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合作用

第16章 心思

心思

“你告訴我個實話，你到底喜不喜歡晏紫林？”

商淩靠在醫院走廊窗牆上，問顧良。

顧良擡起頭，茫然地望着窗戶外的陽光，搖搖頭：“我不知道。”

“你怎麽能不知道？你不是喜歡李老師嗎？那你怎麽會不知道你喜不喜歡晏紫林？”

商淩要被顧良這個答案氣死了。

“我對李老師，更多的是欣賞和佩服。他能力突出，為人風趣幽默，待人熱情溫柔，心地善良，彬彬有禮……”

“好了，不用再誇了，我幫你總結：他是個完美男神。請繼續說晏紫林。”

商淩感到很無語，看不出來顧良還是李芾的資深迷弟。

“是呀，李老師那麽完美，沒人會不喜歡他吧？我當然也喜歡他，可是我沒想過跟他在一起生活。而晏紫林，他畢竟和我有過肌膚之親，我發現我的身體并不排斥他。我也不知道這叫不叫喜歡？”

“當然不是！你這只能叫青春期的性沖動！是個人撩你，你都會浮想聯翩。”

“可是你撩我，我卻不會那樣想啊！”

“得，幸虧你不想，否則我立馬不要你！我其實挺讨厭gay的。”

對話到了這個地步，也就沒有什麽可說的了。

商淩心裏明白，顧良大概就是喜歡上了傷害過他的晏紫林，這在犯罪心理學上有一種解釋叫“斯德哥爾摩綜合征”。

商淩想，完蛋了，心理問題他可沒轍。

“商淩，你說你讨厭gay，那我……”顧良從來沒有意識到自己會是深櫃，直到剛才在病房門外聽到李芾的分析，他開始懷疑自己，這會聽到商淩的話，不免有些擔憂。

商淩也很糾結，他真的不能接受gay，尤其是被郭子鵬騷擾過之後，他更加厭惡那個群體。可他很早之前就給自己做過心理建設，他覺得顧良并不是那種真正意義上的gay，顧良是被晏紫林掰彎的！

商淩煩惱地撓了撓頭，還是想勸勸好友：“我不管什麽深櫃不深櫃。我覺得你不是gay！至于晏紫林，我也不看好你們。他那麽個吊兒郎當的官二代，根本不可能跟家裏抗争。他父母絕對不會接納你們，一旦你被抛棄，你就會淪為世俗的笑柄，你到時候要怎麽活？！”

顧良自然能理解商淩的擔憂，不過他已經有了主意，他不想他的好朋友再為此受到傷害。

顧亮偏過身子，伸手抓住商淩的手，沖他淡淡一笑：“商淩，謝謝你！其實我這幾天一直都在想這個問題。我們都還小，還有很多時間去試錯，我不怕跟他在一起，我怕你們被他報複。既然我的身體并不排斥他，和他在一起又能怎樣呢？我只要調整自己的心态，将他當成我的男朋友，我就沒那麽怕他，他也沒那麽混賬，或許有一天我會真的喜歡上他。至于未來，如果現在這關我都過不去，談什麽未來？我現在只想順順利利參加高考，去我心儀的學校讀書，去我父母打工的城市與他們團聚。我相信晏紫林在成為我男朋友之後不會再為難我。就這樣吧，滿足一下他的心願也沒什麽，至少大家都能好過點。”

“…………”

商淩被顧良這種舍己為人的“大無畏”精神震驚了，目不轉睛地看着他，仿佛想看看平日裏溫順乖巧的好學生怎麽能說出這麽驚世駭俗的話來。

顧良看到商淩滿臉驚詫，趕緊安慰他：“別擔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我會繼續沖刺北京大學，到時候還去找你玩。至于晏紫林，他成績不好，肯定沒法和我同校，等分開了，沒準他那種執念就淡了，以後的事誰說得準呢？走吧，該回學校了，再繼續曠課，班主任要削死咱倆。”

“…………”

商淩還是不認同顧良的想法，不過确實也不知道能說些什麽來勸顧良。

男人心，海底針。

他沉默地看着顧良單薄堅韌的背影，握了握拳頭。

回到病房，李芾已經教訓完晏紫林。

過來查房的醫生給李芾做完全身檢查，告訴他們李芾可以出院，記得按時抹藥就行。

商淩和顧良幫李芾整理物品，晏紫林自覺地下樓去辦理出院手續。

“商淩，你照顧李老師先回去吧，我跟晏紫林再說幾句話。”

顧良難得有點嚴肅地跟商淩說話。

晏紫林沖商淩挑了挑眉毛，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

商淩瞪了晏紫林一眼，忿然走開。

李芾整理好衣服，突然走近顧良，低聲對他說：“顧良同學，看來你家的‘婆媳關系’比較緊張，記得回家多跟媳婦溝通溝通，讓他收斂點。若有下次，誰求情都沒用，知道了嗎？”

顧良臉一下子紅了，不好意思地道歉道：“對不起，李老師！我一定讓他跟你們道歉。對不起！”

