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她還挺有天賦
她還挺有天賦
帳篷是嬈雲事先搭建好的, 防備自家公主在外人面前不好進出源歸境,也正因此,雖在外人看來不過是一間屋子大小的帳篷, 內裏卻是廳堂、書房、卧房一應俱全。
奚玉黎放好帳篷, 轉身盯着半跪在地上、似乎不敢動彈的時琅川,遲疑一瞬, 伸手去抱他:“上次欠我那一背還沒還回來, 這次竟又得讓我抱你,要不是看在你……”
她抱怨着,但手剛探到時琅川膝彎,就感覺少年膝蓋微僵, 忽然擡手緊緊攥住她的手腕:“不用抱我,添財,變小游進去。”
時琅川那時是神志不清才被她背回迎仙山莊, 這會兒的傷多半是裝得,真讓黎黎抱進去?他還沒無恥到這個地步。
“主人,沒想到你的臉還沒丢幹淨。”添財嘶嘶地嘲笑了主人兩句, 依言縮到雙手合圍那麽粗, 奚玉黎扶着時琅川在添財身上坐穩,才把人帶到了卧房中的睡榻上。
時琅川躺在睡榻上一動不動,感受着身旁沒有動靜,他轉頭,就見奚玉黎雙臂環胸, 冷笑道:“石公子, 你剛才捏我手腕不是很有力氣嗎?怎麽, 這會兒連腰封都解不開了?”
這家夥就是誠心使喚她吧!
時琅川頓了頓,用眼神逼退了待在房間裏看戲的添財, 擡手去解腰封。
他的衣裳都是凡俗界最粗糙的布料所制,并不像修士們慣用的法衣那般順滑到打開腰封就如水般流淌下去,也正因此,他手指不得不扣住衣襟緩緩拽開,袍角重重往下一墜。
奚玉黎撲過來捂住了時琅川的手。
剛才那一眼,少年腰間黑色的亵褲都露出來一角,她哪裏還敢讓這人繼續自己脫!
奚玉黎羞惱地将垂到榻下的袍角往他身上一搭,伸手去掀時琅川的中衣,只一眼,她就愣住了:“小石頭,你……”
少年身材看着并不健壯,但胸腹上卻曲線分明,肌肉緊實,但讓奚玉黎感到觸目驚心的是他胸口到腰間那些凸起的細長疤痕。
這并非刀尖或是術法之傷,而是抓痕。
時琅川心中一緊,下意識想伸手擋住,但他仍是控制住自己的自卑,直勾勾朝奚玉黎看去——他想試探他的心上人會不會嫌棄自己。
但少女只是輕咬丹唇,盯着他胸膛沉重地吐出一口氣,伸手準确覆在先前時琅川引導着她按的地方,冷靜道:“我該怎麽做?”
奚玉黎對他人曾經苦難的經歷并無太多好奇心,也沒想過引導着別人說出曾經的遭遇後,再說幾句毫無作用的勸慰——将心比心,起碼她不願讓別人知道那些曾讓她難過的事。
時琅川怔了怔,試圖在奚玉黎眼中看到嫌棄或是心疼,但都沒有——除了剎那的複雜跟震驚,少女就像是沒有看到他胸口這些醜陋疤痕似的,哪怕她的手現在就按在其中幾條上。
他看得太久,奚玉黎有些狐疑地看回去:“你不要醫修,倒是告訴我怎麽辦啊!”
時琅川說不出是失落還是松了口氣。
他垂眸道:“注入靈力,幫我接骨。”
“好。”奚玉黎閉眼,手注入靈力,很快就在時琅川體內‘看’到了那根斷裂外翹、甚至随着他胸膛起伏不斷戳傷他胸腔的肋骨。
奚玉黎覺得無從下手,偏偏此時一股自他體內傳來的靈力粗暴地想推動斷骨複位。
奚玉黎心中一驚:“小石頭!”
