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章
第 22 章
周六悄無聲息地溜走了,不知道出于什麽心理,楚辭最終還是沒有告訴祝明赫關于上周日晚上發生的事情。
塵連青也沒有說。
于是當這周日的夜晚來臨候,只有楚辭、塵連青和詩經呆在平安雜貨鋪裏,其他人都在對面的臨時研究中心裏忙。
桌上的臺歷在三道目光下靜靜地産生了變化,很快就定格住了。
門內時間:2029年9月30日-晝
門外時間:2029年9月30日-夜
楚辭站起來,拉開了門,但也沒有出門的打算。
等他回到櫃臺後,就聽見塵連青問:“明天開始十一假期,你有想去哪玩嗎?”
“哪都不想去。”楚辭靠在藤椅的椅背上,整個人蔫噠噠的,“小長假全是人,不想出門。不過我舍友可能會過來。”
塵連青:“挺好的。”
但不管怎麽說,楚辭的至少自由,雖然周五除外,但也比他好。
他要跟着隔壁協助組一直加班!
明明他真的只是個平平無奇的輔導員,但不知道沈思思出于什麽心态,申請社會實踐的時候把他當主要指導老師填上去了。
只想在雜貨鋪摸魚的指導老師他真的快碎了。
果然學生都是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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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辭笑了笑,主動問:“我說,筆先生,你能教我怎麽用天賦嗎?”
——自從他知道塵連青的真身之後,偶爾喜歡喊“筆先生”來逗逗塵連青。
“當然可以。”塵連青愣了一下,立刻就答應了,“天賦其實一直藏在你身邊,也有可能你一直在用天賦,只是沒有察覺到而已。天賦應用是一門基礎學科……”
塵連青小聲地教學,一直滔滔不絕地說到當挂在牆上的鐘時針指到八的時候才很突兀地住了嘴,恰巧這時,一個女孩走進了平安雜貨鋪,嘴裏還嘟囔着“今天居然這麽晚還着開門……”
那女孩看起來和上周日楚辭遇到的明德中學的徐依依差不多大。
“老板,你家有沒有老抽啊?”
楚辭聞言起身,去貨架上拿了一瓶老抽過來,遞給了女孩,淡淡地說:“十塊錢,掃碼或者現金都行。”
女孩從口袋裏掏出了手機,掃了十塊錢。
下一刻,機械女聲在屋子裏響起——“微信收款,十元。”
聽到聲音後,女孩轉身就走。
楚辭感覺眼前有一縷黑氣在女孩身後一閃而過,但他沒看清。
直覺嗡嗡作響,見女孩已經走了有一小段路了,楚辭轉頭問塵連青:“我們能跟過去看看嗎?”
塵連青也看到了剛剛那縷黑氣,而且他對于楚辭的提議一向不會拒絕。
所以他從口袋裏拿出了一個鬥篷,蓋在了楚辭頭上。
鬥篷的料子很舒适,摸起來光滑且清涼,楚辭挑了挑眉。
“這是什麽?”
塵連青拉起鬥篷的一角,把自己也塞進了鬥篷裏,笑道:“隐形鬥篷,某魔法學院夜游必備産品。”
“霍格沃茨真的存在?”楚辭有些驚訝。
“那倒真是個故事,但隐形鬥篷倒是真的,而且市場還是很廣的。”塵連青帶着楚辭往外走,邊走邊說:
“不是要跟着那姑娘去看看嗎?快走吧,不然都不知道她去哪裏了。希望她身上的黑氣不要是個詭異。”
于是詩經再一次地被自家無良主人扔下看店了。
“我們這樣……門神那沒關系嗎?”楚辭突然想起了一樁事,有些尴尬地問。
——楚辭從那本《非自然側基本常識》上看到過,不過那一頁是手寫的。上面說,東山巷有兩個門神,鎮守這巷子的平安,在夜間所有人的進出都會受到門神的嚴格審查,審查不過關者會被拒之門外。
就算是普通人,要是沒達到門神的标準,也沒法在晚上進入東山巷,這就造就了某些東山巷的傳說。
不過建國以後倆門神就默默放低了标準,傳說因而也逐漸變成了傳說。
但是對于白晝防線外和活躍在白晝防線前線的人來說,門神的标準并沒有放松哪怕一星半點兒,反而更嚴苛了一些。
“沒事的。”
塵連青彎了彎嘴角,摟住了楚辭,“走吧。”
楚辭整個人僵住,但他也知道不靠得近一點的話隐形鬥篷遮不住他們兩個,只好将就了。
楚辭腹诽道:塵連青怎麽就只有一件隐形鬥篷。
看上去筆先生好像有點窮的樣子。
他們一起出了門,跟着那女孩走到了……隔壁的隔壁。
楚辭才恍然想起來,一直很關心他的鄰居陳奶奶家有個孫女,不常來看她,在外省讀大學,今年剛大一。
臨近十一了,大學也放假了,孫女回來看看奶奶倒也不奇怪。
奇怪的是她身上那一縷黑氣。
陳奶奶一直把楚辭當自家小孩疼,楚辭自然不希望陳奶奶出什麽事,所以雜貨鋪的事他也是一點沒告訴陳奶奶,省得老人家擔心。
看着那女孩進了屋,楚辭心中忽然極度恐慌。
就好像是要發生什麽事一樣……
塵連青握住他的手,低聲在他耳邊說:“我知道那一縷黑氣是什麽了,我們先回去。”
楚辭側頭去看他的眼睛,緩緩點了點頭。
回了雜貨鋪,塵連青把門鎖了,拉着楚辭在櫃臺後坐下,才攤開手。
他手心裏有一根黑線。
把黑線扔出去,塵連青擡手在空中畫了兩筆不知道什麽東西,那線頭就幻化出了場景。
是隔壁陳奶奶家。
楚辭:……
“這樣窺探人家的隐私……不好吧?”他猶豫地問。
塵連青搖了搖頭,說:“這已經不完全算是隐私的問題了,我剛剛抓到的黑線上有一點若有若無的詭氣,盯着一點方便随時救援。”
楚辭聽了他的話,下意識想到的卻是何小荷身上也有詭氣。
一時之間他心裏有些複雜。
……詭異到底是什麽?
