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大理寺日志9
大理寺日志9
推門打開, 靜如法師低垂眼眸慈藹的道，“那位香客時常來雲禪寺，故而多解惑了會, 耽擱大人的時間了。”
端坐在位置上捧着茶悠哉抿了口，放下茶杯後喬微不動聲色将手心的汗水擦在了衣服上，“時候不早了, 我馬上要離開南陽, 還有許多事要準備，就先告辭了。”
“大人慢走。”靜如法師雙手合十作揖道。
出了禪房喬微幾乎是跑着離開雲禪寺, 她心中隐隐有個疑惑需要得到證實。禪房內的石料到底是幹什麽的, 要是雕刻佛像為什麽要特意在屋內弄個暗室存放。
靜如法師有問題！
但在沒有确切的證據前喬微不敢打草驚蛇，她騎上踏雲馬不停蹄往回趕。踏雲全力奔跑起來的速度極快，喬微顧不上灌進嘴裏的冷風和劇烈颠簸下骨頭的酸疼。
抵達五帝姬府邸後喬微連喘口氣都來不及, 她直奔許懷月的書房，還是那麽久以來第一次主動去找許懷月，沒想到的是阿姐也在書房內。
兩人似乎在談論什麽，看到喬微後同時住了嘴。
心急如焚的喬微顧不上她們商議的內容，當下道，“快！你們誰能聯系道婁亞, 我需要她過來一趟, 有非常重要的事。”
亂蓬蓬的頭發和風吹白的小臉, 喬詩霜嗅到了喬微身上的香火氣, 擰了下眉, “麻煩五殿下了。”
許懷月點頭，當下讓親信前去找婁亞。
“喝點水。”喬詩霜倒了水試探了溫度才遞給喬微, “發生什麽事了？”
喬微喝着水潤唇，緊張時不自覺咬着下唇, 沒說話。
很快婁亞就趕了過來，似乎是被從溫柔鄉拽出來，脖子上還殘存着紅痕，帶着點惱怒地揪了下喬微臉蛋，咬着牙齒道，“姑奶奶衣服剛脫準備辦事，要不是天大的重要事，我就拿你解氣。”
一只手握住了婁亞的手腕，冷聲道，“放開。”
婁亞一看是喬詩霜，不情不願地松了手。
喬微揉了揉生疼的臉蛋，當下掏出長樂前往南陽的輿圖，拿過毛筆，“我們來的路上發現的石像你還記得嗎？它們的位置大致在哪裏有些我記不清了。”
喬微甚至喊來了徐娥，她們三人回憶着路上發現的石像位置，喬微用沾着朱砂的毛筆在輿圖上勾畫出來，圈出了石像出現的周邊地區。
四個人圍在桌前看喬微寫寫畫畫，婁亞看不懂她要幹什麽，問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當時我在荒廟的暗室內被戴着面具的黑衣人偷襲，她們的面具和我們路上看到的石像戴着的面具一樣。我猜測，只是猜測，那些石像會不會跟幼童失蹤有直接關聯。”喬微将輿圖交給喬詩霜，“阿姐，你能派人前去察看我圈出來的地方有沒有發生多起幼童失蹤的案件。”
“好，但需要點時間。”喬詩霜。
一個想法在喬微腦海中隐隐出現，心中大驚，拍着桌子道，“徐娥！你現在快去雲禪寺！一定要看住靜如住持！”
面對大人的命令徐娥向來不問緣由，當即奉命離開。
“發生什麽事了？”許懷月問。
經歷過那麽多事許懷月不得不承認喬微的能力，她總是能發現其他人不曾注意的細節，頭腦靈活的能将所有線索串聯起來。
“我剛去雲禪寺拜訪靜如住持，在禪房內發現了暗室，裏頭放着石料和工具。我懷疑靜如住持也跟事情有關系。”喬微瞳孔微微顫動着，喃喃道，“可能案子還沒結束。”
頻繁失蹤的幼童，戴着面具的信徒，路上發現的石像......