李芾拍了拍顧良的肩膀，走了。

商淩和李芾坐在出租車後排，都不說話，氣壓有些低，司機師傅開了幾次口，都沒說下去。

顧良這件事對他們的沖擊還是太大，尤其是商淩。

他不僅因為這件事被晏紫林打了兩次，還要被迫接受晏紫林成為顧良男朋友的事實。

商淩覺得特別窩火。

一路上心火旺盛。

李芾身為成年人，對這種小孩之間的感情看得比較開，只是想到商淩差點被刺死，就一陣心悸。

他發現自己越來越在乎商淩，這讓他感到既甜蜜又惶恐，不知道以後該怎麽辦？

到了學校後，商淩陪着李芾去了他的辦公室，然後将醫院開的藥放在李芾辦公桌上，轉身準備離開。

“哎，商淩。”李芾突然喊住他。

“嗯？”商淩停住腳步轉過身，看向李芾，等待他的指示。

“沒事，你回去吧。注意給自己身上的淤青噴點藥。”李芾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叫住商淩，只得随口扯了兩句。

“好，李老師，再見！”商淩點點頭，轉身走了。

李芾望着他遠去的僵直背影，突然想起來：“臭小子，也不知道幫我擦藥，我後背又沒長眼睛！”

商淩回到高三（一）班時，教室裏正在上英語課。

因為商淩英語成績不錯，英語老師洛菲對他态度不錯，他進門簡單喊了句：“Excuse me, may Ie in”

“Yes！”洛菲讓他直接回了座，也沒問遲到原因。

商淩回到座位上，心想學習成績好就是爽，老師們的臉色好看多了。擱以前的高中，老師肯定讓他在門外“站崗”。

他一邊聽課，一邊琢磨将其他幾科成績也往上提提，眼睛忽然掃到顧良那個空位，頓時心裏很不是滋味。

也不知道顧良要跟晏紫林那個臭流氓說什麽？

商淩想起顧良那番話，就覺得頭疼。他既沒法理解為什麽男人會喜歡男人，也沒法理解“斯德哥爾摩綜合症”。

純粹都是有病！

下午的課都快結束了，顧良還沒回來。

商淩有點擔心，畢竟晏紫林不是個好東西，他後悔将顧良單獨留下。

好不容易捱到下課，他往老師辦公室走去，想找李芾問問晏紫林的聯系方式。

他敲了門，是班主任龔文義應的聲，李芾不在辦公室，龔老師告訴他，李老師不舒服回家休息去了。

商淩這才想起李芾是個病患，而且還是為了救他才受的傷。

沒找到李芾，商淩只好去校門口等顧良。

等了約一刻鐘時間，顧良和晏紫林從一輛出租車上下來，手裏拎着一大包東西。

商淩趕緊上前，一把拉過顧良，将他上上下下查看了一番，看得晏紫林滿臉不悅。

“喂，這是我老婆，你看什麽看？！”晏紫林生氣了，一把推開商淩。

“晏紫林！”商淩和顧良同時大喊一聲，吓了晏紫林一大跳，他看了顧良一眼，閉上嘴悻悻地站在一旁。

“你怎麽現在才回來？他沒有欺負你吧？你們這是做什麽？”商淩掃視了一眼他們的手中的袋子，柔聲問顧良。

“在醫院給李老師開了一些藥，這些都是。商淩，李老師怎麽樣了？”顧良指了指晏紫林手中的袋子，順便問李芾的情況。

商淩一愣，他也不知道李芾怎樣了，他下午又沒和李芾在一起。

“你別告訴我你将李老師送到學校就沒管他了？”顧良從晏紫林手裏接過袋子。

“…………”

商淩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沒吱聲。

顧良嘆了口氣，叫晏紫林自己回去，晏紫林伸手抱了抱顧良，滿面春風地笑道：“良哥，我晚上來接你。”說完招了輛出租車走了。

晏紫林一走，緊繃的氣氛松了一些，顧良轉過身對商淩說：“瞧，似乎還行。他其實挺好哄的。我下午和他處理了一下李老師的住院手續和費用，然後又給李老師開了些藥，買了些補品。都是他掏的錢。我們真是太對不起李老師了！”

商淩“哦”了一聲，知道這件事就這樣了，他也不想再多說什麽，免得搞得顧良難受。他伸手接過顧良手中的袋子，勉強一笑：“你自己覺得開心就好。對了，李老師回家了。”

“啊，那他拿藥了嗎？”

商淩看到顧良一副緊張的樣子，心裏有些不舒服，顧良到底是怎麽想的？他還是喜歡李芾的吧？

“應該拿了吧，我去辦公室沒看到他和他桌上的藥。放心，他家人會幫他處理傷口的。”商淩拎着袋子快步往學校裏面走去。

顧良跟在他後面，有點埋怨商淩，“李老師一個人住，哪來的家人幫他抹藥？你怎麽不幫他弄好呢，萬一嚴重了可就不好。”

“什麽？他還沒結婚？女朋友也沒有？他都多大年紀了？”商淩聽說李芾沒人照顧，這才停住腳步，用另一只手撓了撓頭，想了一會說：“那我問一下班主任他家地址，晚上下自習我去給他送藥和補品，順便幫他敷藥呗。你別擔心，他這麽大的人，不會怎樣的。”

顧良心想也只能這樣了，便和商淩一起回了教室放東西。

晚自習後，顧良被晏紫林接走，商淩将補品放在車兜裏，藥品挂在車把手上，才騎上自行車，往李芾家騎去。