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無能為力
無能為力
不受信息素控制,不能标記,還有不能生育的可能,沒有任何東西能證明他們之間親密的關系,這樣的Beta簡直是這個世界的巨大Bug存在。
“都吃好了吧?”黎望川擦了擦手說,“今天是霍少的生日,我們小聚結束,還得一起過去他家,出席晚宴呢。”
“那趕緊走吧,臨哥接電話都快接煩了吧。”
“我是吃飽了,晚宴上頂多喝幾杯酒,順便物色物色我未來的Omega。快走快走,肯定很多人都來了,柳家的柳雲毓,姚家的姚玉安,蔣家的蔣連詞......”姜文斂忍不住浮想聯翩。
“去了你也看不到他們的真容,Omega太稀少了,尤其是能和我們門當戶對的,更是少之又少。人家要麽戴面具要麽蒙面紗,你都看不到臉,還一臉陶醉樣。”
一向腼腆的穆蘭敬也難得開腔:“就是這種朦朦胧胧的感覺,更讓人心癢難耐,霍如臨你見過姚玉安嗎?那氣質在一衆Omega中一騎絕塵,美絕了!他最愛戴銀色的面具或是黑紗覆面,他今年生日我可送了不少的黑紗銀面具給他,他還親手寫了感謝信給我呢!”
“說什麽呢!”黎望川一把勒住穆蘭敬的脖頸,敲着他的腦袋說,“姚玉安是霍如臨的,你少勾搭人家,他倆的關系人盡皆知,只差板上釘釘了,你別鬧了。”
一行人打打鬧鬧,就到了地下車庫,坐進車裏,緘口不言的霍如臨這時才搭話:“只要還沒結婚,我不介意。姚玉安現在不是我的伴侶,他有權利選擇他未來的伴侶,我不想強迫他。”
黎望川調笑道:“啧啧啧......怎麽有點情根深種的味道了?”
“不是。”
霍如臨雙手交握,懶懶靠在車背上,閉上眼睛慵懶道:“我還沒有找到真正合我心意的伴侶,所以我會尊重他的選擇。他未必是我的第一選擇,最後迫于家庭因素,他不得不嫁給我,我也不得不娶他時,那就湊合過吧。”
“也是。不過話又說回來,要是結婚了,一年兩年,甚至十幾二十年都不喜歡怎麽辦?因為Omega的特殊性,他們想要離婚,單方面提出就能解除婚姻,如果我們想離婚,必須得Omega親自簽字才行,太不人性了。”
“什麽人性不人性的,Alpha不能既要又要啊,資源大部分都在我們手裏,有些犧牲是必然的。”霍如臨仿佛事不關己,雲淡風輕地說。
“那還是Beta好,很多規則都束縛不住他們,真好啊。”
話題繞來繞去,又繞到Beta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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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ta是這個社會裏中低層的群體,他們無處不在,又永遠在Alpha和Omega之下,人數衆多,但卻是最容易被忽視的群體。像黎望川他們這樣的Alpha,嘴上說着羨慕,但也絕不會想要成為Beta,嘴上說是羨慕,聽起來也夠殘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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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
“你妹妹分化成了Omega,未來一個星期內就可能迎來第一次發情期,你們要趕緊為她找個Alpha伴侶,或者買一些價格昂貴的抑制劑備用,我的建議是盡快找個Alpha讓她度過發情期,這樣的話也不傷害身體,畢竟抑制劑用多了,對身體也是有害的。”
“哥......我不要Alpha,我有喜歡的人了,我用抑制劑就好了。”許青藍這時候也醒了,她拉着許青木的手指,虛弱地說。
“......哥聽你的。”
沈如風摸了摸許青木的肩膀說:“那我去繳費拿藥,你給妹妹喂點水吧。”
許青木嗯了一聲,坐到床邊,把吸管遞到許青藍嘴邊說:“你喜歡的人是個beta吧。真是的,怎麽分化成了個Omega,雖然以後畢業了在社會上能處處受到優待,但沒有Alpha,你得用一輩子的抑制劑了。”
“那哥哥你不是醫生嗎?以後你研究一種不傷害身體的抑制劑不就好了?我又不怕。”
“我不是天才,傻妹妹。我也只是個Beta,很多東西都受限,沒辦法的。”
“我要是個Beta就好了。”
“好了,快多喝點水,看你嘴唇幹的。”
剛說完,沈如風就拿完藥回來了。
“抑制劑有很多,我不會挑,所以讓醫生拿了樣品來看,茍茍你看看選哪個。”
許青木選了禾和藥業生産的那支,說:“我上課的時候老師有講過,這家做了很多年,沒出過什麽差錯,選這家的吧。”
“等一下哥,”許青藍把手機遞過去說,“我前不久剛分化的Omega同學說精金制藥他家的好,好像大家都用的這個。”
“這個是近幾年新的制藥企業,風頭是很猛,但是太年輕......”