時琅川被她一叫,靈力就停滞下來,奚玉黎忙用靈力包住斷骨,小心翼翼地往裂口推去,她現在倒是沒什麽壓力了——反正她自覺再怎麽也不至于比小石頭本人更粗暴了。
時琅川認真看着閉目認真接骨的少女,心頭滾燙,嘴角不自覺地翹了起來。
他感受到斷骨被重連,立刻看向旁處。
“然後呢?是不是抹藥就可以了?”奚玉黎留了一絲靈力在裏邊包住斷口,睜開眼,從源歸境中拿出剛才用來給時琅川接骨的膏藥,塞進他手裏:“你瞧瞧,這種能不能在胸口用?”
她當然對從神界帶來的接骨藥有信心,但胸腔中可是有心髒跟其他器官!
“沒有比這更好的藥了。”時琅川看了看又聞了聞,指尖抿了薄薄一層往胸口上擦,奚玉黎嫌棄地拍開他的手,挖出一大塊往他胸口塗:“就你抹這點,骨頭哪輩子能愈合?”
神藥到底是神藥,奚玉黎滿意地通過留在他體內的那絲靈力感受到了兩節斷骨間的裂縫以極快速度合攏、消失,忽然就感覺到旁邊的心髒‘撲通撲通’地加速跳動起來。
“咦?是不是這藥用多了對心髒不好?”奚玉黎被吓了一跳,擔心自己是不是好心做了壞事,連忙朝時琅川看去。
時琅川耳根燙得厲害,見奚玉黎還要用剛才在他胸口上畫圈抹藥的柔夷再次将藥給刮掉,當即掀着中衣蓋住胸口,強做鎮定道:“沒有,是藥效用太好,我太高興了。”
奚玉黎忽然有些驕傲。
想不到她還挺有學醫的天賦嘛!
“那就好!”奚玉黎接了盆靈泉水洗手,又用手帕擦幹,轉身朝外走去:“小石頭,你在這兒休息片刻,我先出去了。”
任務關閉倒計時已經變成了【120:43:45】,但既然沒提前完成,那就意味着只要沒離開秘境,越拂曉時刻都處在危機當中。
奚玉黎可不覺得風離界有人能不經過她同意,就進入源歸境帶走龍澤仙草。
“添財,進去陪你主人吧。”奚玉黎好奇地打量了窩在廳堂桌案下面的小花蛇一眼,就轉身出了帳篷,吐槽道:“這名字真是……”
一條蟒蛇為什麽要叫天才?
宋劍星此刻正站在小粉裙們旁邊盯着他們跟妖獸i交易,旁邊還站着越家姐妹。
奚玉黎徑直朝她們走去:“剛才你們可注意到那家夥跑到哪裏去了?”
“沒有。”宋劍星仔細想了想,搖頭道:“小姐,剛才那家夥到拐角就瞬間消失了,或許他有什麽厲t害的斂息術,也或許這附近有什麽隐蔽結界——我用神識什麽都沒探查到,就回來了,不過也可能是我實力太弱的緣故。”
宋劍星是練氣圓滿的修為,那個登神殿弟子也是,按理說同級修為不該探查不到。
越晚照道:“在下也用赤硫鞭打過那附近,按理說斂息術在行動之間不會毫無破綻,想來更有可能是那裏真有什麽隐秘結界!”
奚玉黎下意識看見越拂曉,果然就見她眼眸亮了起來,顯然有些意動:“阿黎……”
奚玉黎很快做了決定:“一起去看看。”
她這次倒是沒忘了叫上時琅川。
将手上的事情找人交付下去後,五人來到那人消失的地方,站在貓頭鷹身上居高往下看。
宋劍星道:“小姐,就是這裏了。”
奚玉黎神識認真的探索着,卻仍舊沒感覺出什麽異樣:“小鷹鷹,帶我們下去。”
貓頭鷹應聲降落,奚玉黎率先跳下去,其他幾人也跟着跳了下來。
越拂曉提議道:“阿黎,不如咱們分散去找一下,誰找到就高喊一聲,讓其他人過去?”
這怎麽行?奚玉黎本身就是為着越拂曉才來這邊的,要是這時候分散,豈非本末倒置?
不過還沒等奚玉黎出聲阻止,越晚照就嗤笑一聲:“那可不行,若是真有什麽結界,裏面有什麽寶物的話,誰知道長姐會不會為了獨吞,就根本就不叫我們一起去?”