“火燒不能入輪回。”
“你說什麽？”婁亞詫異道。
喬微重複一遍，問道，“是當時戴面具的黑衣人說的，是不是很奇怪？”
現在喬微才咂摸出話隐藏的詭異感，就像是被洗腦後成為毫無感情的工具，指揮者指哪打哪，刀劍捅身絲毫不退縮。
倘若不是喬微無意間發現黑衣人怕火，真就交代在那兒了。
等待的過程喬微沒閑着，她把自己所知道的事重新捋了一遍說給在場的人聽。喬微也不是傻子誰都告訴，眼前一個阿姐，一個未來女帝，婁亞看樣子已經是許懷月的人了，那也就沒關系。
聽她從頭到尾把經過和猜測說後，在場人倒吸一口冷氣。
“你懷疑是靜如住持？”許懷月眸子壓低。
在南陽那麽久她早就聽說過靜如住持的名聲，南陽城的百姓幾乎可以說是格外信任他。不僅是酷似菩薩的外在，他在人面前慈愛的态度更是讓不少香客前來參拜交談。
“只是懷疑，他太奇怪了。”喬微話音落下，劇烈的奔跑從長廊傳來，徐娥顧不得那麽多豁拉開扇門，“大人！靜如住持不見了！”
“有沒有人看到他去哪裏了？”喬微心一點點沉了下去。
徐娥艱難吞咽下口水，喘着粗氣搖頭，“我問寺廟前後門掃地的僧人，都說沒看見住持。”
“遭了！不能讓他跑了！”喬微立馬看向許懷月，她了然對婁亞道，“你拿着我腰牌，就說是我的命令将雲禪寺圍起來，再分兩支小隊前往山裏尋找靜如蹤跡。”
“是！”婁亞抱拳。
喬微懊惱地揪着頭發，都怪她！回來找什麽證據！直接在那兒控制住靜如不就好了！
如果猜想坐實t靜如就是蠱惑人心的背後始作俑者，那麽荒棄寺廟下存在的暗室就能有合理的解釋，禪房內的石料也有了用處。
下巴被捏住，喬微驟然從神思中抽離，她看到喬詩霜眉頭擰成了川子，“別咬嘴唇。”
舌尖舔過嘗到了血腥味，才發現她焦慮到咬破了下唇，齒印在淺嫩的唇瓣上格外明顯。
喬微抖着嗓子，“阿姐，我如果......”
“沒有如果。”喬詩霜怎麽會不知道喬微想到了什麽，當下道，“靜如既然有能力蠱惑那麽多人，在他身邊就不可能沒有同夥，你貿然行動說不定直接被滅口了。”
喬詩霜的話實在談不上是安慰，但就是讓喬微聽的心裏愧疚少了些，點了點頭。
突如其來靜如住持的事情讓回京城的進度耽擱下，婁亞帶領的人将雲禪寺圍住進行地毯式的搜尋，那些僧人阿彌陀佛的在婁亞耳邊講佛法，試圖讓婁亞別再佛門清淨之地撒野。
荒郊野外詭異石像照砸不誤的婁亞哪裏聽他們念叨什麽佛法，也不打人不罵人，由着那幫和尚跟身後念叨。
他們念叨他們的，她搜她的。
最後在南禪寺的後院一所庫房內發現了大量雕刻成形的石像，婁亞大手一揮全給僧人抓衙門裏去審問了。南陽的衙門上下換了血，都是群剛上任沒幾天的新人，哪裏處理過什麽案子，還一上來就是如此駭人的事。
而現成一個大理寺丞就在眼跟前，喬微理所當然的換上官袍坐上了高堂。
經過審問得知倉庫內的石雕确實出自雲禪寺僧人之手，但他們卻不知道用途是什麽，只是說靜如住持要雕刻，他們就聽話照做了。
經過幾天的審問獲得的消息翻來覆去就這句，喬微無奈只能暫時放僧人回雲禪寺，再派婁亞的人在寺院看守。
一來是防止僧人說謊有什麽異動，二來是怕逃走到現在還沒蹤跡的靜如偷摸回來。
那邊拜托喬詩霜派人跟随輿圖上圈出來的地方所打探事情的人陸續回來了，根據她們的說法和謄抄下來的卷宗，該地方皆有發生過幼童失蹤案件。
