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69章
“好戲要上演了。”
樂彩·西卡迪爾道。
這個長相儒雅的中年鹿人已經徹底的改頭換貌,複生會亡靈法師的手術非常成功,現在他有了一張和藹又平凡的圓臉,鋸斷分叉的鹿角後,亡靈法師給他裝了一對短小得像蛋筒的牛角,又修飾了他的耳朵,換掉了他的尾巴,讓他看起來不再是一個西卡迪爾鹿人了。
嶄新出爐的烏野·尼爾蓋,一名尼爾蓋牛人,站在鐵榴市三層的萊伊河河堤邊。
不過他心裏更認同的名字還是樂彩,這不要緊,等去了尖晶市,他有的是時間慢慢适應新名字還有新身份。至于現在,他要為自己不得不放棄的真實名字和身份,做最後的祭奠。
真是可惡啊,那個女人。
她一定是瘋了,不然樂彩實在難以相信,這種無依無靠還帶着一個拖油瓶,還向着演藝圈鑽營的女人,能無視他的魅力,拒絕他的邀請。
然後,還不知和她的審判官朋友亂說了什麽東西,竟然把他暴露了出來。
真是好管閑事的審判官,他明明還沒有對白璃·博美做什麽呢,這個審判官竟然就找上他家大門。
又或者她其實就是白璃·博美選擇的新攀附對象?所以她來找他表示主權?惡心,惡心,源血之母提倡的純潔之愛,到底塑造了多少扭曲的同性情侶!
是的,雖然樂彩是黑太陽的信徒,但在性別觀上,他十分贊同畸變教派的理念。
男女交融,然後繁衍,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女人的身體,天生是為男人提供快樂的。
樂彩不僅贊同,他還身體力行。
作為向黑太陽祈求力量的儀式師,他有着比其他儀式師更高明的技術,哪怕他隸屬的組織是影之刃,但無論是同信奉黑太陽的瘟疫研修會,還是信奉另外兩大邪神的畸變教派和複生會,都會給他面子。
所以,他不止一次受邀參加畸變教派組織的淫樂沙龍。在發現他對此頗感興趣後,畸變教派的教長送給樂彩一個顧問的頭銜,讓他有權利幹預淫樂沙龍的舉辦流程,好能提前享用那些自願獻身的可人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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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彩原本覺得,随顧問頭銜而來的雜務十分繁瑣,特別是那些為瞞過審判庭做的大量無用功。
不過,過了一段時間後,樂彩又從這樣的繁瑣中得了樂趣,在一次成功瞞過審判庭的突擊檢查後,他産生明悟——隐瞞正是陰影之道。
在審判庭和六柱神教會眼皮下弄花樣,卻能做到不讓審判庭和六柱神教會察覺,這是黑太陽也會贊許的行為。
樂彩投入了進去,有淫樂沙龍的人脈,他很快将自己在城市裏的表面身份,經營得有聲有色。
他搬家到一個據說幾十年沒出現過邪教徒的社區,并在附近物色了一處房子,提供給自家的影之刃,還有其他邪神教派,當魔物的暫居地,和城市內的中轉站。
審判庭完全沒發現他做的事,路上碰到的巡邏審判官,甚至會向他這位積極納稅的大商人打招呼。
樂彩在心裏嘲笑他們,不過他的動作反而更加謹慎。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随着他和畸變教派的合作逐漸加深,他認識了森背·瑞特阿斯。
他和那個鼠人對女人的興趣很相似——沒錯,嬌小的,柔弱無骨的年輕女性,才是最完美的女性形态。可惜,畸變教派內部的女教徒,大多性格強勢,看她們號令男同胞的樣子,就能知道她們距離柔弱這一形容差遠了。
至于居住城市裏的普通女人?源血之母教會的神職人員,給她們樹立了不太好的榜樣。而且,和畸變教派的女人比,她們真的要努力學習,才懂得如何用身體快樂男人。
樂彩和森背經常交談,如果森背愛幹淨一些,他們的讨論可能會更頻繁。就算樂彩實在接受不了森背身上的臭氣,基于這種“情誼”,他還是為森背介紹了瘟疫研修會同樣不喜歡洗澡的人認識。
在那之後,他們又一起見到了檀鼻·格瑞丹。
這家夥,不過是個空有身體的愚蠢犬人罷了。
但他既然加入了畸變教派,他的妻子當然已經算是教派的資源。
樂彩知道,不止森背一個人,盯上了那個嬌小可愛的博美犬人,就等檀鼻就職成功,把她帶進畸變教派了。
但是沒想到,真的沒想到,檀鼻竟然被他妻子反殺了?
然後森背奉命去醫院殺死這個博美犬人,也死了?
這麽大力地打了畸變教派的臉,這女人無論如何都會下場凄慘了,樂彩覺得有些可惜。
卻沒想到,他進行日常的表面身份經營活動,并觀察那些想進入演藝圈的新人時,他又看到了她。
她自己撞到了他手裏,這麽好的機會,樂彩覺得比起殺死她,不如讓她因快樂而堕落。
如果她難逃加入畸變教派的命運,自稱要保護人類的審判庭,不會覺得更痛嗎?