“我同學說這個不痛,而且見效快,很多同學都用這個,哥,不會有問題的。真的,你看。”許青藍說着,給他看了好幾個Omega同學在朋友圈裏發的注射抑制劑的圖片。
既然能放到市場上賣,那肯定不能害人性命。
“那聽你的。”
許青木沒有再堅持,沈如風也說:“醫院裏的事,哪能這麽含糊,沒事的茍茍。”
離開醫院後,他們一起去蛋糕店拿了生日蛋糕,這才坐着班車回家去。
吃了藥又睡了一覺,許青藍徹底恢複了,許願的時候神采飛揚:“首先祝我的哥哥們永遠健康平安,然後祝我六月高考順利,最後......”
祝我能順利告白,跟我喜歡的人長相厮守。
蠟燭燈滅,三個人幸福地笑着,吃着甜膩膩的蛋糕,暢想着蜜糖一樣的未來,睡覺也是一夜香甜的夢。
第二天一早,許青木怕許青藍情況不穩定,打電話幫她請了假,讓她老實待在自己身邊,以防不測。
到了下午,許青藍真的發情了。她很痛苦,疼得直哭,連拿起抑制劑注射進腺體的力氣都沒有。許青木沖進屋內時,她已經摔下床,一只手把後頸抓得鮮血淋漓。
“哥......我快疼死了,你怎麽才來......”
“哥來了,不疼了不疼了......”
許青木心疼極了,把許青藍抱進懷裏,夠來抑制劑撕開包裝,掀開妹妹的長發,準确無誤地把抑制劑注射進去。
哪裏不疼,簡直是撕心裂肺地疼。許青藍感覺自己快疼暈過去了。
“好些了嗎藍藍?”
“要喝水還是補充點糖分?我都拿來了,藍藍你還好嗎?”
許青藍依偎在許青木懷裏,虛虛地擡眼,微笑着點了點頭,說:“現在不疼了。給我棒棒糖吧,謝謝哥。”
許青木和沈如風同時松了口氣,兩個人這一天都沒敢離開許青藍的房間,寸步不離地守着。
注射抑制劑之後的兩小時,許青藍确實恢複了,但到晚上九點,她突然發起了高燒,還驚厥不斷,許青木背起許青藍往外跑,沈如風迅速打了車,連夜往市裏醫院趕。
許青木老師說過,有些抑制劑對Omega的确會有不良反應,但都是些掉頭發、感冒、身上起疹子的小問題,從來沒說過會高燒驚厥。
越想越心慌,許青木氣都不帶換的,背着許青藍往急診科狂奔。
挂的急診,許青藍很快就被推進了急救室。許青木站在冰冷的走廊裏,臉色灰白,手裏緊緊捏着抑制劑的包裝袋,沈如風把他摟進懷裏,一下一下地拍着他的背,安撫道:“會沒事的,別怕。”
他也很擔心,但他想茍茍比他更難受,所以根本不敢表露什麽,只能安慰他,也安慰自己。
“這次不應該順着她的心意來......都怪我,都是我......”許青木的自責全被成了哭聲,沈如風的胸膛很快就洇濕一片。
“不怪你,這怎麽會怪你呢,我的好茍茍,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不要這麽想。如果是抑制劑的問題,那也是生産抑制劑的企業的問題,怎麽會怪你?先別胡思亂想了,等藍藍出來我們再商量,乖,別哭了。”
許青藍晚上十點進的搶救室,淩晨四點從裏面推出來,從頭到腳,蓋了一塊白布。
許青木呆愣在原地,一動不敢動,醫生說的話他一個字也沒聽進去,許青藍的一只手臂從白布裏探出來,手腕上長命鎖舊舊的,似乎也蒙了一層灰。小時候許青藍身體不好,爸媽專門求的長命鎖,原先戴在脖子上,後來長大了戴不了,許青藍就改成手鏈戴着。
