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琴酒醒來時,正躺在單人病房裏。
他還是在來這裏的車上睡着了。應該是那個麻醉針的副作用。他動了動四肢,感覺渾身無力,就像嚴重宿醉後的症狀。
看來那個針不止是讓人睡一會兒那麽簡單。
琴酒望着天花板,開始慢慢拼湊所得的線索。這所私人醫院是在組織控制下開辦的。他的房間是VIP房,環境舒适且隐私性極高。
牆上挂着一面圓鐘,上面的指針顯示出現在大概在5點整。他側頭,一旁的小茶幾上放着一筐果籃,一個日歷,上面顯示的日期提示他,自己睡了整整一天。
也許是受了麻醉針的影響,作為一個勞模,他很久沒睡過這麽久了。琴酒努力回想着昨日的場景,拼湊着線索。
那個發動技能的玩家,狩獵他的目的,應當是“剝奪”。但所謂剝奪究竟指的是什麽,仍然未知。他呼出游戲光屏,右上角顯示着他的積分,僅昨天一天,他就收入了一萬多的積分。
他點開積分說明。
[所有的積分都來自于直播收入。每直播一分鐘,系統會根據當前連續播放時間、觀看人數和彈幕、評論數進行計算,得到積分。]
[積分可以用來在商城購買道具卡,也可以用來觸發随機任務,召集隊友,完成目标。]
[游戲積分達到一定積累時,可以購買個人技能點,制制作自定義武器卡。]
琴酒點了點随機任務的說明。随機任務裏,他只解鎖了一個“狩獵游戲(狩獵黑方模式)”。
這個游戲裏的所謂黑方,應該就是指的組織了。也許因為他現在明面上是黑方,所以才會成為狩獵的對象。
琴酒又點了點狩獵游戲那一欄,畫面上跳出幾行文字說明。
[在狩獵游戲中,可以使用任意限定道具卡,并對獵物開啓剝奪模式。]
[剝奪模式:剝奪模式下,将獵物放入道具卡“祭臺”中,可以掠奪獵物當前所有技能卡、道具卡和積分。若獵物為NPC,則掠奪NPC所有屬性點、技能點(取最高值,不積累,無上限)。]
琴酒又點到主線任務一欄,由于積分增多,他的主線解鎖到了最新進度:研發“APTX4869”。
“您作為NPC玩家,與其他人有所不同。”腦子裏突然想起機械電子音,“您必須主動推進主線任務,否則整個游戲将無法進行。”
“如果我不推呢?”琴酒在腦中和他對話,“是你塞給了我紅方身份牌。”
“如果主線不推進,組織将永遠作為一個概念,存活下去,”機械音回答他,“這個世界的一切都是活的,按照自身邏輯發展的,組織也會因為無法被推翻,而逐漸壯大下去,最終發展出強大的反噬力量。”
“到時候,所有紅方成員都會被抹殺,包括您。”
“你自相矛盾了,“琴酒指出,“這樣的組織并不是什麽有邏輯的系統,只是個必須被推翻的符號。”
“是的。這的确是矛盾的,但也是游戲存在的根本。您也是矛盾的,您是組織npc,所以必須推進主線,但如果不是因為這張紅方身份牌,您已經消失了。”
“同時,如果您要繼續存在,就必須持有玩家身份。因為只有作為紅方玩家,打敗黑方,完成游戲主線,這個世界才能從系統中脫離,回到真正的自身邏輯中。而您作為已經失去實體的存在,也可以在世界本身的邏輯中存活下去。”
琴酒大致思考了一下它的意思。說得這麽玄乎,無非就是兩點。
一是,這個世界本身是獨立存在的。二是,游戲系統把他和這群玩家綁定在了這裏,需要完成游戲主線才能脫離。
“所以,”琴酒在腦子裏回應,“你的意思是,你們是入侵者。”
“不好意思,您指的是?”機械音語調平緩地回問。
“你們綁架了這個時空,”他笑了笑,“然後‘制作’了這款游戲。”
機械音突然在腦中變成亂碼,像一種電子雜音,那聲音越來越大,變得尖銳。琴酒頭痛欲裂,他抱着頭,縮在床上,渾身顫抖,冷汗直冒。
他度秒如年,這種折磨持續了不知道多久,直到他聽到有人在喊自己,那聲音由遠及近,他慢慢睜開眼。
“Gin,你怎麽回事?”渡邊雅彥正擔憂地看着自己,手已經按下了旁邊的緊急按鈕。
琴酒剛才看上去像是受了什麽折磨,他滿頭是汗,面色痛苦地呻|吟。
渡邊用手指觸他的額頭,抹開他散亂的頭發:“沒事了。”
醫生沖了進來,拿着儀器又對他檢查了一通,并沒有發現什麽問題。
“興許是太累了,做了噩夢。”醫生安慰道,“這次的案件的确很嚴重,可能會給受害人留下心理上的影響。我給您開一些安定的藥。”
門關上後,病房裏只剩下了他兩人。
“別用那種眼神,”琴酒不滿地看着他,推開了他放在頭上安撫的手,“你不會真覺得我有什麽心理陰影吧。”
渡邊雅彥搖搖頭,眼眶還是紅紅的,一臉心疼的樣子。
“Gin,”他看向琴酒帶着繃帶的雙手,“你當時發生了什麽?”