只是沒有南陽城那麽多，當地的父母官也就當作是拐賣案來搜尋，統一的地方是都未曾找到犯人。
這些天喬微來許懷月的書房和她們商量事簡直輕車熟路，她坐在桌案前翻看着帶回來的卷宗，腦中就像是一個龐大運轉的機器，不斷的處理消化整合所有接收到的消息。
她慢吞吞卷起卷宗，看向書房內的其他四人，“幼童失蹤的地方都有石像的存在，而我記得快到南陽後石像就消失了，會不會......”攥住了桌邊，“會不會一個石像代表着一個失蹤的幼童？”
許懷月深深看了喬微一眼，說道，“只要去核實雲禪寺內的石像和南陽失蹤幼童的數目是否吻合就能知道了。”
經過調查雲禪寺內的石塑數量和未找到的孩子數量一致，而被解救下來未受到殘害的幼童并未被雕刻石像。
也就是說，每死一個孩子，便會有一個戴着面具懷抱着幼童的石像出現。
而南陽能出現那麽多啓事件，估計跟靜如不知道用什麽話術說服了長史趙真茹有關系，所以肆無忌憚的在南陽內屠殺。
且有關于南陽刺史為何會在家中被人殺害全然沒有頭緒，喬微心想或許找到靜如一切就能真相大白。
但同樣眨眼間就能從眼皮子底下消失無蹤的靜如也在提醒她們，靜如的背後定然有其他人的接應。
要問南陽幼童失蹤案件解決了嗎？那肯定是解決了的。可要說解決徹底了嗎？牽扯出的更大案件背後人沒抓住，自然是算不得徹底。
不過這些已經不是喬微她們能插手的事，需要呈給聖上，由聖上裁決。
開春後沒多久天氣就暖和了起來，她們也踏上了回京城的馬車。喬微離開前南陽城的百姓前來相送，特別是孩子失而複得的家庭對喬微感激涕零。
她在人群中看到了走訪的那戶人家，她們懷中抱着個小姑娘正沖她揮手，小姑娘穿的幹幹淨淨抱着母親，頭頂紮着的兩個丸子可愛極了。
瓜果蔬菜雞蛋魚鴨不要錢的往喬微馬車裏塞，吓的喬微東躲西藏，就怕砸着腦袋，好不容易在婁亞官兵開道下出了城。
用腦過度的代價就是離開南陽徹底放松下來後喬微頭疼的厲害，她想躺許淵膝上讓人給自己揉揉腦袋，但看到同車廂的阿姐後什麽想法通通咽回了肚子裏。
阿姐剛接受她和許淵在一起的事，還是別再刺激人了，現在挨揍喬微可是跑不動了。
去時怎麽去的，回時就怎麽回。同在一個車隊擡頭不見低頭見，喬微和許淵相處的時間極具壓縮，偶然能趁着人不注意的時候拉拉許淵手喬微就開心的不行了。
養病的時候過的是什麽日子，現在過的是什麽日子。
從儉入奢易，從奢入儉難。
切切實實讓喬微體會到了其中艱難。
因為有男眷随行，所以盡可能的在驿站內過夜，也好讓許淵有熱水清理身體。
夜幕降臨，晚飯後驿站內逐漸安靜下來，三聲極輕的叩門，徐娥貼着扇門小聲道，“大人，走廊沒人了～”
喬微蹑手蹑腳彎着腰鑽出來。
這間驿站今晚落腳的人不多，喬微不用跟阿姐擠一間屋子，恢複自由後心思立馬活絡起來。
她要見許淵，要親親小嘴！拉拉小手！要跟許淵抱怨路上有多想他！
徐娥掩護着自家大人來到三公子房前，她自覺自己是勇敢無畏的愛情保護者，保護着大人和心上人的感情，故而更加打起精神觀察四周動靜。
喬微敲敲門裏頭沒人答應，小聲說了句我進來啦。也不管有沒有人回，她推開了一條縫鑽了進去。
徐娥一臉正氣的蹲在門口為大人守門，只是沒一會就見大人滿臉疑惑的鑽了出來，“奇怪啊！那麽晚了許淵會去哪裏呢？”