“我們從她腺體裏提取了抑制劑進行分析,結果顯示抑制劑裏的苯賴酸鉀嚴重超标,這東西一旦過量,神仙來了都救不回來。回去準備後事吧。”
沈如風抱着一言不發,只是看着妹妹屍體流眼淚的許青木,咬牙道:“抑制劑是在你們醫院買的,不合格的抑制劑為什麽還能出現在醫院?麻煩你們給我們一個解釋。”
“這要問藥品采購部,你問我,我也沒辦法,我只是負責做手術的。是哪家生産的抑制劑,你還記得嗎?你們該去找他們要說法。”
“精金制藥。”
醫生沒說話,搖了搖頭就走了。
精金制藥是鄭氏集團旗下的企業,以前也出過事,去讨說法的人不是失蹤了就是莫名其妙死了,而他家橫行霸道,哪所醫院不買他采購他家的藥品,就會遭到報複,原本運氣差了只會死一個人,鄭家人采取行動的話,死的就不止一個人了。
這些事也沒人敢多嘴,都是為了混口飯吃,誰也不想因此丢了飯碗。加上他家又很會營銷,一個抑制劑都能變着花樣營銷,深受年輕一代的追捧。
醫藥事故很快也傳到鄭氏二少爺鄭乾那,精金制藥是他全權負責的,現在出了問題,他肯定會被踢出繼承人的位置。他讓手下的工作人員用許青藍的免疫不足的問題來捂嘴,接着封殺受害人家屬在網上聲讨的號,然後買營銷鋪天蓋地地宣傳正面形象,這波剛過去,許茍那頭又吵着要解剖屍體,搞得鄭乾一個頭兩個大。
“那就把屍體偷出來燒掉。”
“這指不定是那小子故意引我們動手,二少爺要不還是......”
“區區一個Beta,要什麽沒什麽,我還怕他?我們動手,他要是守株待兔,一起燒了就是。他還得謝謝我,我都替他省了棺材錢!快去做!這事再繼續發酵下去你們就等死吧!許茍許茍,真他媽是條賤狗東西,甩都甩不掉!”鄭乾罵罵咧咧,牙齒咬得嘎吱響。
許青木擔心解剖的事走漏風聲,他不敢離開,就守在太平間,等着天亮的解剖。只是沒等到天亮,他只等來一群惡徒。
他沒想到法律管不了權貴,Beta這般毫無人權,求救電話打不出去,醫院無人阻攔,安保形同虛設。他扒在太平間門口,死也不讓人進去。他們絲毫沒有憐憫之心,狠踹許青木的腹部和頭,把人打得奄奄一息,他們把許青藍推出來,許青木抱着其中一個人的腿,死也不松手。
“一起帶走處理掉!別浪費時間了。”
許青木渾渾噩噩間,只見沖天的火光,把他的妹妹燒得什麽都看不見了。
他抄起手邊的木頭,砸倒了其中一個,因着慣性,他也摔了下去。沒法逃,也沒法再報仇,他只摟了一捧煙灰,凄厲地叫聲響徹深林。
“叫什麽叫!你個下賤玩意,淨給老子找事!”
男人累得出了一身汗,直接将許青木踹進還未完全熄滅的火堆裏,許青木還張着嘴,聲音卻發不出來,只有無數的鮮血往外流,五髒六腑都仿佛被踹碎了。
另一個同夥望着遠處青蟹色的天光,也洩恨似地踹了許青木一腳說:“天快亮了,再燒會引人來,活埋吧。”
幾分鐘後,許青木被丢進了兩米深的坑裏,他僵硬地動了動充血的眼球,傷痕累累的身體被沉重的土壤一層層覆蓋,他不知道哭,不知道現在該怎麽辦,不知道自己這些天究竟在幹什麽,不知道幾天前他們憧憬的未來去了哪裏。
只有無能為力,徒勞無功的痛苦麻痹着他,讓他只能被迫地、麻木地接受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