琴酒捏了捏自己的手掌。那裏的傷口很深,但不至于讓他無法行動。事實上,他根本不覺得自己有必要來醫院。
“那個人,你認識嗎?”他說,“你最後打死的人。”
渡邊雅彥搖搖頭:“我不認識。”
琴酒觀察着他的表情,确定他應當不是在說謊。
“AT25現在在哪兒。”
“諸星大拿到了。Boss昨晚有發來訊息,藥劑必須由你來交給他。”渡邊雅彥拿出手機看了看,“諸星大正在來的路上。”
“不用來了,”琴酒說着就要下床,“回基地去。”
“不行,”渡邊雅彥按住琴酒的肩,“你可不只是傷了手,醫生說你的血液中有毒素,不致命但還沒有排出體外。”
“那就回基地去治,”琴酒嘗試推開渡邊雅彥的手,覺得有些使不上力,“這裏不安全。”
“警察在下面,”渡邊雅彥說着,手依然牢牢按着他的肩膀,“他們在調查爆炸案,今天一早就守在樓下了。”
琴酒沒了辦法,他吐了口氣,靠回枕頭上:“讓諸星大先去基地。”
“好。”
“伏特加呢?”
“他一直在樓下大廳觀察情況。”
渡邊雅彥拉過一旁的椅子坐下:“Gin,等應付完警察我們再回去。你現在先吃點兒東西。”
他從腳下的背包裏端出一個保溫碗,裏面是粥。他輕輕吹了兩下,然後拿出勺子舀了一勺:“要我喂......”
“放下。”琴酒無情開口。
渡邊乖乖地把碗放到病床桌上,搬着椅子往後坐了坐,然後眨巴着眼望着他。
那雙狗狗眼一直黏在他身上。琴酒沒了脾氣,慢吞吞地坐起來,端起碗舀了一勺粥。
“好喝嗎?”渡邊一臉期待地問他。
琴酒咽下一口粥,輕微地皺起眉頭。這粥是實在是沒什麽味道,裏面的瘦肉倒是放得挺多。
“這是你做的?”琴酒問。
“嗯......”渡邊雅彥見他表情不妙,一時有些緊張,“很難吃嗎?”
“沒那麽糟糕。”琴酒給了個不算好的評價。
渡邊雅彥有些失落,又默默下定了決心,等這次回去,報個烹饪班吧。
“我的衣服放哪兒去了。”琴酒打斷了他的思緒。
渡邊雅彥早就準備好了。他起身打開牆邊的衣櫃,裏面有一疊幹淨的新衣服,還挂着兩件一模一樣的黑色大衣,一件是幹淨的,一件是帶血的。
他取下那件帶血的大衣,手直接往下一沉。
“Gin,你這個大衣是異次元空間嗎?”他把椅子拖近了點兒,将大衣放在了琴酒面前。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浮在上面,他伸手摸了摸大衣裏側,伯萊|塔和軍刀都不見了,只剩下一個長條狀的東西。
琴酒拉着那個長方形的手柄,把它扯了出來,一個乳白色的十字架出現在眼前,上面鑲嵌着一顆大大的粉色桃心,桃心上還有一顆水晶鑽石。
[魔法棒:請您設定發射咒語。]
渡邊雅彥一下傻眼了,他的眼前也浮現出道具的名字:“Gin......,你?”
“你認識這個......道具嗎?”琴酒試探着說,他不确定,脫離了失控空間後,某些詞會不會變成違禁詞。
雖然他在進游戲前就已經記下了所有違禁詞,但保不齊這個游戲會突然有些新規則。
他現在一點也不信任這個系統。
琴酒擡眼看向渡邊雅彥。對方正呆呆地盯着那個魔法棒:“Gin......你喜歡,這種風格的嗎?”
他一臉糾結,不知道腦子又飄到哪裏去了:“如果Gin喜歡的話,也不是不......”
“閉嘴,”琴酒打斷了他,“這不是我的東西。”
“還有,你到底在想些什麽?”
渡邊雅彥輕咳一聲:“咳,沒什麽。”
“把這個放好。”他把大衣遞回給渡邊雅彥。渡邊把大衣疊了幾下,塞進了旁邊的背包裏,拉上拉鏈。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琴酒等他放好了,繼續問,“告訴我,這個道具叫什麽名字。”
渡邊雅彥盯着魔法棒,他的左眼皮微微顫了顫,手指輕輕觸着下嘴唇。
“這個......我在動畫片見過,我記得,好像叫,仙女棒?”
“......”琴酒突然覺得自己在對牛彈琴。
看起來,渡邊并沒有猜出他也是玩家的事。又或許,是已經猜出來了,但是刻意隐瞞。
琴酒低頭觀察這個道具,他用手指輕輕觸碰了一下頂上的水晶。
緊接着——“噗”地一下,一大簇粉色玫瑰花憑空冒了出來,上面還插着兩只桃心氣球,一只小白兔玩偶。
琴酒警惕地往後靠了靠,而渡邊雅彥更是差點跳了起來。
“Gin,你的頭上......”渡邊瞪着他的頭頂,臉上泛起紅暈。
此時,身後的病房門被推開了,諸伏景光提着一籃水果站在門口,身後跟着兩名警官。
衆人見到病房中的場景,一時間都愣住了。
更不巧的是,琴酒的直播間也在這時自動打開了。
【卧槽!開門就見到這麽可愛的東西,Gin竟然這麽少女心嗎!】
【渡邊的審美......這是送給Gin的?】
【Gin居然捧在手裏了!啊!他好寵!】
眼前飄過一個個彈幕,琴酒摸到頭頂突然冒出的毛茸茸,額頭冒起了青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