于是從見許淵變成了找許淵，樓上都是客房許淵自然不可能在哪個人房間裏，要真是在那也是在她房間。
喬微往樓下找，剛下了兩節臺階她聽見了大堂裏有人說話的聲音，模模糊糊聽不真切。
借着欄杆遮掩喬微彎下腰看去，空蕩的大堂內只有一桌還坐着人。許淵正對着喬微坐着，而她對面人的背影喬微怎麽也不會認錯，是阿姐。
兩人不知道在談論些什麽，聽不見的喬微有些着急，不然還是過去問問好了。
裝作肚子餓？或者起夜也成！
正準備下去時她看到許淵笑了，笑的是那樣溫柔，哪怕是面紗遮擋也能從彎彎亮閃閃的眼睛中看出喜悅。
忽然喬微的腳挪不動了。
“看什麽呢？”
有人在喬微耳畔說了句，吓的喬微差點從樓梯上滾下去，怒地扭頭回瞪，對上齊媱笑的欠揍的臉。
而跟在她後頭的徐娥被齊媱摁着腦袋，想掙紮又怕動靜太大驚到樓下的人，到時候壞了大人的事就不好了，于是憋憋屈屈被齊媱摁着腦袋坐地上。
“你什麽時候來的？”喬微口型問道。
齊媱沒回答她，而是彎下腰順着剛才喬微的視線看去，看清了大堂內圍坐在燭光前的兩人。
她可沒徐娥怕大人擔心的憂慮，當即揚起眉毛道，“哦，原來是自己的男人和自己的姐姐半夜私下見面啊。”
“胡說什麽呢！”喬微一手提着一個往摟上拽，“人家一看就是有要事談論，我還能不讓麽。”
嘴上那麽說忽悠忽悠徐娥也就算了，齊媱可不聽她的找補，琢磨着好好挖苦幾句讓喬微清醒過來，別兩眼一閉就是愛的。
“天家骨子裏多情就擺在那兒呢，天家出來的男人能有幾個......”借着走廊一側客房內透出的光，齊媱注意到了喬微眼底淚光的閃爍，一下不知道怎麽說出口了，話在舌尖轉了一圈，“你也別太放心上，要真喜歡就娶了，難不成還不給你擡小房麽？”
半張側臉隐沒在黑暗中，精致漂亮的眉眼拉攏下來說不出的落寞，固執道，“許淵才不是那樣的人。”
“啊是是是。”齊媱是真拿喬微沒法子，“不然你去問問好了。”
徐娥覺得這人嘴裏總算說出句像樣的話，連連贊同點頭。
“問就問！”喬微轉身往樓梯下走去。
徐娥本能的跟上大人的步伐，後衣領被齊媱拽住，惱怒地掰着她手，眼神質問她要幹什麽。
齊媱揚了揚下巴，t嗤笑出聲。
剛鼓足勇氣要下去一問究竟的喬微同洩了氣的皮球沒什麽兩樣，蔫巴巴的往樓梯小縫一趴，耳朵貼着空隙試圖聽清楚對方的談話。
被發現後喬微也不惱，知道忽悠不了齊媱，就一本正經忽悠徐娥，“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是兵書上說的。”
“大人厲害！”徐娥恍然大悟。
“回去睡覺，睡覺去，明早上還得早起趕路。”喬微沒心思去探究消失一段時間的齊媱去幹什麽了，左不過就是去幫許懷月私下處理事。
天剛蒙蒙亮隊伍收拾準備出發，眼下頂着濃濃烏青的喬微着實吓了衆人一跳，只好找屋內有蚊子的借口搪塞她們的關心。
其實回去後喬微一整晚沒合眼，經過南陽那麽多事她隐隐覺得阿姐和許懷月已經有了政治上的交集，目前不一定是統一戰線，但關系一定不差。
迄今為止大差不差的順着劇情在走，應該是值得開心的事。
但......劇情中阿姐和許懷月聯手後在接觸中慢慢對許淵産生了好感，可不就像是現在阿姐對許淵充滿了固有的防備，然後再經歷像昨晚那樣愉快的交談發現對方并非自己想的那樣，漸漸互相有了好感。
喬微頭一次對小說套路恨的咬牙切齒。