***
陳月拎着那瓶老抽進了家門,直奔廚房。
她把老抽放在桌子上,在竈口找到了奶奶。
“奶奶,你去前面燒飯,我來燒火。”陳月找了個小矮凳,在陳奶奶旁邊坐下,從角落裏鈎來了火鉗,拿在手裏。
陳奶奶搖了搖頭,把火鉗從她手裏搶了過來,夾了一塊煤放進竈口,又加了幾根柴。
竈裏的火這才旺起來。
“囡囡,危險的,還是我來吧。”
陳月皺了皺眉,嗔怪道:“奶奶,我都是大人了,不會這都做不好的。後面交給我就好了。”
陳奶奶把火鉗靠着牆角放下,看着自家小孫女,半晌,露出一個笑容。
“好啊,長大就好。那都就交給囡囡了。”
她說完,扶着身後的牆站起來,往前頭去了。
陳月看着陳奶奶的背影,眼睛忽然一酸。
她拎起火鉗,往竈口裏填了好幾根柴,被嗆了一口煙,咳得眼淚都出來了。
晚飯很快就做好了,陳奶奶喊陳月出來吃飯,結果喊出來了一只灰頭土臉的陳小貓。
陳奶奶一下子笑了,抽了一張紙巾沾了水,給陳月擦臉,“囡囡乖,下次要當心一點。”
陳月悶悶地應了一聲,頗為郁悶地坐到八仙桌前,眼巴巴地看着陳奶奶。
“好囡囡,吃飯吧,你先吃,奶奶不餓。”陳奶奶說着,給陳月夾了一塊紅燒肉。
陳月沒再說話,安安靜靜地吃着飯。
就是不知道怎麽回事,眼淚一個勁地流。
身在局外的楚辭比陳月看得更清楚。
陳家整個兒都黑漆漆的,被詭氣籠罩了。
……陳奶奶,好像,已經不是人了。
楚辭閉了閉眼睛,睜開眼後整個人清醒了不少,他一字一頓地問:“詭異,到底是什麽?”
常識上說,詭異是失控的妖魔鬼怪,對于活物存在無差別的殺心。
但是在遇到何小荷……以及陳奶奶之後,楚辭對此産生了懷疑。
塵連青抿着嘴不吭聲,不知道什麽時候爬上了櫃臺的詩經呼了他一爪子,開口說:“詭異是生靈強烈的願望,不管是好的或者壞的,理論上來說只要是會思考的,願望強烈的都能變詭。不過人變詭少,主要還是妖、魔、鬼、怪。鬼是變詭異的重災區。”
楚辭聞言,陷入了沉思。
不知名的聲音又開始在他耳邊響了,鬧人得很。
“愛也會讓生靈詭化。”那個聲音帶着一絲笑意,“主席,常識該更新了。”
另一個聲音則說:“再等等,這件事急不得。”
楚辭緩緩伸手捂住耳朵,目光重新移到了塵連青利用那一縷細細的詭氣幻化出來的陳家的場景上。
吃完了一頓食不知味的晚飯,陳月跟在陳奶奶身後,像是個蔫吧了的小白菜,垂頭喪氣的。
陳奶奶領着她進了一個房間,房間裏亂七八糟地堆了不少東西,諸如老式的燈籠、花盆、火盆之類。
這個房間陳月從來沒進來過,從小到大,這間屋子一直都是鎖着的。
這是她第一次踏進這裏。
陳奶奶從牆邊的紅木櫃子裏翻出了一個金镯,拉過陳月的手,把金镯放在了她的手心裏。
“奶奶?”陳月不解地歪了歪頭。
“這間屋子裏都是幾十年的老物件了,我想來想去,留給你都沒什麽用,還不如在這裏積灰。”
陳奶奶嘆了口氣,輕輕拍了拍陳月的腦袋。
“奶奶這輩子也沒什麽好東西,只有這個金镯子,是你太奶奶留下來的,倒也還算拿得出手。囡囡收着,就當是奶奶給你準備的嫁妝。”
陳月一下子眼淚沒收住,又開始哭,一邊哭一邊說:“我才十八……奶奶,我離法定婚齡還有兩年呢,你給我這個幹什麽……嫁妝要結婚的時候再給的……”
“囡囡,別哭了,又要變成小花貓了。”陳奶奶用手指小心翼翼地刮去陳月眼角的淚,張開雙臂抱住了她。
“奶奶活了很久了,到時候了。我們家的戲法也該斷了,是時候了……囡囡別哭,奶奶放心不下囡囡的,總會回來看囡囡的……”
陳月不說話,只是牢牢地拽着陳奶奶的衣角。
而雜貨鋪裏的塵連青皺起了眉頭:“她的詭氣值在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