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章
第 23 章
平安雜貨鋪裏一時似乎溫度都降了極度,安靜到了極點。
半晌,楚辭站起來,也不管塵連青和詩經是什麽表情,扔下了話就出了門。
“我去趟陳奶奶家。”
塵連青和詩經面面相觑。
聽着門“砰”一下被甩上的聲音,詩經小心翼翼打破了沉默,小聲對塵連青說:“陳彩雲對他一直很好。”
陳奶奶大名陳彩雲。
塵連青:“……我知道。”
他說完,起身跟過去,徒留詩經一只貓在店裏。
門又一次“砰”地一聲被人甩上了。
詩經在櫃臺上翻了個身,默默決定當一只鹹魚貓。
……說起來楚辭當初把雜貨鋪開下去的初心就是為了當一條靠着稿費和雜貨鋪的收入活着的鹹魚來着。
詩經不由感嘆,楚辭就是楚辭,想當鹹魚也閑不下來。
幸好他是只貓。
***
楚辭敲門的時候陳月還沒收拾好心情,她是被陳彩雲拉着去開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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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月開門看見楚辭,下意識說:“那瓶老抽的錢我付了。”
楚辭:……
陳彩雲;……
“我家囡囡說話沒過腦子。”陳彩雲無奈地笑笑,“小楚你別見怪啊。”
楚辭盯着她看了有一會兒,慢吞吞開口:“奶奶,我能不能和你單獨說說話?”
“當然可以了。”
陳月看了看自家奶奶又看了看平安雜貨鋪的那個小老板,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麽,就被他們兩個關在了奶奶剛帶她去的那間屋子外頭。
完全在狀态外的女孩崩潰但小心翼翼地撓門。
“你小時候我就跟老楚說,你是個有出息的孩子。老楚非說你沒天賦,什麽事都瞞着你,連他那裁縫的手藝都沒教過你。”陳彩雲看着楚辭,嘆了口氣。
“現在看來,我倒是對的。”
楚辭聽到“天賦”一詞之後一愣,把陳彩雲的話在嘴裏嚼了好幾遍才品出意思來。
陳彩雲也知道非自然側的事,楚和平同志應該也是知道的,原來大家都在瞞着不告訴他!
“老楚不想你過得太苦,他也是好心。”陳彩雲一眼就看出了他在想什麽,苦笑了一下。
“你們這些孩子啊,別當非自然側是什麽好地方,白晝防線快扛不住了……我們這些身在其中的,最後悔的大概就是當初覺醒了天賦。”
不是所有人都是華光的學生,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華光人那樣的即使前路一片希望渺茫也要孤注一擲前行的勇氣。
楚辭沒有接話,但他能感覺到陳彩雲身上的詭氣在變濃。
“小楚,我也沒什麽大本事,既然你已經摻和進來了,這屋裏的東西我就留給你了,不是什麽很貴重的東西,就是些彩門的玩意兒。”陳彩雲見他這樣子,又知道雜貨鋪最近晚上不正常,就知道他已經身在其中了,只好這麽說。
“不過我還是不太放心我家那小丫頭,萬一以後有什麽事,要是你能幫的話,還得麻煩你幫她一把。”
楚辭低着頭,看着腳尖,悶聲答應了下來。
陳彩雲在他心裏一直像是他的親奶奶,也一直對他很好,明明半個月前她還好好的……
他恍惚間聽到了陳彩雲對他說:“那這樣我就放心了,小楚,你會收容詭異嗎?”
楚辭驀然擡頭去看她,不敢信自己聽到了什麽。
他沒學過收容詭異,但是對此也有一定的了解。
對陳彩雲,就算他會收容也下不去手。
塵連青就是這個時候進來的,他一進門就把門鎖上了,還是把陳月關在門外。
“他不會,我來教他。”
冷冽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楚辭和陳彩雲同時看向了突兀出現的男人。
他大步走到楚辭身側,抓住了楚辭的左手。
那只手上,有一只鑲着碎金的細镯,在楚辭擡起手時,一只金色的鳥從中飛出。
金色大鳥繞着陳彩雲飛了一圈,把她身上纏繞着的黑霧吸進了嘴裏,陳彩雲身上的詭氣便散了。
随後它飛回了楚辭面前,沖進了他手上的細镯裏。
那一刻楚辭先想到的是:這根本不是收容詭異的正常流程!
随後他面前閃過很多畫面,他隐約想起來,“玄鳥”……本該是青色的。
發生了什麽才讓它變成現在這樣?