萬一，萬一兩人真的不受控制的喜歡上對方怎麽辦？
閉上眼睛腦海中全是疑惑，氣的喬微摔了枕頭幹坐了一晚，于是就成了這副憔悴模樣。
原本經過休息不怎麽疼的腦袋又開始刺痛起來，喬微精神狀态不好懶得說話，連眼皮都懶得掀起。驿站準備的早飯沒胃口吃，直接鑽進馬車補覺去了。
半夢半醒間感覺到了有人過來看她，喬微嗅到了熟悉的幽香心裏委屈的不行。可是她實在太困，身體太沉醒不過來，又渾渾噩噩的睡着了，亂七八糟的夢填滿了整個睡眠。
她是被一道春雷驚醒，外頭嘩啦啦下着入春後的第一場雷雨。喬微只覺得還不如不睡，頭疼的更加厲害，裹着薄毯在肩上，掀開了側窗簾子。
烏雲遮蓋住整片天空，氣壓低沉悶的人心口難受，随行的官兵和仆人披着蓑衣穿梭在雨中，忙着給托行李的板車裹上油布。
喬微看到了在忙碌的徐娥，喊她過來詢問什麽情況，為什麽車隊停在了這裏。
徐娥抹着臉上雨水道，“回大人，突然下起了大雨，五殿下說山路走不得，怕遇上山體滑坡。咱們就找了處四周平坦的地方休整，等雨停了再走。”
喬微點頭說知道了。
大家夥知道喬微身體不舒服，她從南陽出來後腦袋疼的事從不瞞着，所以也就沒人打擾她。
潮濕的空氣令人不舒服，喬微懶洋洋不想去考慮什麽，掀開側簾瞧着忙碌的衆人發呆。
天邊白光閃過，一道響雷耳邊憑空炸起，震的心跳漏了一拍。
忽然喬微想到了什麽，她拿起座位下存放的油傘，沒有絲毫猶豫地沖進了雨幕中，在忙碌混亂的場面下一眼找到了屬于許淵的馬車。
樂安正在安撫受驚踢蹄子的馬，聽到沖他們而來的腳步聲一愣，還沒看清楚打傘來的是誰，那人扔了油紙傘一眨眼鑽進了馬車。
正低頭擺弄矮案上各種香粉的許淵一愣，詫異地看向闖入的喬微。
穿着蓑衣都擋不住的雨水，打傘更是無用，喬微衣擺被風卷的雨水打濕，好在距離不遠不至于濕透，但依舊顯得有些狼狽。
“打雷了。”喬微氣喘籲籲，打濕的頭發粘在蒼白憔悴的臉龐。
許淵緩緩眨動眼睛，這才反應過來拉住喬微的手，“我剛被吓的想去找你，沒想到你就來了。”
“不怕，持續不了多久的，我在這裏陪着你。”喬微聽到雷聲時立馬想起小時候許淵害怕打雷的事，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看到人再說。
車廂外傳來樂安疑惑的問話聲，許淵撩開門簾一角對他說道是喬微，無事。樂安了然不再多問。
車廂外是轟隆的雷聲和嘩嘩雨水，車廂內是燃起的油燈和許淵身上淡淡幽香。好像在許淵身邊呆着的時候，什麽亂七八糟的想法統統消失不見，只留下了無端的委屈。
喬微強行移開黏在許淵臉上的目光，揉了揉發酸的鼻子，沉默不說話了。
許淵把矮案上一個個裝着香粉的盒子蓋上，收起了矮案後車廂內空了不少，他俯身替喬微解着外衣，“外袍濕了，先脫下來吧。”
再親密的事情都做過了，兩人之間早已不分你我，喬微順着把濕掉的外袍脫下，露出雪白的中衣。
暴雨溫度降下，許淵拽來幹燥溫暖的毛毯給喬微披上，扶着人肩膀躺在自己腿上，“聽她們說今晚就在這兒休息，大家都在忙着防備泥水，你留在我這兒睡一會吧。”
喬微剛醒不困，她捏着許淵勻稱的手指把玩，神色淡淡的。
“頭還疼嗎？”許淵垂下的發絲搔過喬微額頭癢癢的。
喬微哼唧了聲沒回答，問，“那些瓶瓶罐罐裏裝的是什麽？”