畸變教派的教長被樂彩說服,同意交給樂彩來嘗試。
緊接着,事情就變得不對勁了起來,好像電車脫離了軌道……
想到這裏,等待好戲上演的樂彩,臉色逐漸陰沉。
直到一個矮小的身影路過他。
這個身影披着鬥篷,懷裏抱着一個睜着黑溜溜眼睛,頭頂支楞柔軟犬耳的嬰兒。
樂彩和這個什麽都不懂的小嬰兒對視一眼,又擡起頭,看到靠亡靈法師的手術和化妝,變成“白璃·博美”的鐵榴市畸變教派教長,芳英·瑪斯瑪。
一切順利,樂彩用口型向他說。
芳英·瑪斯瑪點點頭,明明是個男人,像個普通女人一樣,抱着孩子彙入河堤前的人群。
從前天開始,源血之母教會就封鎖了萊伊河位于鐵榴市的這一段,不允許普通市民靠近。
但這段時間根本不是休漁期,有一些種族光吃蘑菇和便宜澱粉會造成發育問題,萊伊河是他們唯一的免費蛋白質來源,他們不能接受封河。
但要他們去沖擊源血之母教會布下的封鎖線,他們也做不到。
他們只能彙聚在一起,在河堤前沉默地等待,好像源血之母教會看到他們的人數,就會後悔的結束封鎖似的。
可笑。
樂彩想,這些被六柱神教會管理太久,麻木得和石頭一樣的市民,除了當獻祭耗材,不會再有別的作用了。
哪怕是鬧點事出來,給他們幫點忙呢?
樂彩看到,人群裏好幾個人向芳英·瑪斯瑪靠攏,其中一個是他朋友的學徒。
作為亡靈法師,他那個朋友在整容手術上技藝精湛,朋友的學徒雖然還沒學到那一手,替芳英·瑪斯瑪去掉大部分整容效果,還是沒有問題的。
站在高處河堤上,源血之母教會的人,似乎感受到了魔力的波動,從紅鬥篷下擡頭望來。
同時,臉已經恢複原本模樣的芳英·瑪斯瑪低喝道:“動手!”
樂彩往後退了,有個人和他一起後退,是負責保護他的獸化人。但更多的人卻是向前,靠近了身邊眺望河堤的市民,他們約莫有十幾個,拔出刀來,向身邊的人捅——
轟!
一聲巨響,突然打斷畸變教派成員的動作。
他們擡頭四望,卻不知道聲音來自何處。
河堤上的源血之母教士,同樣被這聲巨響驚動,朝各處張望。同時,河堤下聚集的人群,因為巨響散開了一些。
一些市民覺得要發生什麽事,已經産生回家的想法。
邪教徒的襲擊,又或者什麽工廠事故,每年在這座城市都要發生一兩次。生活在城市裏不代表絕對的安全,鐵榴市又不是有人間使徒駐紮的尖晶市。
但正因為這些敏銳的市民散開來,原地沒動的畸變教派成員,突然變得顯眼。
開始有穿紅鬥篷的教士,往河堤下指指點點。
樂彩沒想到,自己提出的計劃,事到臨頭,在執行上突然出了這樣的事故。
巨響怎麽了?又不是身邊發生爆炸。
這不是好機會嗎?那些普通人都被吸引開了注意力,正好殺掉他們獻祭啊?
樂彩又後退了幾步,借着街角的阻擋,先脫離了源血之母教士的視線,便開始在心裏焦急地催促。
他不明白這些畸變教派成員為什麽猶猶豫豫的,明明現在還有機會!
樂彩沒發現一件事。
正因為他脫離了源血之母教士們的視線,所以他看不到,一個紅鬥篷的教士按住耳邊,明顯是接到了來自煉金通訊器的聯絡。
她問:“從一個亡靈法師那裏拷問到的情報?哪裏來的亡靈法師?……好的,我明白了。”
同一時刻,芳英·瑪斯瑪也覺得還有機會。
他不顧會暴露,大聲命令:“動手!”
事情發展和計劃不符的畸變教派成員,終于回過神。
就在他們伸手去抓感覺不對,慢慢離開的市民們時,河堤上傳出整齊的高喝聲。
三個得到攻擊命令的源血之母教士走出,喊到:“一,二!”
僅僅兩個節拍,她們完成同調,恐怕是三姐妹的三個血騎士,化身三道閃閃發光的血河,旋即融為一體,融為更龐大的血海,向河堤下撲過來!
一時間,只有身為高級花之牧者的芳英·瑪斯瑪反應過來,天花板上垂下藤蔓,将他和他懷裏的小玉,拉出血海高浪拍打的範圍。
但他的下屬們,卻是一瞬間被淹沒了。
樂彩看到這一幕,轉身就走。
他有點後悔了,其實他昨天就能走,但他實在想看到白璃·博美死前的模樣,才留了下來。
可惡,源血之母教會為什麽會突然攻擊?她們從哪裏得到了消息?
難道是他那個想釣變形者的亡靈法師朋友出了問題?
樂彩來不及細想,小跑起來。
突然,他聽到身後有飛一般的奔跑腳步聲在靠近。
保護他的獸化人停下來,轉身去攔腳步聲的主人,但第二個奔跑靠近的腳步聲也響起。
一個女聲高喝:“別碰她!破邪斬——”
身後在交戰,樂彩根本不回頭。
他加快了速度。
但那個急促的奔跑聲越來越近,他甩不開?!
樂彩甚至來不及去拿儀式陣,一把嶄新的匕首就穿過他的風衣和襯衫,沒入他的後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