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高枝

第7章 天衣無縫

天衣無縫

姚玉安醒來時，雙手雙腳都被人用鐵鏈拴住了。他掃視了四周一圈，房間很小，看這特殊的小紗窗構造，像是城中村。

狹小的衛生間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姚玉安終于回神，他扯了扯身上的鎖鏈，很結實，僅憑他一個Omega，是沒辦法掙脫的。他強迫自己鎮定下來，讓自己怦怦跳的心漸漸平緩下來，綁匪想要什麽，在他接受的範圍內，他都會給的。

他過來了。

姚玉安低着頭，先看到那人的下半身。他穿了一條泛黃的牛仔褲，再往上，是一件白色的襯衫。身上有好聞的洗衣粉氣味，一點都不像壞人。最後，他終于鼓足了勇氣，擡頭去看那人的臉，只一眼，他就差點被吓昏過去。

和他長得一模一樣！這世界上怎麽會有人跟他長得一模一樣？！

“不要怕。”許青木拿過一旁桌子上的牛奶，遞給姚玉安，“我只是易容成你的樣，我可沒辦法長得和你一樣漂亮。”

姚玉安看着許青木擦拭針管，他緊緊捏着牛奶盒，問：“你......你想要幹什麽？”

“放心，我不會傷害你的。我只是想要再提取多一點你的信息素，用來備用。”

姚玉安沒辦法拒絕，他手無縛雞之力，只能被許青木摁住肩膀，從他敏感脆弱的腺體裏抽了好幾管血液，許青木貼心地給他摁上棉簽止血，等血不流了，他往後退了一點，看着受驚的姚玉安，直言道，“你需要告訴我關于你的更多信息，包括你和父母生活的點點滴滴，事無巨細，越詳細越好，在你和霍如臨結婚的前一天，全部告訴我。”

“你......”姚玉安脖頸上的痛感消失，他不敢相信地問，“你要代替我嫁給霍如臨？”

“是。”許青木毫不遮掩，“我需要錢，需要地位，需要你Omega的身份。在我得到這些之前，姚小少爺，就辛苦你先住在這了。等我做完我想做的事，我會放你走，把屬于你的東西都還給你的。”

他說着，又拿出早就打印好的合同，舉到姚玉安面前給他看，再三保證，“我保證，一樣不差，全還給你。”

“你知道霍家是什麽地位嗎？你敢偷梁換柱？被發現了就死定了！我不能連累我的家人，我不答應，你快放了我！我爸媽明天還見不到我回家，一定會找到這裏來，把你送進大牢！”

“那我現在就殺了你。”

許青木語氣淡淡的，全然不懼任何，“殺了你，把你腺體裏的血抽幹，放在冰箱裏保存，夠我用一輩子。你爸媽要是覺得我奇怪，不像他們的兒子，我大可以說在支教的時候我摔了一跤，有些記不太清了。他們帶我去檢查，我也不怕，因為我是真的腦袋有病。”

“可你是個Beta！我是Omega，你會露餡的。”

“這就不用你操心了，我可以讓自己各個方面的指标，性征都跟Omega毫無差別。”

“你為什麽要這麽做呢？”姚玉安眼眶紅紅，“我覺得你不是壞人，真的。難道是因為......你喜歡霍如臨，非他不可？”

許青木剛強硬的心頓時軟下來，他垂下頭，沉默了幾秒後，突然說：“也不是一定要這樣，要是你願意幫我，我就不用這麽铤而走險的方式了。”

“什麽事？”

許青木這幾個月一直在跟蹤姚玉安，他知道，姚玉安心腸很好，一個大少爺千裏迢迢去落後小鄉村支教，一幹就是好幾年，是真的好人。所以他也沒有顧忌，把妹妹的事跟姚玉安說了。

姚玉安這下哭得更兇了，他不明白為什麽人死了還要受虐，為什麽只是想要個公道，最後卻差點被活埋，道歉賠款這些對一個大企業來說，有這麽難嗎？而他也無能為力，他家的資金危機，也是鄭氏搞出來的。