“一些制香的香粉，你經常頭疼，我就想着能不能調配點安神的香料。經過我手的，給你用着也能放心。”許淵說。
喬微側過身将臉埋進許淵小腹，眷戀地蹭了蹭。許淵耳廓漸漸泛起紅暈，一只手不自然地搭在她的後背。
一路上有皇姐和喬詩霜在側，已經許久沒和喬微好好說說話，匆匆見一面的親昵無法了結相思苦，反而讓開過葷的身子越發空虛。
好幾次許淵想幹脆偷摸着去找喬微算了，也好過每晚夢裏頭折磨自己。
“今早上出發看你臉色不好，昨晚想什麽呢？”
或許是相處久了，又或許對待喬微相關的事上許淵就是會更加細膩些。感知到喬微心情不高漲，一點兒也不像平時的她。
喬微擡起眼睛看了眼許淵，撐着胳膊支起上半身，湊上前時黝黑的眼眸帶着無端壓迫感，和溫和嬉笑時判若兩人，富有難以忽略的攻擊性。
後背貼着車廂的許淵躲無可躲，緊張的喉結上下滾動，心跳不受控制的加快速度，身體上的反應要比大腦快的多。
鼻尖蹭到了鼻尖，喬微垂下了眼皮，眨眼間一顆小珍珠跳過下睫毛落了下來，砸在了許淵準備攀上喬微脖頸的手背上。
一切身體上的悸動在此刻冷卻，許淵捧起喬微的臉蛋，急切問道，“怎麽哭了？”
不問還好，一問掉的更兇了，喬微抓着許淵肩膀處的衣裳，“你是不是喜歡阿姐，不喜歡我了。”
許淵愣住了，好半天才理解清楚喬微說的意思，胳膊環住了她的腰往懷中帶了帶，不厭其煩的吻去滑落的淚水，“怎麽會那麽想？”
“昨晚上我去你房間找你，但你不在。我下樓時發現你和阿姐單獨聊天，你笑的很開心。”說到此處喬微來氣了，揪着許淵的臉頰沒收力氣，質問道，“你為什麽笑那麽開心？”
疼，但許淵沒躲。
天知道要知道昨晚喬微會來找他，許淵怎麽着也不會出屋子。也住過不少驿站喬微一直沒來，許淵便覺得這次也不會過來，于是借着機會把喬詩霜約了出去詢問。
他知道皇姐和喬詩霜早達成了某種協議，關于政治上的事許淵不打算參和過深，但事情可能牽扯到喬微那就不得不問清楚。
喬微信任喬詩霜，不代表許淵也會無條件相信她，什麽血緣關系對身處在皇家的許淵看來都不可靠。
他想詢問的是對于喬微會接下南陽的案子喬詩霜是否早就知情，是否猜到了南陽的案子牽扯重大，是否故意讓喬微過來淌混水，好讓她能在朝堂上借着姐姐的由頭來南陽。
誰有本事誰算計，誰沒本事被算計。許淵不排斥任何算計，甚至他為了達到目的不惜将自己當籌碼算在計劃內。
可只要一想到喬微被利用，他心裏便不舒服，便總想讨要個仁義道德，公平公正。
借着夜深人靜四下無人時詢問，也是害怕被喬微發現後生出多疑，鬧的好好兩姐妹生出嫌隙。
他只想從喬詩霜口中得到一句保證，保證她現在直到往後都不會拿喬微作為籌碼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喬詩霜同意了，許淵才松了一口氣。
要說那笑，許淵抿了抿唇。他怎麽好意思開口告訴喬微，單單喬詩霜那句他能護在喬微身邊是喬微的福氣，說出來倒是顯得他自大了。
許淵表情變幻莫測，看的喬微心急如焚，越想越亂，着急道，“為t什麽不說話？”
她氣呼呼地拽下許淵面紗，一口咬上了他光滑柔軟的臉頰，含糊不清道，“泥不嗦話，我就不撒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