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高枝

第10章 讨我歡心

讨我歡心

一頓飯下來大家都歡聲笑語，只有許青木有些郁悶。他怎麽就一下子沒轉過彎來，鬧這麽大的笑話。

等散局的時候，穆蘭敬又喝得醉醺醺，拉着許青木的袖子問他為什麽要選霍如臨，讓他給他個機會，他真的很喜歡他。

黎望川懶得管了，穆蘭敬從高中就一直很喜歡姚玉安，但Omega太少了，分配也是按家族實力強弱來選，他算過的，鄭霍兩家選完，姜家選完就到他家了，按理說沒人會選這幾年出現資金危機的姚家，但霍家一選，就把他心愛的Omega選走了。

他很難過，一遍遍告誡自己那是霍如臨的伴侶，卻還是不甘心。

“我結婚了。”

許青木也看出了穆蘭敬的痛苦，他溫聲細語道，“謝謝你送的面具和面紗，我一直都有好好收着，你也應該好好收着你的感情，有些事是我們無法左右的，那就順其自然。”

“好了。”

霍如臨看到了隐藏在人群裏的八卦記者，他側身擋掉鏡頭，順手把許青木摟進懷裏，握着他的肩膀坐進車裏，從半開的車窗跟他們告別，“照顧好蘭敬，我們先走了。”

姜文斂比了個OK手勢，黎望川摟着哭得滿臉淚花的穆蘭敬，也跟他們揮手道別。

銀色的勞斯萊斯彙入車流中，許青木看向車窗外飛速掠過的水泥建築，心好像被這些高大的建築層層壓入地下，唯有他的靈魂如被車流帶起的飓風，飒飒作響。

此刻他們沒有正面相對，但霍如臨可以肯定，完全背對他的人的眼睛，又變成了灰鴿栖息地。

灰色的鴿，白得刺眼的地，淺色的日光，哀哀一雙眼。

“姚玉安。”

這是他第一次這麽完整地叫他名字，可那人沒有動，似乎被窗外快速移動的景物造成的幻影攥走，只有一副空殼。

他沒繼續叫，而是解開安全帶，傾身湊到許青木面前，順着他的視線看出去。天早黑了，家家戶戶開了燈，星星點點的燈火四散在黑夜之中，一片安靜祥和。

很平常的景象，所以他在看什麽？

“我困了。”

許青木反應很迅速，在霍如臨探究的目光到來之前，他先閉上眼，“想快點回家。”

他想他和沈如風的家，想快點回家。

霍如臨沒動，他對許青木眼睛裏的那群未知的灰鴿很好奇。

靜谧得過分詭異的空間內，他們鼻息相纏，霍如臨的鼻尖無意擦過許青木柔軟的臉頰，迫于壓力，他睜開了眼。

亮的，幹淨的，清清楚楚照着他，一點雜質都沒有。

“霍先生有話跟我說？”

“有。”

霍如臨看夠了，回到座位上，說，“今晚我回家睡。”

許青木哦了一聲，有些失落地閉上眼。他剛還在想霍如臨要是不回家睡就好了，雖然分開睡，但總歸是陌生人。

太久沒回家，到家霍如臨就被爸媽叫走了。

霍良均主要問他公司的一些事，江瑛跟他說姚玉安是個懂事的好孩子，值得喜歡，讓他差不多點就回家，小別勝新婚，慢慢地就有感情了。

他只回，再說吧。

對于和一個陌生人建立一段陌生感情這種事，他不是很感興趣。

聊完回到卧室，躺在暗紅色繡着金線的地毯上的人已經睡熟了。

營養師也算半個醫生，食療又能助眠還能養身體，皮膚也被養得紅潤細膩，在這樣暗色的環境內，他的白泛着蜜桃的粉，像有層柔光濾鏡，美得像畫中人。

霍如臨盯着看了一會兒，随後才注意到許青木手邊的紙條，他彎腰撿起來，許青木寫——

“我抽到了地，先睡了。”