他沒能抓住那些碎片,只好緩緩吐了一口氣,先強迫自己把思緒拉回到現在。
這下換成了陳彩雲呆在原地了,她呆呆地看着飛走的金鳥,陷入了沉默。
好像……很久以前她見過那只鳥。
但她已經記不清了。
楚辭和塵連青對視一眼,塵連青心知晚些楚辭的盤問八成是躲不過了,于是他自暴自棄,主動伸手拍了拍楚辭的肩膀,附在他耳邊悄聲說:“你想做什麽,就去做吧,我在呢。”
楚辭心定了定,認真地看向陳彩雲,問:“陳奶奶,你要不要來我的雜貨鋪……”
他想過了,如果陳奶奶已經去世的話,家裏肯定會辦喪事,再在人前也不方便,而去投胎呢……一來楚辭之前和塵連青閑聊的時候了解到地府現在排隊投胎都要先排上個十年八年的,二來陳彩雲放不下陳月,沒看見她不安心得都能詭化了嗎?
而平安雜貨鋪或許是個暫時的好去處,離陳家不遠,而且雜貨鋪裏都是知道非自然側的事的人。
塵連青無聲地笑了笑。
撿鬼,這算是常事了,就是不知道地府那頭會不會哭出來。
畢竟人家已經眼巴巴地等陳彩雲去當陰官好幾天了,結果這下八成要被楚辭半路截胡。
塵連青對于地府工作人員毫無同情心,只覺得他面前的楚辭又可愛又心軟。
而且反正他在這,下面也不敢說什麽,他一支筆能頂十來個陰官呢,大不了下面有事的時候去搭把手,就算是一些細微的補償了。
陳彩雲略微一考慮利害關系就答應了楚辭。
于是當門打開,陳月看到的是和自家奶奶說說笑笑的隔壁雜貨鋪老板,以及在旁邊當背景板的剛不知怎麽開了門進去結果繼續把她鎖在門外的那位哥。
陳月:?
剛剛她還和奶奶生離死別的樣,轉頭奶奶就和別人言笑晏晏。
這是正常的嗎?
更離奇的是,她家陳彩雲女士看見她,張口就說:“囡囡啊,奶奶剛剛帶你去的那間房間裏的東西留給你小楚哥哥了,其他的你和你爸媽商量着處理吧。我回頭搬你小楚哥哥那裏去。”
陳月:“啊……?”
“我的白事就不用辦席了。”陳彩雲扔下更炸裂的話,“一會兒把你爸喊過來,他知道要怎麽辦的。”
陳月:……
不是,奶奶,你怎麽了!您還好嗎!
哪個老人家能這麽自然地聊起自己的白事啊!
還有怎麽搬到人家家裏去你還先安排身後事啊!還有怎麽突然搬人家那去啊!
一時間陳月腦子裏簡直有十萬個為什麽。
但她最終攥着手裏的金镯,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好歹是不流淚了。
***
陳家一家子除了不肯搬走的陳奶奶都住在外地,陳父說本來他買了10月1日也就是明天的高鐵票,而且今天實在是沒有高鐵票了,得要明天清早才能趕過來。
楚辭和塵連青先告辭回了雜貨鋪,把空間讓給陳家祖孫倆。
他們出門的時候,塵連青還順手打發了一個蹲在門口的無常鬼。
無常鬼對于自家陰官被截胡一事欲哭無淚,最後掩面下去和上級打小報告去了。
楚辭看完了無常鬼雙手捂臉化成黑煙跑走的全過程,一時有些尴尬:“這……真的沒問題嗎……”
“他們和我們争着搶陰官苗子不是一天兩天了,大家都習慣,正常現象。”塵連青不是很在乎,一邊和楚辭往回走,一邊科普華光小常識。
“不管怎麽說華光還是比下面強勢一點,最早的時候華光搶了下面的陰官苗子,下面還會一哭二鬧三上吊。現在他們倒是已經擺爛了,他們搶我們的,我們也搶他們的,反正辦事效率都沒變。”
——值得一提的是,華光不止是一個大學的名字,同時也是首都京華郊區的片區名,那一整片不是華光大學及其附屬學校就是國家非自然力量管理中心總部,沒其他的存在了,所以“華光”這兩個字也可以指代非管中心。
反正非管中心和華光大學本來就是一體的,也沒必要分太清楚。
楚辭聽了這話就笑出來了,他幾乎能想象到那雞飛狗跳的樣子——
回到了雜貨鋪,他就開始忍不住笑聲了。
塵連青一臉懵地看着抓着自己的衣角笑的死去活來的楚辭,相當地不解:“……有什麽好笑的事情嗎?”
“我昨晚做了個夢,”楚辭一邊笑一邊說:
“夢見一個女人站在我前面訓我,說我帶回來太多鬼了。也不知道她會不會加入你說的那個,搶陰官的混戰裏。”
塵連青:……
多新奇啊,三十年前的楚辭被訓。
聽了楚辭簡簡單單的兩句話,他一下子就想到了那個女人是誰,不禁失笑:“她?聽說搶陰官這件事上,整個華光戰鬥力最強的就是她了。”
楚辭笑得更肆意了。
可以看出來,抽離了陳彩雲的詭氣并且把人拐到雜貨鋪裏來另楚辭非常愉快。
就在他們愉快時,沈思思跑來敲響了平安雜貨鋪的門,一嗓子雖然盡力壓低了,但是還是把大家都喊清醒了。
“——那個臺歷的事有新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