越拂曉深呼吸道:“二妹,你不要為了找茬而找茬,哪怕真是我找到結界,在沒進去之前誰知道裏面是寶物還是危機?我還不至于蠢到為了那點貪欲就自己找死吧?”
越晚照撇嘴:“那可未必。”
“行了!”奚玉黎出言打斷,見兩人雖然都老實地不說話,眼神卻還在交戰,不由有些無語:“你們先別着急,我想想。”
她趕緊在心裏呼叫系統:“小破壞,你趕緊檢測一下,這裏是不是真有結界?”
系統道:“宿主,經檢測以宿主為中心,半徑千米內有十分隐晦的異常能量波動,疑似是嵌進松原秘境中的小型空間。”
奚玉黎松了口氣:“該怎麽進去?”
系統幽怨道:“宿主,商城……”
“我知道了。”奚玉黎只得再次打開劇情簡介,反複閱讀那關于松原秘境的只言片語,試圖在裏邊找到相關線索。
她記得越拂曉在松原秘境中找到了解決五靈根修煉慢問題的功法,但現在卻毫無得到此法的跡象,說不定就跟裏邊的小空間有關。
‘越拂曉在松原秘境被越晚照追殺,危難關頭卻忽然進入一處隐秘地方,因禍得福拿到《融靈書》,并躲在此處修習到秘境結束。’
奚玉黎:“……”
她瞥向越家姐妹,無語極了,總不至于現在讓這兩人演一場追殺,才能進去吧?
越家姐妹被她看得有些茫然,下意識朝對方看去,又立刻冷着臉轉到一邊。
這裏邊一定還有什麽是她沒注意到的。
奚玉黎繼續冥思苦想,時琅川有些心疼地擡手揉了揉她微蹙的眉心:“黎黎,若是實在沒有頭緒,不如還是分散着找找吧?”
他視線在越拂曉身上定了定,又立刻收回——時琅川當然知道怎麽進去,也知道裏邊有什麽東西,可他怎麽才能提醒黎黎呢?
奚玉黎實在想不出來,便打算點頭答應,但腦海中忽然浮現出老爹曾經說的話——
“阿黎,你記住,秘境多是自然形成,而密閉空間則是人為,但兩者同樣都有開閉的規則,也就是‘鑰匙’,若是誤入也不要驚慌,仔細觀察思考,你一定能找到那把鑰匙。”
被追殺、危難關頭、登神殿弟子——
時琅川看不得奚玉黎這般愁眉苦臉:“黎黎……”
“是人血!”奚玉黎倏地擡起頭,她沒太在意時琅川略顯震驚的神色,拿出一把鋒利的靈器小刀,對準自己的手掌——然後挪到手指,小刀将将懸在指尖一毫時,還是下不去手。
割破手指,會不會很疼啊?
“小姐!”“阿黎!”“奚小姐!”
三聲驚叫中,奚玉黎的手腕被身旁少年狠狠拽到手裏:“奚玉黎,你要幹什麽!”
奚玉黎掙了掙,卻沒掙開,少年的手像是被焊在她手腕上:“小石頭,你放開我。”
——她總不能因為怕疼,就理直氣壯去讓其他幾個人受傷吧?那她成什麽人了!
旁邊目睹這一變故的三位姑娘卻已經将奚玉黎那句話跟她的行動聯系起來。
“小姐,我來!”宋劍星果斷拔劍往自己手臂割去,将将割破一層皮,就被越拂曉震驚地攔住:“要血也不必非把手臂砍下來啊!”
她另一手拔劍,手掌往上邊貼,同樣只劃破一線,手中的劍就被越晚照飛起一腳踹到地上,她鄙夷道:“長姐,我看你也沒比宋師姐聰明到哪裏去,一個傷口而已,用得着劍?”
越晚照手中出現一把法器匕首,果斷朝自己手指劃了下,鮮血出來那瞬間,越晚照面上立刻浮現出悔色——她攔着越拂曉做什麽!
三人先後出血,周圍卻仍舊風平浪靜.
“難道是我猜錯了?”奚玉黎拿着靈器小刀的手被時琅川牢牢握着,只好用另一只手遞了止血糖給三人:“你們先把血止住。”
難道是剛才的血還不夠?