“我幫不了......”他哽咽着說，“我家也遇到困難了，所以我才被迫嫁給霍如臨。許青木，對不起。”

許青木拿紙巾給他擦眼淚，随後解開繩子，撲通一聲跪到姚玉安面前，說：“那只剩這條路了。霍家跟鄭家敵對，我代替你嫁給霍如臨，做的事也順理成章，不會被發現的，我保證。如果你願意幫我在你家那邊打掩護，那真的沒有人會發現我不是你，一切都會天衣無縫的。只要你願意，我給你當牛做馬都行，姚小少爺，我求求你，幫幫我好不好，我真的走投無路了......”

他不停磕頭，額頭上的血流到下巴上，姚玉安的心顫個不停，拉住他說：“行了行了，都流血了，別這樣......”

“那你答應幫我了？”

姚玉安嘆了口氣，把許青木摟進懷裏，輕輕拍着他的肩膀說：“你這麽聰明，我相信你。更何況我也不想嫁給不喜歡的人，我會回赤塘去，你有事聯系我，我們互相配合，盡快讓你妹妹沉冤昭雪。正好我也不用被束縛，能夠多自在一段時間。”

“真的嗎......？”

許青木不敢相信，再次确認。

“真的。霍家也沒見過我的真容，按你說的那樣，問題不大。再說......我看那霍如臨也不喜歡我，每次見面他好像從來沒有正眼看過我，結婚後估計也會是陌生人相處狀态，但你還是要謹慎些，我是真的可憐你和你妹妹，痛恨鄭氏的不擇手段，但我也不能失去我的家人。”

“真有那一天，你全把責任推我身上，是我綁架你威脅你這麽做的，我會為了這些去死的，合同上我都寫清楚了，也簽了名。同樣的，你如果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我絕對不會袖手旁觀，死也會幫你的。姚小少爺，你真是個好人，太謝謝你了，真的，我不知道......”

“好了。就像你說的，以後我有需要，勞煩你也幫幫我，別忘恩負義就行。”

“都寫了......”

許青木連忙拿來合同，眼前一片模糊，顫着手指出那處，“我為恩人你去死都行。”

姚玉安心裏五味雜陳，他接過合同，仰頭看着許青木說：“我們這幾天開始對一下細節，正月二十，不遠了。”

出租屋的門窗被風雪吹得哐哐直響，雪又下了起來。

這場雪一下就下到了春節，街上噼裏啪啦的爆竹聲響徹雲霄，處處都是一派喜洋洋的景象。

許青木易容成姚玉安的臉，戴上面具，回了趟閏城。

沈如風身體不好，但畫畫沒靈感時，總會風雨無阻地出門，這裏逗逗小狗，那裏摸摸小貓，放松心情。許青木只是到街上打算碰碰運氣，遠遠地便看見沈如風從獸醫站抱出一只奄奄一息的老狗，腳步匆忙地往家趕。

就在亂糟糟的電線下，沈如風跟他擦肩而過，許青木看着他走遠，面具下的臉龐早已淚流滿面。似乎感應到了什麽，走得飛快的人突然停了下來，轉身在寂寥的街道上，跟電線杆旁的人對視。他低喃道：“茍茍，是你嗎？”

離得太遠，沈如風看不見那人的眼睛，他也不想看清，那身體那氣質，跟他的茍茍一模一樣。

“回來好嗎？如果你沒死，就回來吧，我很想你，都怪我夜裏跑出去買什麽東西吃，東西沒買回來，卻把你弄丢了，茍茍，回來吧，這麽久了……”

