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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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裴修就這樣和霍松雨當了三年同桌。
他逃課,霍松雨就幫他打掩護,他比賽,霍松雨就跟在他後面端茶遞水,平時更別提什麽抄作業寫檢查做卷子……
全都是霍松雨幫他做的。
有時會有男生私下開霍松雨玩笑,說他是裴修的小媳婦。
裴修如果聽到,一般都是直接一腳踹過去,沒什麽好臉色。
平時嘻嘻哈哈的少年,在這個事情上,态度出奇的認真。
霍松雨從小就被同齡人開玩笑開慣了,從來都沒把這些話放在心上。
在他心裏,裴修就是他的好朋友好兄弟。
高考畢業後的一個晚上,裴修把霍松雨拉到一家娛樂會所,想去長長見識。沒想到在那碰上了裴煙。
裴修這才知道,霍松雨竟然對他姐一見鐘情。一見鐘情也就算了,偏偏這個對象還是未來嫂子——
剪不斷理還亂,裴修覺得自己知道的好像太多了。
而且心裏也不大舒服。
裴修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己對霍松雨的感情,到這個時候,他才發覺,他對霍松雨好像有那麽一點點不一樣。
聽到霍松雨說喜歡別的女孩,他竟然有點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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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小到大,追裴修的女孩能排起長隊,各種情書巧克力收到手軟,其中不乏漂亮優秀的女孩子。
可裴修也很奇怪,對她們愣是沒有一點想法。
在這晚之前,裴修沒有想過這方面的事。
現在再回想,這三年在學校,他對霍松雨的格外照顧,好像有些過于上心了。
而且,他還是第一次因為一個人而心情酸澀。
這個晚上,裴修怎麽都睡不着。
霍松雨喝錯了酒,醉得不省人事,是裴修送他回來的。
裴修就在床邊看了霍松雨一晚上,琢磨着自己不會真的是對他有什麽別的感情吧?
他搞不明白,無法确定。
家裏在準備裴修出國的事,選了好幾所學校給裴修挑。
這是很早就定好的,裴修也從來沒有異議。就是這會兒,他開始猶豫。
經過幾天思考,裴修一所學校都沒選,要留下來讀大學。
他的爸媽都很詫異,而且他随便考考的高考,那個成績根本去不了什麽好的大學。
裴修不在意,也無所謂,反正,他就是要留下來。
臨近填志願的日子,盛夏暑熱,枝桠被熱浪壓得擡不起頭。
裴修騎着單車,沿着河濱路往前,夏風将他的體恤吹的鼓起來,明媚陽光落在他臉上,是這個年紀的少年獨有的意氣風發。
手剎一剎,單腳踩地,裴修在霍松雨邊上停下。
霍松雨幾乎每天都會在這時候出來遛貓,他養了只奶胖奶胖的小貓咪,取名叫妙妙。
裴修沒少拿這事笑他,請他給公貓一點男性尊嚴。
霍松雨很倔,堅持己見,他就喜歡妙妙這個名。
霍松雨見到突然出現的裴修,有些愣,沒想到他會來這。
裴修沖他咧嘴一笑,說:“這麽大太陽,也就只有你會想着出來遛貓。”
霍松雨:“……”
裴修下巴輕擡,朝自己後座點了一下:“坐,帶你兜風。”
霍松雨沒說什麽,走過去,在裴修的單車後座上坐下。他一手抱着貓,一手揪住裴修的衣擺,在裴修起步的時候,問他:“你怎麽有空出來,你不是應該在準備出國的事麽?”
“不出國了。”
“啊?”
“啊什麽啊,就是不去了呗。”
裴修一副毫不在意的樣,蹬着車,緩慢往前方前進。
霍松雨卻是皺起眉頭:“為什麽突然不去了?出什麽事了嗎?”
“沒什麽,不想去國外吃漢堡牛排,還是想留下來。”
“……那你大學怎麽辦,你考的不是很好。”
“就填分低的專業呗,調劑一下也沒事。對了,你打算報哪個學校?”