奚玉黎見其他三位姑娘對自己下手都毫無畏懼,心中頓時湧起羞恥心跟好勝欲,她老爹元慶帝君可是由司戰神君登上帝位的,她更是堂堂正正的神族公主,豈能不如別人勇敢?
她咬了咬牙,心一橫,轉身看着時琅川,另一只手臂卻悄悄挪到了靈器小刀之下,然後用力的朝自己手背上刺去。
“奚玉黎!”時琅川豈能注意不到這一動作,他又氣又無奈,當即用另一只手牢牢捂住她的手,奚玉黎在那股心氣下對自己下手頗狠,靈器小刀直直紮穿了時琅川的手背。
要不是他及時在掌心覆上一層靈氣阻擋了小刀下沉,只怕這小祖宗的手也要被刺破!
時琅川頭一次對奚玉黎下了狠手。
他手指在奚玉黎腕骨上用力一捏,少女當即吃疼地松開了手,靈器小刀當即停在了時琅川手上——他把奚玉黎往宋劍星三人那邊重重一推,面無表情地拔出小刀割破自己的手腕。
剎那間,大量的鮮血從他腕上迸射出來。
奚玉黎被三個姑娘齊齊接住,擡頭見到這一幕,心口像是被重錘狠狠砸了一下。
見少年臉色幾乎剎那間失去了血色,強烈的血腥味在空中彌漫,奚玉黎想也沒想就拿着止血糖撲了過去:“小石頭,快吃下去!”
時琅川忍着湧上身體的虛弱,冷淡地擋開了她的手,然後按着自己的肩頭往下用力一捋,原本已漸漸流速緩慢的鮮血再次大量流出。
想要開啓這片空間,要不趕到這裏的時候有人只剩半條命,要不就得割舍掉半身血液——那個登神殿的家夥不過是被他利用這片折疊空間的錯位遮擋藏起來了,根本就沒進那片空間。
他近乎冷酷地盯着自己的手腕,現在既然已經流了這麽多血,又豈能半途而廢!
越拂曉三人面面相觑。
越拂曉擔憂地看着再次試圖喂藥、又被擋開的奚玉黎,低聲道:“阿黎現在肯定很愧疚,石道友對自己也未免太狠了。”
雖是這麽說,但她仍舊驚嘆時琅川對奚玉黎的用心,哪怕其他都能裝出來,這種看到她要傷害自己時的憤怒卻是根本掩飾不了的。
宋劍星嘆息:“原本我有些不能理解小姐為何會看上他這個除了好看一無是處的散修,現在倒是覺得沒人比他更配當我們姑爺了。”
越晚照沒有說話,只是心裏想着,若是有一個男修能為自己這麽豁出去,那麽哪怕修為跟地位不是那麽高,也不是不可以。
随着空中血腥味越來越濃,一扇暗紅門戶忽然在衆人面前出現,兩扇大門緩緩打開。
時琅川眼前一黑,控制不住地踉跄着後仰。
“你們三個先進去!”奚玉黎從背後接住了時琅川,心急如焚地就要往他嘴裏喂藥:“小石頭,你快趕緊張嘴啊!”
越拂曉三人對視一眼,誰也沒進去,快步走過來要幫奚玉黎把人一起帶進去。
“你們快進!”時琅川眼睛半阖,嘴巴始終緊緊抿着,顯然是抗拒吃藥,奚玉黎焦慮地看看他,又看看已經隐隐有些發虛的門戶,簡直急死了:“你們難道想讓小石頭的血白流嗎?”
三人也知道自己在這裏t也幫不上什麽,越拂曉是個果決的性子,咬了咬牙,拉着庶妹跟宋劍星往門戶跑:“拿了什麽回來給他們!”
真讓門戶化虛,那些血可真就白犧牲了!
“拂曉,劍星,晚照!”眼看着三人踏進門戶,奚玉黎垂眸看了眼面色蒼白如紙的時琅川,咬牙放棄了跟上去:“你們三個一定要一起平安回來,少一個都不行!”
她的任務,可千萬別失敗嗚嗚嗚!
時琅川聞言,眼簾微微張開,看向一臉沉痛、擔憂卻并無悔色的奚玉黎。
原來你也會在我跟她之間,選擇我嗎?
他心中對于為越拂曉做嫁衣的不甘忽然淡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