寒風吹過，老狗哀哀叫了幾聲，沈如風模糊的視線裏，電線杆旁已經空無一人。

沈如風的哭聲哽在喉嚨裏，心如刀絞。

他的茍茍，真的回不來了。

要是他再看仔細些，就能看見離開的人步伐慌亂，再離得近些，就能聽見那無法壓抑的悲鳴。

正月二十，雪停了，晴空萬裏。

霍家獨子跟姚家小少爺結婚的消息占據各大娛樂新聞頭條，照片上的Omega挽着Alpha的手臂，身穿雪白的西裝，下半張臉戴着一張銀色精美的面具，柔軟的黑發做了漂亮的造型，露出了精致的眉眼，Alpha則穿了筆挺的深色西裝，英俊矜貴。很是般配。

送走賓客，許青木被人帶回房間，讓他坐在床上等霍如臨。

許青木不敢動，老老實實坐在那，坐到屁股疼，才聽見開門聲。

一雙锃亮的皮鞋出現在他視野裏，好久都沒動靜。他慢慢擡起頭來，霍如臨盯着他看了一會兒，說：“摘掉面具，在自己家不必戴了。”

“好。”

許青木小心翼翼摘下面具，将那張跟姚玉安相似的臉完全露了出來。霍如臨眸光一閃，的确很漂亮，至少看了就不會忘記。

兩人又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許青木試着開口道：“我能不能先去洗澡？洗澡，應該沒有Alpha，Omega先後之分吧？”

“當然，你請随意。”

許青木剛站起來，肚子就響了。因為酒喝得太多，他随意吃了幾塊糕點，很快就消化了。

太尴尬了。

許青木快速走進浴室關上門，幾下脫掉衣服就開始洗澡，強迫自己忘記肚子餓，用水聲掩蓋肚子的咕嚕聲。

一個小時後，确定肚子叫夠了，他才換上睡衣出門。

霍如臨坐在窗前的沙發上，面前的桌子上擺了很多的熱菜，見許青木出來了，他招了招手，說：“你剛剛沒吃飽吧？我讓傭人他們現做的，你過來吃吧。”

許青木餓得快要前胸貼後背了，他咽下口水，走到霍如臨對面的沙發坐下，笑着說：“謝謝你。”

“先別謝我。”

霍如臨食指抵着太陽穴，斜靠在沙發上，架起二郎腿說，“商業聯姻，顧名思義，不需要感情，只需要利益。有些話得趁今晚說明白。”

許青木咽着口水，點頭說好。

“第一，我們每晚抽簽決定誰打地鋪，誰睡床；第二，你白天出去和什麽人見面，做什麽我都不會管，只要你不要做有損我霍家顏面的事，你随便，有關我的事，你也不必過問，問了我也不會告訴你；第三，誰發情，誰打抑制劑，不要給對方添不必要的麻煩；最後，雖然是商業聯姻，但我們對外需要維持恩愛夫妻的表象，牽手挽手臂親臉擁抱這些在所難免，如果我冒犯了你，請容許我在這裏說對不起。順便為今天的越界行為向你道歉，對不起。”

“好。”

許青木答應得很爽快，這跟姚玉安猜的一模一樣。

霍如臨的臉色也舒緩了很多，看起來姚玉安很好溝通，毫不費力地就達成了一致。

“你說完了嗎？我可以先吃東西嗎？”

“……當然。”

霍如臨起身要去洗澡，走了幾步，又轉身看着端着碗專心吃飯的人說，“你沒有要求嗎？我不是獨斷專行的人，合理的話，我會答應你的。”

“沒有，我全聽你的。”

現在說要進藥企工作，很難不被懷疑。這得等到合适的時機再提。在這之前，他得表現好一點，做一個對Alpha百依百順的Omega，讓霍如臨放松警惕，才好繼續下一步。

今天一天都很順利，晚上還能吃到熱乎的飯菜，許青木很開心，他看着霍如臨走進浴室的高大背影，情不自禁地想，霍如臨也是個好人。

等幫妹妹翻了案，他離開讓姚玉安回來，也許霍如臨會答應讓姚玉安繼續去赤塘支教，一切都會天衣無縫，毫無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