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合作用

第55章 愛恨

愛恨

“小頌，你真的愛過周文正嗎？”

商淩突然問道。

蘇頌擡起頭，眼神裏充滿了迷茫。

“哥，我第一次見到周文正的時候，心就像被電了一下，我當時想，天底下怎麽會有長得這麽好看的男的？比女的還好看！他要是我的人，我死也願意。你說，這叫愛嗎？後來，他真的成了我的人，每次他幹我的時候，我就覺得真他媽開心，真他媽幸福，你說，這不叫愛嗎？再後來，我知道他是周家人，我差點吓暈了，這要是讓別人知道他家孫子和一個男的攪基，他家該多丢臉？他家還是三代單傳，你說我能讓他家丢面子讓他家絕後嗎？周文正這人，你別看他一副冰冷高傲的樣子，心裏比誰都瘋。我喜歡他，我就不能陪他瘋下去。他該好好光耀他家的門楣，而我也不想讓我父母被人戳脊梁骨罵。他不是普通人，而我只是個普通人。我愛不起他。”

商淩聽完蘇頌的話，頹然坐在椅子上，心裏充滿了凄涼。

如果蘇頌是個女孩子，也許這樁姻緣還能開花結果，可惜他不是。

商淩想，果然男的和男的就不該在一起，徒增煩惱！

商淩抹了一把臉，又問道：“你不怕他恨你？”

蘇頌凄然一笑道：“怕，我這麽愛他，怎麽會不怕他恨我？可是事情鬧到這個地步，愛恨都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必須做個決斷。”

商淩站起身，将蘇頌從地上拉起來，悠悠說道：“我現在得承認你和周文正絕配，瘋子和傻子！那場架我白打了。行了，你別下去，我去跟周文正解釋，說說你的遺言。”

蘇頌感覺要哭了，使勁揉着眼睛，“哥，你就幫我喊他一聲‘周美人’就行。”

商淩點點頭，打開門，心裏嘆息道：“這種愛情也太他媽折騰人了！”

商淩下了樓，先向周琦低聲說了幾句話，周琦點點頭，走出蘇家。

周文正紅着眼睛看向商淩。

商淩說客不成反被說，有點不好意思看周文正，他偏着頭對周文正說道：“蘇頌說，你是周家人，和一個男的在一起對你家影響不好。蘇頌還說，他不能生孩子，你又是三代單傳，他不想你家香火斷了。他說他對不起你，讓你別恨他。”

周文正聽到這些話，紅着眼怒吼道：“放屁！我家都不怕丢面子，他操什麽心？我也不需要他生孩子，他想要孩子，國外有辦法的。商淩，你去跟他說，所有問題我都可以解決，讓他別放棄我！”

商淩為難地看着周文正的爺爺周顯德。

周顯德會過意來，沖商淩眨眨眼，摟着周文正的肩膀安慰他：“乖孫子，差不多行了！你從上海跑到蘇州，又跑到他家，該努力的都努力過了，緣分已盡，別傷人傷己。我們走吧，讓人家好好休息。”

周文正趴在爺爺懷裏抽泣起來，斷斷續續說道：“爺爺，我，我就是喜歡他，您命令他，不要跟我分手，爺爺……”

商淩看着難受，他想了想，又對周文正說道：“他讓我給你說句話，叫你一聲‘周美人’。”

周文正聽到這個稱呼，再也忍不住，終于像個孩子似的嚎啕大哭起來。

那個靠記憶畫着他肖像的蹩腳畫師，那個扭扭捏捏跟他打招呼的羞澀男孩，那個拿着一大捧花拿着奶茶拿着冰激淋等他下課的二傻子，再也不會跟在他身後叫他“周美人”了！

他生平第一次哭得撕心裂肺。

蘇竹清也有點看不下去，轉身上樓，想着讓自己兒子去安慰安慰周文正。

蘇竹清想，周老爺子還在自己家，萬一他孫子哭壞了，自己家就得遭殃了。

他推開門，發現蘇頌躲在洗手間，也哭得稀裏嘩啦。

蘇竹清一愣，随即退出房間關上門，自言自語道：“算了，算了，都哭一哭，去去腦子裏的水，沒準就都正常了。”

周琦領着一個醫生模樣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指着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兒子，臉色鐵青地轉過身，站在門口不願進去。

醫生悄悄走過去，将手裏的針插入周文正胳膊。

商淩吓了一跳，連忙推開醫生叫道：“你幹什麽？！”

周顯德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小夥子，別緊張。這是我的保健醫生，他剛給小正注射鎮定劑，要不我們沒法帶他走。行了，走吧。”他起身站了起來。

蘇竹清連忙下樓送周家人出門。

兩個拿槍的警衛将槍一收，擡着周文正就上了車。

周顯德臨上車前對蘇竹清說道：“聽你們的名字都挺有文化，書香門第吧，可惜有點迂啊。”說完拍了拍蘇竹清的肩膀，轉身上了車。

蘇竹清微微眯起眼睛，似乎突然明白了什麽，怪不得周文正那麽率性，原來是有這麽一個想得開的爺爺。

商淩三步并作兩步沖上樓，進了房間，對蘇頌大喊道：“他真走了！你個二貨！你傻逼了你知道嗎？！你會後悔的！”

蘇頌用冷水沖了一把臉走出來，面無表情地說道：“哥，我的心夠痛了，你別插刀子了行嗎？”

商淩伸手拍了蘇頌腦袋一下，罵道：“傻逼二貨！你談個戀愛坑死我了！架是我幫你打，人是我幫你趕。周文正得恨死我！我欠你們的啊！”

蘇頌一抹臉，勉強笑道：“哥，大不了你和李老師分手時，我幫你傳話呗。”

“滾！”

商淩一腳踹翻蘇頌，恨不得将他那張臭嘴縫起來。

一場風雨過去了，蘇家又恢複了往昔的平靜。

商淩有時候想，蘇頌沒準做得對，這樣犧牲小我保全大家的做法，至少表面上看來還不錯。

周家那麽顯赫一個家族，确實需要傳承下去。

蘇家這麽傳統一個家庭，也确實丢不起這個人。

只是對兩個當事人，可能就沒那麽好過了。

周文正被周家帶走後，商淩再也沒見過他，聽蘇竹清說他去了國外讀書。

周文正的微信朋友圈還停留在xxxx年6月10號，他發的是：尋人……，配圖是蘇頌當年給他畫的第一張尋人肖像。

“哼，當年還口是心非地說這張畫像醜！到最後，還不是舍不得毀掉它！”

商淩心情複雜地關上微信。

他走上三樓，想看看自己那個二貨表弟有沒有在刻苦學習。

推開門一看，蘇頌在洗手間。書桌上放着幾張試卷，物理、化學、數學……

商淩抽出化學試卷，打算幫他瞧一瞧，一張A4草稿紙掉地上。

商淩彎腰去撿，手卻僵住了，周文正那張傾國傾城的臉赫然入目。

肖像旁邊，分明寫着：“我的周美人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