霍松雨猶猶豫豫的,還不是很确定。
“沒想好,不過應該是報本市的,我不想離家太遠。”
“那你想好了,跟我說,我跟你一個學校。”
“噢,好。”
風不斷地吹,少年的嘴角牽起,前方陽光依然明媚,像是在迎接他們去往另一個世界。
九月,大學開學。
裴修真的和霍松雨上了同一個大學,不同的是霍松雨上的重點專業,裴修專業調劑。
不過都不要緊,反正都是一個學校。
開學後,為期半個月的軍訓就開始了。
霍松雨他們系正好和裴修他們系在同一個地方訓練,兩個班級方陣隔得不算遠,可訓練期間也不大能說話。
只有在休息的時候,才能說上幾句。
裴修一個大男孩風吹日曬慣了,這麽點太陽和強度一點都難不倒他,霍松雨就很慘。平時細皮嫩肉養尊處優的小少爺,現在被烈日摧殘教官鞭笞,人沒曬黑但是皮膚曬得全紅,還有些過敏。
裴修在霍松雨宿舍看到他那張大花臉,笑得肚子痛。
霍松雨氣得想打他:“還笑,你還笑!有那麽好笑嗎!!”
裴修艱難停下,忍着笑意說:“我見過慘的,沒見過你這麽慘的,你這個臉……等于是毀容了啊。”
霍松雨動動嘴巴,又氣又無奈。
“我也沒辦法,誰想被曬成這樣。”
裴修稍微正經一點,拍拍他肩膀,說:“去醫務室拿點藥,很快就會好。”
“我去過了,醫務室沒有這種曬傷的藥。”
“那要去外面藥店買麽?”
“不知道,唉,不管了,就是曬傷而已,無所謂。”
霍松雨嘴上說着無所謂,可裴修看得出來,他心裏還是很介意的。
曬傷影響容貌可能還沒什麽,但是火辣辣的疼,真的很影響心情。
午休時間快結束了,裴修不再多待,跟霍松雨擺擺手就走了。
今天晚上的訓練比較輕松,幾個方陣坐着一塊拉歌。
夜色朦胧,教官帶領着自己方陣的學生引吭高歌,夏夜的風好像都變得青春起來。
拉歌結束後,教官們放大家自由活動。
霍松雨有些累,沒挪位置,就坐原來草坪那休息。突然一只手伸到他面前,給他遞了條藥膏。
他轉頭一看,是裴修。
“這什麽?”
“抹你臉的藥膏啊。”
霍松雨怔愣着:“你哪裏來的?”
“當然是去外面藥店買的,”裴修挨着霍松雨坐下,笑了笑:“快拿回去抹,早晚洗完臉後擦,據說效果還不錯。”
霍松雨接過藥膏,眼睛頓時濕漉漉起來,像小狗似的。
裴修誇張地看着他:“你不會是感動的要哭吧???”
霍松雨很實誠地點頭,小聲說着:“除了我爸和我大哥,就只有你對我這麽好了。”
裴修眼底的笑意頓了頓,而後笑嘻嘻地吐槽:“你大哥對你好麽?我怎麽一點都感覺不到。”
“我大哥人很好的,他就是不愛說也不愛表達。”
“你還為他說話呢,你前些天不是還氣他把你喜歡的小姐姐氣走了?”
霍松雨嘟嘟囔囔着:“這是兩碼事。”
裴修看着夜色之中霍松雨的臉,翹起唇角笑了下,沒說什麽。
草坪上穿着軍訓服的學生三三兩兩地坐着,裴修和霍松雨是他們中間最不起眼的。
夜色能藏起很多東西,比如裴修的心情。
他望着夜空的繁星,很希望風就停在這一刻。
可是,風不會停。
裴修陷入思考,霍松雨拿着藥膏,來來回回看了幾遍。
幾年的相處,他們都有一種默契,在一塊就算不說話,也不會覺得尴尬。
過了會,霍松雨問:“對了,軍訓期間不是不允許出校門嗎?你怎麽出去買藥膏的?”
裴修聳聳肩,說:“不允許出校門的是你們系,我們系随便出,無所謂的。”
“真的假的?”
裴修看霍松雨像是信了的樣,笑起來:“不管真的假的,反正你都出不去。”
霍松雨:“……”
把藥膏握在手心,他對裴修說:“謝謝你啊。”
裴修輕笑一聲,往邊上轉了一下,背對着霍松雨肩側,然後往後仰,把頭靠在了他肩膀上。
“說什麽謝謝。真要謝謝,就把肩膀借我靠一會,我累了。”
霍松雨沒說什麽,就乖巧讓裴修靠着。
夜空的星還在閃爍,風很輕,這個時候這個年紀,他們的心事都很幹淨。
裴修閉上眼,感受着身邊人的溫度和呼吸,同時也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跳。
或許吧,他對霍松雨就是不一樣的。
無關性別,只是對他這個人,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