,轉身出了人群。
那巡邏的人轉身想問,趙刀刀卻更早就被唐雪牽着帶出去了,他皺着眉四顧,沒找到那女子的身影。
跑到遠處,唐雪才将剛才就想問的問題問出了口,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恩人本來不打算去湊熱鬧吧?”
“嗯。”
唐雪捂着嘴偷笑,“他這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恩人肯定比他厲害多了。”
趙刀刀笑了下,知道她是想寬慰自己。“你能看出來他的深淺?我也可能會輸。”
唐雪嘟囔道,“不會的,”又不确定道,“他應該與我差不多?”
趙刀刀笑了笑沒回她。
他們繞了個圈,徹底甩開有可能跟上來的麻煩,又走在去藏書閣的路上。
半道兒唐雪拉住了趙刀刀,鼓着臉頰,還在氣她話只說半截。
趙刀刀尖銳的脾氣從來看人,她對唐雪笑道,“他不如你,他沒你聰明。”
唐雪瞪圓了眼睛,沒想到這回答居然會偏成了這樣,她鼓着臉,最後還是沒憋住,笑的花枝亂顫,“恩人不許逗我!”
周向晚已經走到前面去了,手拿着扇子背在身後,幽幽道,“欸,你們到底還去不去藏書閣?”
唐雪拉着趙刀刀的手,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