他放下紙，在許青木虛虛握着的手裏抽出了那張簽紙，的确是地。

姚玉安很聽話，霍如臨想。

因為聽話過頭，他甚至開始想知道姚玉安在這之前就很聽家裏人的話，還是為了在霍家好過，才這麽聽話。

無驚無險度過了三個月，許青木計劃了一番，打算跟霍如臨說想進藥企學點東西。

因為表現得十分溫順乖巧，江瑛幾乎事事順着他，寵他跟寵兒子似的，啥好東西都想着送他。霍良均那邊心思也不在家裏，經常跟老友出去旅游，家裏的事基本上都是江瑛在管，公司的事有兒子，他很放心。

所以只要霍如臨答應了，什麽都不是問題。

這個月霍如臨已經回來過一次了，不知道他還會不會回來。

求人辦事得有态度，許青木問了江瑛一些有關霍如臨的喜好，在确定霍如臨後天會回家後，他就讓耿山開車帶他去慶南買羊肉和佐料，怕不新鮮，他們買完就寄回京城。

慶南的羊肉并不出名，但味道絕頂美味。聽說霍如臨有時驅車千裏過去，也只是為了那一口原汁原味。

許青木只是個Beta，讀書的時候沒資格留在城市實習，最後被分配到邊遠山區去實習，去的就是慶南。

許青木在那待了一年，早學會怎麽做了。

怎麽處理羊肉不腥，要放些什麽進去味道最鮮香，他都記得。

霍如臨一進門就聞見了很久沒去吃的慶南羊湯鍋的香味，他懵了幾秒，走到廚房裏看清那裏面是誰，有些難以置信。

“你回來了？”

時間剛剛好。許青木心想，端下鍋，還要親手倒，一旁的傭人那還敢站着看，立馬接過來，說：“我們來吧，姚先生。”

“嗯。”

味道很香，薄荷和香菜的香味掩蓋了羊肉的腥，加上在炭火上燒出來舂碎的糊辣椒，霍如臨已經不由自主地分泌唾液了。

傭人把羊湯鍋端上桌，許青木說：“吃吧，知道你喜歡，我特意學來做給你吃的。”

“......”

霍如臨想問些什麽，最後決定吃幾口再說。但一吃就停不下來，他咬第一口就知道這是慶南的羊肉，味道分毫不差，唇齒留香。

看霍如臨吃得那麽香，許青木不想掃了他吃飯的興致，打算等他吃完再提。

“突然這樣，為什麽？”

霍如臨吃爽了，終于有心思問話了。

許青木舀了一碗湯放到霍如臨手邊，又給自己舀了一碗，看着熱騰騰的湯霧，他試探着開口說：“我想做點有意義的事，不想整天無所事事。”

“所以？”

“我想去禾和藥業工作。”話順着就迫不急待地滑出去了。

霍如臨手僵住，他微微側目看着許青木，眼角向上揚起，冷銳鋒利：“我聽說你之前是去山區支教，我以為你會說去支教。”

“去禾和也是為了以後去支教。”許青木串起話來，平靜地說，“那裏的醫療也不發達，我想多學點，不止用知識育人，也用醫術救人。”

霍如臨捏着筷子在碗裏輕敲，許青木的心跟着筷子的頻率跳動，霍如臨用一種懷疑又了然的複雜眼神審視他，他全身的骨頭都仿佛有螞蟻在爬，他忍不住，低聲再次詢問，“可以嗎？”

有些緊張的空氣中響起很輕的一聲笑，轉瞬即逝。

許青木疑心自己聽錯了，但他很快就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當然可以，這有什麽難的。”

“謝、謝謝......”許青木的舌頭突然有些麻，有些容易，他思維跟上了，但身體還在緊繃。

“我很喜歡——”

霍如臨夾起一塊裹滿湯汁的肥美羊肉，在許青木的注視下晃了晃，笑着繼續說，“喜歡這樣做交易。以後有什麽事，還請就像今天這樣，先讨我歡心再跟我談事，我很好說話的，不要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